《权欲道:官场的权色与天道》19 一线生机

    19一线生机

    这个声音空灵如水,一瞬间就能击入人的骨头里,刘亦东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苏滢滢来了。苏滢滢走了几步,过来握住了紫嫣的手,口中说了一句,怎么会这样?泪水却掉了下来,看到苏滢滢一哭,紫嫣跟着也哭了,两个女人相对流泪,反倒让一旁的刘亦东不知所措。

    刘亦东站起来说,你们两个聊吧,我出去买点早餐。

    苏滢滢抹了抹眼泪,对刘亦东说,刘主任先别走,我还有事,待不了多久,你在这里好好陪妹妹吧,要是有什么问题,我可管你要人。

    刘亦东居然又不由自主地站住了,他点了点头,近乎顺从地坐了下去。苏滢滢从随身的包中拿出了一个银行卡,递了过去。

    紫嫣急忙摆手说,干什么?我不能要。

    苏滢滢说,妹妹,这个钱是你应得的,你不知道么?先生在我的画室里存了十五幅画,这里是四十五万,说到底我们还是赚便宜了。

    紫嫣还是不肯收,对苏滢滢说,苏老板的心意我们领了,我老公的十五幅画,也不值这些钱,平日里都是一千五的,达不到三万块钱一副。

    苏滢滢摆了摆手,对紫嫣说,妹妹你这就不懂了,这句话虽然说出来很残忍,但是却是实情,那就是画家只有死了,他的画才具有升值的空间。为什么这么说?因为画家跟别的不一样,他的画要是在生前被人炒红了,他可以不停地画下去,这样市场会被冲淡,早期收藏者就要吃亏。根据拍卖行惯例,一个好画家,只要去世了,立刻收藏价格能够暴涨十五到二十倍,先生的画很有灵气,前途无量。怎么说呢?我们一直以来都是先生独家授权的画廊,现在手里有二十多幅先生的画,只要我们走几年拍卖行,这些画别说三万,三十万的价值也是有的。

    紫嫣愣了愣,依然推开了银行卡,对苏滢滢说,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占苏老板的便宜,当初你说好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吧,多一分我都不能要。

    苏滢滢叹了一口气,对紫嫣说,我懂先生的决心,他就是想让你过得最好。他曾经跟我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不在了,希望我可以照顾你。本来以为只是一句玩笑话,我从来没有想到先生的去意已决。而且,妹妹,我对你有愧疚之心,先生的死与我有关。当初他跟我讨论过未来,说画家怎样才有出路,我跟他谈了许多书画史话,我发现先生对于那些穷苦一生,死后却举世闻名的人非常有兴趣。其实当时我就应该想到的,应该早点采取预防措施。妹妹,你收下这些钱吧,否则我一生都会有愧疚的。

    紫嫣还是摇了摇头,轻启朱唇说,这事怪不得别人,只能怪我福薄命寡,姐姐的心意我领了,钱请你拿回去。

    苏滢滢说,这件事真的是我们占便宜,拍卖行一走,一幅画几十万都很正常。这样,妹妹,先生一定给你留下了许多画,我随时随地给你通报拍卖的行情,两年之内要是每幅画不能超过十倍于今天我给你的价格,你就把钱还给我。如果能超过,妹妹将来你要想出手先生的画,还请交给我们,不要给别人。独家代理,对我们意义重大。

    苏滢滢见紫嫣还有犹豫,转过去对刘亦东说,刘主任,你倒是帮小女子说句话啊。

    刘亦东其实从心底里希望紫嫣能收下这些钱,这笔钱也算是一笔巨款了,而且苏滢滢说得诚心诚意,拿了这笔钱,对于紫嫣的将来生活来说有着无以伦比的好处。听到苏滢滢向自己求助,刘亦东说,紫嫣,要不然你先把钱收着,现在你一个人,用钱的地方很多。就按照苏老板说的,你也不懂什么行情,将来要出手的话,苏老板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紫嫣沉默了一下,然后接过银行卡,对苏滢滢说,谢谢苏老板。

    苏滢滢笑了笑,对紫嫣说,妹妹,你就管我叫姐姐吧,我看到了你,就想起我年轻的样子。

    紫嫣勉强地笑了笑,喊了一声,姐姐。

    苏滢滢很高兴,拍了拍紫嫣的手,站起来说,我先走了,刘主任不送送我么?

