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的仕途上升路:绯色升迁》177章 妥协

    抛出姚元元这招,是崔定对付王梓明的杀手锏。作为一个刑侦出身经验丰富的老公安,作为一个大权在握明察秋毫的市委书记,他早就掌握了儿媳妇姚元元和王梓明之间的特殊关系,只不过不愿意提起罢了。他一开始以为,两人也就是日久生情,彼此有些好感而已,没想到有件事情让他彻底改变了这种看法。去年王梓明代理建委主任期间,崔定担心图画的羽翼太**,想找借口拿掉他,姚元元竟然撕破脸皮向自己的公公提出了匪夷所思的交换条件,那一刻崔定才深切感受到了儿媳妇的倔强和痴心。他无奈地接受了姚元元的条件,但从此在心里对王梓明这个人又多了一份敌意。这算不算上是家丑?崔定如鲠在喉,想打算就此事和姚元元正式谈谈,没想到还没开口就遭到了妻子杨静和儿子崔昊的强烈反对。杨静爱这个儿媳妇胜过亲生女儿,崔昊更是容不得姚元元有半点的不开心。在家庭问题上,崔定觉得自己是被孤立了,被绑架了。好在姚元元随后为他们崔家生了个大胖小子,姚元元也表现出了一个母亲应有的温柔,崔定才有了宽容和喜悦之心。说到底,他还是喜欢这个儿媳妇的。

    至于王梓明,他在内心里一直没有把姚元元和她的市委书记公爹联系起来。元元不是爱好虚荣浮华之人,嫁不嫁入豪门对她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不同的意义。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厮守一起,和谁结婚都一个样。元元是很优秀,但王梓明在潜意识里忽略了一个事实: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作为一方诸侯的公爹,她的仕途才平步青云,才声名显赫,才被人刮目相看。上个月广林县原县长年龄到站去了人大后,姚元元现在已经是代县长了。也就是说不管她在不在意,她在事实上已经处在公爹那顶帽子造就的权力光环下了,所以一切都顺风顺水。据说关于这个县长的位子竞争的很激烈,省里也有领导插手,但崔定还是力排众议,把自己的儿媳妇推了上去。虽然难免有任人唯亲之嫌疑,但并没有人说什么。因为姚元元在广林口碑确实很好,深受群众拥护。可以想象,只要崔定这面红旗不倒,姚元元的仕途可谓是一片光明。毕竟她还年轻,如果做了县长,基本上是全市最年轻的正县级干部了。

    王梓明没想到的是,崔定今天和他谈话会这么开诚布公,会这么深入骨髓。他抛出的“作为元元的爸爸”和“你们都是我的孩子”这两句话,像是两颗炸弹扔进了王梓明的心里,把他的心炸了个七零八落。再加上崔定诚恳的态度,慈祥的目光,父母般的谆谆教导,更让王梓明心乱如麻,动摇了他的计划和决心。他早就想过了,只要自己在调查组那里实事求是地把崔定使用米自强的人搞强拆这个事实讲出来,把他那句“拆迁的事你不要太担心,米总成立了一个拆迁公司,必要的时候可以请他帮忙”这句话讲出来,崔定这个市委书记的乌纱很难再保住。毕竟“122”事件的影响太大了,省委肯定不会放过崔定这个罪魁祸首。

    但把崔定捅出去,把他拉下马或者交流到外地,对姚元元又有什么好处呢?还是那句话,不管她在不在乎,在不在意,她都会首当其冲受到影响。人走茶凉,即使姚元元在广林有着很好的口碑,也不能保证她这个代县长就一定能通过县人大选举。竞争派可能会卷土重来,而姚元元又心地善良,她很有可能就此放弃。官场局势微妙的很,一旦落败,她也许就会被看做失势之人,一辈子就在原地踏步,停滞不前了。想起姚元元可能会有的失落,王梓明在一瞬间就下定决心,再最后听一次崔定的,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不为别的,就为了痴情的元元!

