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欲道:官场的权色与天道》4 特权阶级

    4特权阶级

    电梯叮咚一声停了下来,在电梯里下来了三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步伐有一些匆忙,急冲冲往里走了几步,看到严忠臣站在门口,正在迎接他们。

    领头的警察走过去,低声问,老严,怎么回事儿?

    严忠臣说,没事,没事,就是有人抗拒执法,叫你们过来帮帮忙。

    警察点了点头,对严忠臣说,得快点,这几天市里从扶余县抓了将近二十个人,一个一个提审呢,市局的人不够,每个派出所都抽人。而且这次市里要求近期全面戒严,展开打黑清网行动,我们人手不够,可没工夫老在这里跟你磨洋工。

    严忠臣拍了拍警察的肩膀说,老温,没事,很快的,就是几个怕事儿的人,带走了吓唬一下,不行趁着打黑,拘留几天也中。

    温警官愣了愣,然后笑了,对严忠臣说,看来这是得罪你了啊,否则你小子还不就是求财为先,才不会干这得罪人的事呢。

    严忠臣哈哈一笑,低声说,不是得罪我,是得罪我们局长了,你看,上面人的死命令,你说我怎么办。

    温警官点了点头,一拍手说,得了,带走吧。

    说完三个警察就往屋里走,里面站着看着刘亦东他们的四个人见警察过来了,立刻声音也大了,满脸都是跃跃欲试,好像刘亦东他们再敢顶嘴就要打人一样。

    刘亦东冷眼看了看几个人的表现,他有自己的计划,公安局一进,随随便便给李明宇打个电话,凭借现在两个人的友好关系,电话打完也就能出来。而有了这个由头,刘亦东可以跟工商局局长程广新通通话,道个歉,跟程广新说他知道错了,不应该耽误执法,让他手下的人把自己丢到公安局了。

    态度最好诚惶诚恐点,这足够让程广新彻查此事然后给自己一个交代。毕竟现在刘亦东这个地位,就是联通各级官员与孙开志的一座独木桥,如果刘亦东这块锁死了,孙开志那面也就算是锁了个半死,再加上领导亲信没事递个小话,相信工商局局长这样的身份一定会仔仔细细考量一下到底是一个手下重要还是他刘亦东重要。

    这是刘亦东的初步计划,但是秉承着他一贯以来有计划就有意外的良好传统,计划还没等开始实施就出现了意外。

    温警官本来带着三个人气势汹汹地往里进,结果刚刚踏进门,脚步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刘亦东看到他气势汹汹的脸上先是凝固住了,然后是满脸的惊诧,再然后开始堆满了笑。

    看到这些刘亦东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实施不下去了,这个警察显然是认识自己。

    刘亦东也觉得这个人眼熟,但是还真没太见过,比自己年轻,他本来以为或许是自己还干警察的时候,什么集体大会的时候看到过,但是温警官的下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温警官几步上前,伸手就跟刘亦东握住了,口中说,领导好,没想到刚刚在扶余县见过您,这里又见面了,还真是有缘啊。

    刘亦东立刻明白了,这个警察一定是到扶余县增援的警察之一,由于去的警察不少,加上一直都负责外围的工作,刘亦东也只是有一点印象,现在他这么一说,刘亦东笑了笑说,哦,哦,刚刚见过,但是还不知道名字呢。

    温警官敬个礼说,警官温中伟。

    刘亦东点了点头,看到身后工商局的五个人眼睛几乎掉了出来,嘴也张着,刘亦东扬了扬自己的眉毛,对温警官说,既然来了,那么就履行职责吧,抓我吧。

    温警官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说,误会,误会,一定有误会。严组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不会是跟领导开玩笑呢吧。

    严忠臣到现在也不知道刘亦东是谁,但是看到温警官看向刘亦东时这一脸的尊敬和看向自己时一脑门子的官司,就知道自己可能是惹祸了。

    严忠臣愣了半天,温警官显然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说,严组长,我问你是不是跟我们市委的刘秘书开玩笑呢?刘秘书可是孙书记的秘书,这么忙,有时间在这里跟你胡闹吗?