    刘亦东本来想说送送苏滢滢,结果苏滢滢先开口了,这种语气傻子也能听出苏滢滢有话对自己说。刘亦东跟着苏滢滢走出了门,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苏滢滢看着蓝蓝的天,对刘亦东说,刘主任与紫嫣妹妹的关系,还真如传说中的那么好啊。

    什么传说?刘亦东愣了一下,然后想起了那些照片,看来这些照片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自然瞒不住苏滢滢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女人。

    苏滢滢没等刘亦东答话,又说道,昨天晚上刘主任的失踪,在山南市可算是一件大事了,我觉得今天上午刘主任最好快些回去,否则真的很容易给别人留下话柄,对于刘主任的将来,实在是不好。

    刘亦东哦了一声,自己昨天的确是有点太匆忙,不清楚紫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才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现在想想,自己这算是潜逃,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苏滢滢顿了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然后她说,你去劝劝紫嫣妹妹,节哀顺变,身体要紧。等她心情好了之后,劝她多想一下未来,找一个好男人,或者找一个能够给她一切的男人吧。

    这句话很不寻常,找一个好男人明显与后面那个找一个能够给她一切的男人是分开的,否则也不会用或者来连接。

    刘亦东愣了半天,直到苏滢滢的身影消失在远处,他猛然想起了什么,几乎是跑回了病房,紫嫣还在床上坐着,刘亦东做了下去,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刘亦东对紫嫣说,你心情好一些了么?我陪你一会儿去办了手续,还得去纪委蹲小号。

    紫嫣说,对不起,我昨天实在不知道应该找谁,没有给你添麻烦吧。

    刘亦东努力让自己笑的轻松点,他摇了摇头说,你放心,我是清白的,他们都知道。紫嫣最近我有一个疑问,就是站队的问题,你也知道我副处级卡住了,就是因为队伍没有站,没有人替我说话。你能不能帮我分析一下,我是站在孙开志这面,还是站在刘天明这面?

    紫嫣揉了揉自己的眼,想了想说,还是刘天明更强势一些吧。

    刘亦东叹了口气,对紫嫣说,可是我不喜欢他所做的一切,尤其是对你,我听别人说,当初就是他被你把酒倒在了头上,就这点事,他压了你这么多年。

    紫嫣苦笑了一下,对刘亦东说,我是我,你是你,不要因为我耽误了你的前途,刘天明这个人虽然霸道一些,但是对手下的人还是不错的。其实我清楚他不缺女人,什么样的女人都不缺,他可能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毕竟我可能是唯一一个敢这么做的人。

    刘亦东的心凉了,刚刚他只是猜测,没有想到那个被紫嫣当场用酒倒头上的主管领导还真是刘天明,那么苏滢滢说得那些就是无心的么?那么紫嫣老公的自杀,真的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么?苏滢滢说过,与紫嫣老公讨论过那些个自杀画家去世后的辉煌,以她对于男人的了解,以她近乎读心的能力与超能力般的操控男人的能力,她会不会是故意的?

    刘亦东冷汗流了一身,他不清楚刘天明跟这些事到底有没有关,似乎自己每一次恶意地揣摩刘天明,总是会让他看到事情异常黑暗的一面。

    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是真的,那么真的是,太可怕了。

    如同一个恶魔一样,不,如同有着恶魔的心的上帝,操控着

    一切。

    但是刘天明这些的行为,已经让刘亦东必须站在他的对立面了,他无法容忍刘天明对紫嫣做的一切,哪怕这只是自己的揣摩,他也无法容忍。

    如果刘天明是一条恶龙,刘亦东就要去做那个屠龙之人,即便他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但是他却作出了自己的抉择,那就是死也不会站在刘天明的队伍里。

    死也不会去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卖命。

    刘亦东一夜都没有消息,仿佛这个人凭空从山南市失踪一样,高速路见不到,火车站汽车站见不到,家里也见不到。他既然逃出来,不是为了出逃,还能为了什么?

    张德发皱着眉,他一夜都没有睡好,刘亦东虽然是小事,但是这件事解决不好,很有可能这场火就会烧到自己的身上,而自己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这要是曝光在放大镜下,难免有一些事情被人揪住。到时候打鸟的被猎枪给打了,这恐怕是莫大的讽刺。

    张德发揉了揉自己的眉,门被人敲响了,他喊了一声进,倪玉新推门而入,满眼都是血丝,显然昨天晚上他也没有睡好。

    张德发问,事情怎么样了?