    想到此,王梓明在沙发上欠了欠身子,说,崔书记,你不用再说下去了,我听你的。崔定闻听此言大喜,眉头猛地一舒展,在大腿上拍了一下说,这就对了嘛!年轻人脑子就是灵活!吃点亏算什么?吃亏就是便宜嘛。崔定说着,脸上泛出红光来,说梓明啊,再锻炼两年,你就可以给我帮大忙喽。不管怎么说,还是自己人用着顺手啊。再说了,政府班子里也需要你这样的年轻干部。干部年轻化嘛,也是响应省委号召。

    王梓明现在心里只想着姚元元,对崔定这番指山卖磨的话打心眼里反感。崔定还以为自己是为了“副市长”这个大馅饼才肯代他受过呢。这简直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这样想着,脸上仍旧放不下来,生硬地说,崔书记,我肯为您担责,并不为了得到回报,而是为了

    王梓明把已经到了嘴边的“元元”两个字又咽了回去,但崔定已经心领神会了。他悠悠地说,是啊,我知道梓明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元元也是。你俩都是我的孩子啊。

    崔定太懂得心理学了,把这句话运用的出神入化。王梓明虽然努力地排斥着,但姚元元那双清澈的眼睛还是在他眼前清晰地浮现出来,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声带着哀怨的“梓明哥”。当感情和官场中的是非功利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最容易让人丧失理智的时候。王梓明闭着眼睛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头脑,但他没有做到。

    崔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安排铁英出场唱黑脸,到他亲自出面唱红脸,再及时甩出姚元元这个杀手锏,这一切做的天衣无缝,水到渠成。就像一位厨艺高明的厨师烹制了一盘大菜,崔定对自己的设计和安排非常满意。他抬腕看了看表,对还陷入沉思中的王梓明说,梓明啊,你是明白人,多余的话我就不多说了。是这样的,调查组通知你下午2点到宾馆接受谈话,我想该说什么,该怎样说你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吧,你坐我的车过去。

    王梓明机械地跟着崔定站了起来,说,不用了崔书记,我自己开着车呢。崔定像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安总这两天和你联系了吧?王梓明说,联系了,发了几个信息。崔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安总也很关心你啊。好,既然你自己开车,我就不送你了,谈完话你在办公室等我电话,晚上有个客人你帮我陪一下。

    一着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王梓明听到这句话,身上不自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崔定的客人不是好陪的啊,说不定就把自己陪进去了,他实在是有些胆战心惊。刚要开口拒绝,崔定已经微笑着朝他扬扬手,大步走了出去。

    王梓明于下午两点准时到了调查组所在的宾馆。魏处长亲自接待了他。魏处长四十多岁,瘦弱弱的戴副眼镜,很斯文,和王梓明想象的有些差别。简单的握手寒暄,坐下来之后,魏处长从包里拿出一罐茶叶来,说,梓明同志,咱们初次见面,我让你尝尝正宗的金骏眉。然后一边熟练地泡茶,一边和王梓明论起茶道来。王梓明以为和调查组谈话是件很严肃的事情,没想到如此轻松,看来省里下来的官员确实和地方的不一样。纪委监察局局长常宽是专门负责双规干部的,说话从来都是吹胡子瞪眼,指头直想把对方眼睛戳瞎,肯定不会亲自给人泡茶论茶道的。品着茶,魏处长又和王梓明说起了万川西部的景区如何如何秀丽,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啊。说了半个小时,才冷不丁地问:梓明同志,你被停职以来,有什么想法?

    王梓明一时间来不及转弯,只好说,没什么想法。魏处长认真地看了他一眼说,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不觉得委屈?