    严忠臣啊了一声,声音中透出了恍然大悟。这面刘亦东可不想给他什么机会,上前平举了双手对温警官说,温警官,我希望你能够秉公执法,既然来了,就带我走。

    温警官咬了咬自己的唇,转过去恶狠狠地瞪了严忠臣一眼,转回来说,我们不是来抓人的啊,我们这是例行巡查,怎么一下子说道抓人的事了呢?严组长,你是不是打电话要抓人了?那我们可没接到通知,不知道这事,是不是啊。

    身旁的两个警察说,是啊,我们过来走走,最近打黑清网行动,我们片上每一个地方都要走的。

    温警官点了点头说,刘秘书,要不然你们继续聊,您看,我们这工作太忙,实在是不能在这里跟你们聊天了,打黑清网行动,要求所有暂住人口都要从新核实暂住证。您看……

    刘亦东知道自己今天是被带不走了,他也不想为难几个警察,毕竟自己也干过片警,知道其中有多辛苦。刘亦东点了点头说,那行,那我再等等吧,看看严组长今天找的是谁抓我,要是等一会儿不抓我,那我就去你们工商局自首吧。程局长也算是我的朋友,争取一个好态度,看看程局长能不能原谅我。

    这面温警官如遇大赦,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急冲冲地就往出走,严忠臣看了一眼,转身也跟着走了出去,到了电梯口,电梯还没有来,严忠臣上去说,温警官,我该怎么办?

    温警官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你胆子太大了,谁你都敢招惹,别说你们分局长不敢惹他,你们局长要是知道这件事也得哆嗦,我看你是废了,还差点连累老子。

    严忠臣说,他真是市委书记的秘书么?

    温警官说,你爱信不信,我要是能在这里,我还真想看看你小子今天怎么收场呢。

    严忠臣一跺脚说,怎么收场,怎么收场,不行我走吧。

    温警官说,也行,你现在快走,他是不是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的话带着人,头也别回就跑,他这种身份的人第一不会去追你,第二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找人,找不到你也就算了。

    严忠臣说,可是他刚刚要了我的名片。

    温警官愣了愣,然后突然笑了,对严忠臣说,行啊,天要灭你,我看你也没办法。你不说是你们局长让你弄的么?大局长还是小局长?别管是谁了,你给你们局长打电话,先汇报一下再说,看看他能不能解决。

    电梯正好挺住了,温警官匆忙走了进去,关门前对严忠臣说,你这次要是不死,就去烧烧香吧。

    严忠臣点了点头,拿起手机,有些颤抖地拨了出去,又用发颤地声音说,廖局长,我惹事了。

    里面的声音很惊讶,对严忠臣说,老严,你不会是又打人了吧,你现在太不像话,你说说最近几个月你惹多少事了?算了,那小子打一顿也行,给老钱出出气。

    严忠臣说,我没打人,不过我们的通知书让人给撕了。

    廖局长停顿了一下说,好啊,正好没机会弄他呢,直接让警

    察过来,抗拒执法先关几天。

    严忠臣说,警察过来了,可是他们又走了,这个人,他们不敢抓。

    廖局长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他说,为什么不敢抓?那小子不是早查过了么,根本就不是市里的人,完全没有根基。

    严忠臣的声音更加颤抖了,他说,我们查得不太对,他屋里有一个人撕了我的通知书,还吓走了警察。

    廖局长说,骂了个巴子的,在我的片上还有这么不给我面子的人么?是谁?

    严忠臣说,说是山南市市委书记孙开志的刘秘书。

    电话里出现了死寂,过了半响,里面传出了一句:“操。”再然后就是挂掉电话的嘟嘟声。

    严忠臣没了主心骨,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冤大头的感觉,明明就是上级命令,让自己过来整陈道明这家小小的公司,可是惹了事儿了,正主一句草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还不敢顶罪。

    问题就是,现在他该怎么办。

    严忠臣平日干的就是欺负人的活,这倒是第一次欺负人碰到了铁板上,而且是公安局都不敢惹的铁板。他转了回去,屋里居然出现了惊人的一幕,那就是跟着自己过来的那几个人都没影了。他立刻意识到,谁都知道这次惹到了人,他自己名片给了人家,别人可没有,这几个人干脆就冒着被他出卖的危险先跑了。