    倪玉新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对张德发说,书记,这件事非比寻常,我觉得另有隐情。昨天我们发现一些东西,怕耽误您休息,也就没有在凌晨给你打电话。

    说完递过来两张纸,张德发接过来一看,非常熟悉,是省纪委开的证明材料与收据。三十三万的贿赂,都被刘亦东上交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张德发看了半天,对倪玉新说,核实了么?

    倪玉新说,刚刚上班,还没有进行核实,但是初步看来,绝对不是假的。而且张书记,那小子从进来之后一直都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自信,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他是无辜的,现在看来,这就是他自信的根源,在这件事上他一定是收了贿赂,可是他上交了。

    张德发问,他为什么这么做?

    倪玉新想了想,对张德发说,如果不是刘亦东知道会有人举报他,那就只有另一个解释,那就是他真的是不敢要这笔钱。

    张德发继续问,不敢要为什么要了?

    倪玉新说,可能怕得罪人吧。

    张德发追问道,怕得罪人为什么上交?这不是更得罪人么?

    这倪玉新就解释不清了,他想了想说,或许他到省纪委去上交,而不是在我们市里,就是害怕得罪别人。

    张德发摇了摇头,对倪玉新说,小倪啊,你还年轻,你还有很多事不懂,官场这么多年,查了无数的人,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这算什么?做好事不留名?怕钱烫手?不要把人想的那么简单,这中间一定有很多阴谋。

    倪玉新想说一句,官场上还是有好官的,可是他没敢说出口,而是变成了另一句话,他说,领导,我觉得刘亦东是无辜的。

    张德发反问,无辜的为什么要逃?

    倪玉新摇了摇头,这他也解释不清楚,他说,或许真的是家里有什么事。

    张德发说,见到他老婆了么?

    倪玉新点了点头说,昨天凌晨才回家,被我们蹲守的人等到了,说了两句,她也不清楚刘亦东去哪里了。

    张德发说,刘亦东就这么一个老婆,家庭结构很简单,他老婆没事,他能有什么事?我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人我就没见过,这件事一定不简单。敢交三十三万,就可能收过三百三十万,再查刘亦东就往三百万上查。

    倪玉新咽了口吐沫,他想反问一句,以刘亦东这种小小的级别与权力,三十万都超过了他的预想,可能有三百万么?他倒是想要,谁给他啊。可是官场有很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你不能跟主管领导犟嘴,倪玉新点了点头说,那我问问吧。

    可能是不满意倪玉新的轻描淡写,张德发用手指点了点桌子对倪玉新说,什么叫问问,要严格执行。

    倪玉新点了点头,退了出去,一出门就看到刘亦东站在自己办公室的门口,歪着头,靠着墙,向倪玉新摆手说,我又来自首了,你再收我一次吧。

    倪玉新有些无奈地笑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件事说起来万分地严重,结果还有心情在这里开着如此不合时宜的玩笑。不过倪玉新还真是生不起这个气来,他干这工作十多年,一直都在第一线,接触的官员无数,刘亦东这些举动都是以前所未见的。倪玉新这些天把刘亦东所有的东西都翻出来了,知道他名下几乎一点存款都没有,每个月工资算是月光,基本上连个像样的应酬也没有。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能够把一笔巨款一次性地上交上去,先不说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即便是有,值这三十三万吗?

    倪玉新反倒有些同情刘亦东了,他也开始理解为什么刘亦东会接连不断地被人在背后捅上几刀。这样一个官员,对于整个官场来说就是一个肉中刺,不被同化就被拔出,既然三十三万无法同化刘亦东,那么只能用网络上的行动来将他拔出,当然还有那个举报人,从最开始接触,倪玉新就可以确定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生意人,可以确定他一定是在说谎,可以确定他就是为了整刘亦东。现在这个举报人不知道出了什么情况,就这样失踪了,或许是有人透露了刘亦东已经上交赃款的消息?让他逃走了?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刘亦东见倪玉新脸上的笑容很僵硬,他有些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倪科长,我朋友昨天自杀了,我一着急,就跳了出去。我这一夜都在医院,不信你可以核查一下,我真没有要逃的心。

    倪玉新摆了摆手中的纸,对刘亦东说,我知道,你这么有自信,逃什么?进来吧。

    打开了门,刘亦东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最后的杀手锏被人握在手里,倪玉新说,你走了,我们只能通过搜查你的东西来寻找线索,你也别怪我们。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刘亦东还有什么可说的,他摆了摆手说,早就想跟组织汇报了,结果……我害怕得罪人,真的,这就是我的护身符,不到最后我不会拿出来的,我的事情能简单结束就简单结束,这东西拿出来,国土资源局、旅游局、林业局我都得罪个遍。倪科长,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现在的处境,我真的是一个人都不敢再得罪了,你看我现在不上不下的,活得真的很累。

    倪玉新说,我理解,我理解。但是你这件事没完,因为我们很少看到你这样的,按照以往的推断,你敢上交三十万,你就有三千万的事,不过对于你我们打个折扣,三百万还是有的吧。

    刘亦东差点蹦起来,对倪玉新说,我身上连头发都没有三百万,我真的就收这么多钱,都上交了,你们不信可以查啊,查出来我都吃了。

    倪玉新问道,为什么?