    刘亦东看着严忠臣呵呵笑了笑,他看得出严忠臣也像刚刚那四个一去不复返的人一样想跑,不过他用两根手指夹住了名片,晃了晃。

    然后对严忠臣说,别害怕,聊聊天,你俩先出去吧。

    陈道明和孙菲菲本来乐呵呵地看着整个局面发生了大逆转,还准备看痛打落水狗的曲目时,听到刘亦东突然下了逐客令,这让他们两个都有些吃惊。

    不过还是一句话都没有问,乖乖地走了出去。

    看到两个人走出去,刘亦东坐在了陈道明的位置,然后指了指办工桌前面的椅子说,严组长,要不然坐下聊聊。

    说实话,刘亦东这么多年光让人压着了,他接触的人,或者换句话说能接触到孙开志的人,副处级的很少,大多数都是正处级,刘亦东再得势,级别的差距摆在这里呢,不得不小心谨慎。可是今天,他看到了自己这个小小副处的威力,也第一次有了特权阶级的感觉。

    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非常好。人归根到底也是动物,本来就有着恃强凌弱的天性,就算是在最远古的时期,阶级地位也是有高有下的,更何况是现在,整个权力经过几千年的洗礼,早就变得纯粹而且更有力量。

    刘亦东一方面非常喜欢这种感觉,另外一方面却感到了诚惶诚恐。

    喜欢是因为有特权的的确确让人感觉如沐春风,诚惶诚恐却起源于对于权力的敬畏。在官场之中,一个好的官员最起码要怀有对权力的敬畏之心,要知道这些权力加身,一举一动会有多大的影响,会有多大的威力,只有有了这种敬畏之心,人们才不至于导致权力的泛滥。

    刘亦东刚刚还很气愤严忠臣的狗仗人势,还很气愤他推搡了孙菲菲,平日里的火爆脾气让他无法自控,但是此时此刻,敬畏之心一起,反倒让他冷静了。

    其实刘亦东知道,暴力永远无法解决任何问题,而利用强权压人也是暴力的一种。现在看起来好像是严忠臣怕了,但那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把他逼迫到分,他还有退路。如果他真的没有了退路,硬着头皮就来个秉公执法,自己立刻就要陷入被动之中。

    虽然明明知道对方来找事,但是能找出来的事也是事,作为政府机构有太多的手段让一个公司不合法,所以根本没有必要利用莫须有的手法来让自己陷入被动。

    刘亦东清楚这一点,他更清楚,如果对方硬来,那么刚刚那张通知一定有其依据,到时候刘亦东撕毁政府公文的举动,反倒是一个巨大的差错了。

    冷静下来的刘亦东知道了这件事的边界,于是他让严忠臣坐下,打算好好跟他谈一谈。

    严忠臣愣了愣,但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跑了,走过去坐了下去,满脸堆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狗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包涵。

    刘亦东笑了,他说,没事,没事,不打不成交,再说严组长秉公执法的态度,还是很让我认可的。

    严忠臣愣了愣,他不知道刘亦东这句话是讽刺还是挖苦,他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刘亦东的神色,脸上没有什么讥讽的表情。

    刘亦东见严忠臣打量自己,知道他心中的疑虑,脑袋里立刻蹦出了一连串官话,刘亦东说,我们干事业的,就是要有这种秉公执法的精神,这没有什么不对,因为我们都是为了组织而奉献。说实话,我接触基层官员并不多,对你们的了解也不够,但是今天你让我看到了基层官员的可喜面貌,将来如果有机会我一定向孙书记好好反应一下,他也很看重你身上的这种闪光点,说不上还要来个系统内的表彰与学习。

    这番官话大而空,但是偏偏有着打消人疑虑的功效,其实这就是官话的哲学,官话也不是这一种,刘亦东如果刚刚是讥讽,可以有无数种表达方式,例如拿野蛮执法说事,不管哪一种,中心含义谁都听得出来。但是刘亦东重点落在了表彰上,虽然谁都知道就是一番没用的废话,可是意思却又表达得很清晰。

    此时此刻严忠臣听出刘亦东居然真的似乎不想追究自己刚刚的放肆,他愣了半天,然后笑容满面地说,领导,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只要我能做的,我一定照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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