    刘亦东坐了下去,叹了口气,对倪玉新说,我其实就想当个好官,可是现在好官难当,你谁还都不能得罪,你得披着伪装,我就想能独善其身,但是有的时候别人给钱我还不敢不拿,拿了之后我又心有愧疚,我就上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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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却触动了倪玉新的内心,这与他的理想是一样的,刚刚到了纪委,倪玉新是为了能够澄清官场,能够声张正义,能够为民做主而来的。可是随后事实击破了他所有的幻想,他发现纪委跟别的地方没什么区别,刘亦东的无奈他也有,很多事情,钱给你你不要,上面有更大的人盯着你看,你说你办事不要钱,那也不行,你必须拿钱再办事,说是交易,其实这些钱是金线,把所有的蚂蚱都拴在了一起,谁也别跑。

    倪玉新是妥协了,但是刘亦东的话激发了他深藏于内心的梦想,他压低了声音,对刘亦东说,现在你这件事,上级要求往三百万查,你现在只有一个自救的机会。

    刘亦东也压低了声音说,倪科长,我真没事,无所谓自救不自救的,我不信他们还敢栽赃。

    倪玉新苦笑了一下,对刘亦东说,我是好意,你听我说完,市里现在要求树立党员先进形象,要求多唱官场廉洁奉公的主旋律,你这上交了三十三万,在山南市绝对可以树立成为反腐倡廉的典型,这对你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你要抓住。

    刘亦东一听,这个事情不错啊,自己典型一树立,自然是前途无量,自己还怕什么?

    刘亦东说,谢谢倪科长,你看我怎么操作一下?

    倪玉新笑了笑,点了点桌上的那张纸,对刘亦东说,你自己想办法吧,这我可帮不了忙。

    刘亦东顺着手指看了下去,上面写着他州省纪委的办公电话。

    刘亦东顿时明了了,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他对倪玉新说,倪科长,这次我能顺利出去,我们就是兄弟。

    倪玉新呵呵一笑,对刘亦东说,行啊,到时候刘处长还是要照顾一下我这个科级干部啊,走吧,现在要求对你进行监禁看守,你没意见吧。不过没关系,你速战速决,几天之内你就能出去,没什么的。

    刘亦东点了点头,跟着倪玉新回到了自己住的那个单间,倪玉新拿走了他的钥匙,对他摆了摆手,转身走了。

    刘亦东拿起自己的手机,在上面翻出了徐贵友的手机号,他打了过去,对里面说,徐处长,救命啊,我被人诬陷了,求求你们省纪委,一定要给我伸冤啊。

    徐贵友听到刘亦东夸张的声音,笑了,对刘亦东说,你小子总是这样,没一点正经的,怎么回事儿?又来省里了?

    刘亦东用自己最正经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徐处长,我现在在山南市纪委呢,我被人举报在上次那件事上收了五万块钱,我现在需要证据啊。

    徐贵友顿了一下说,你不是有三十三万的证明么?这点小数目怕什么?

    刘亦东用哭腔说,不行啊,我听说,有领导拍板了,说三十万敢上交,就有三百万的事,他们要查我三百万呢。

    徐贵友说,胡闹,你小子能弄来三百万,真以为官员是聚宝盆啊,我说你弄着三十万都是超标,山南市太能胡闹了,行啊,你说怎么办吧。

    刘亦东说,能不能你们给山南市纪委或者市委发一个正式点的通报,把我上交这件事通过正规渠道汇报一下?

    徐贵友笑了,他说,你小子,你是想当典型啊,还上来就跟我要死要活的,我真不应该管你。算了,我们对廉洁官员一直都是爱护有加的,我帮你这一次,下次直接说事,再跟我绕圈子,我真不管你小子了。

    (元旦老丁太懒了,本来想留点存稿的,结果一章都没多写,想哭)

    ( 权欲道:官场的权色与天道  p:///0/3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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