    要说委屈,王梓明现在哭鼻子的心情都有。这不是一般的委屈,不是一般的窝囊啊。参加工作踏入官场以来,他虽然历经波折,但一次次起死回生,化险为夷,终究是有惊无险。但做替罪羊,他还是第一次。并且上来就做了一只大羊。那种委屈、焦虑、愤慨、羞耻等等各种心情交织在一起,就像置身于一个令人窒息的黑洞里,让他度日如年,心力交瘁,鬓角甚至生出了白发。这些天来,他一直在等着调查组找他谈话,等着把自己掌握的事实全盘托出,彻底洗刷自己的不白之冤。做替罪羊的滋味太**难受了,比做一只死羊都难受,死羊他没什么知觉,也不会被各种感情所困扰。

    然而,真正到了他洗刷不白之冤的时刻,他却做出了让步。是的,崔定只不过是在哄他,在演戏给他看,是在想尽办法保他自己头上的乌纱帽,王梓明心里太清楚他的伎俩了。可他毕竟是姚元元的公爹啊!纵使他该千刀万剐,王梓明也不愿意看到姚元元为此受到影响。他欠这个女人的太多了,别说今生,就是下一辈子也不一定能还得起。他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办法报答这个女孩对他的一片痴情,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继续在崔定这棵大树下茁壮成长,让这棵大树为她遮风挡雨。当个人感情个官场利益发生激烈冲突的时候,王梓明选择了妥协。我们也不能怪他不成熟,不能怪他看不破崔定的阴谋,而是在他眼里,这些都没有姚元元更重要。

    魏处长细眯着双眼,透过镜片观察着王梓明的表情,他显然想看出王梓明的心理活动,想看出他是不是真的委屈。

    鼓足了好大的勇气,下定了好大的决心,但王梓明的声音却显得很平静。他沉稳地说,魏处长,我不感到委屈,因为“122”事件的主要责任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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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主要责任在你?魏处长惊讶地问道,一手往上推了推眼镜,想把王梓明看的更真切些。然后他一字一顿地说,梓明同志,你是要为自己所说的话负责的,我想你还是考虑清楚再回答吧。顺便提醒你一下,具体事实我们已经掌握的很清楚了,我希望你能实事求是地把自己知道的东西说出来,这不是做英雄好汉讲义气的时候,而是事关自己的前途命运,容不得你有第二次选择。

    王梓明不知道,图画已经把崔定那晚在莱茵河向他说过的话汇报给调查组了,并且调查组也掌握了米自强组织领导强拆并打死人的线索。现在他们需要的,正是王梓明这个当事人最直接的证言。可王梓明偏偏在这个关键环节上掉了链子。

    魏处长及时把谈话的节奏控制了下来,端起茶杯说,来来来,梓明同志,喝茶。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有休息好?王梓明很想说是的,当然休息不好,替罪羊不知道自己哪一刻被宰,它能睡安稳觉吗?但话到嘴边,却变了。他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谢谢魏处长,我昨晚休息的很好。

    魏处长点点头,说,梓明同志,我给你讲个故事,是个寓言故事。你上小学的时候应该学过,就是《农夫和蛇》

    王梓明打断他说,魏处长您不用再讲了,这个故事我从小学到现在都还记着呢,并且经过这么多年的风吹雨打,也对这个故事的寓意理解的更加透彻了。蛇是很恶毒,很忘恩负义,但农夫的善良却取得了人们的同情。

    魏处长笑了笑说,没想到你竟然会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这个故事。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公事公办吧。我想问你,“122”事件发生的当时,你在场吗?王梓明说,在场。魏处长问,在场做什么?王梓明说,在帮着村民采摘香菇,当时我在大棚里,和区里的一位同志一起。魏处长点点头说,那么参与强拆,并打死人命的这些人,你和他们认识吗?有过联系吗?王梓明摇头说,不认识,也从来没有联系过。

    魏处长嗯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一件东西往王梓明这边放了放,王梓明这才看清楚是支录音笔。难怪不用别人来记录,这个东西从一开始就忠实地记录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呢。

    魏处长双眼灼灼地盯着王梓明说,好,不认识更好。那梓明同志,请你实事求是地告诉我,你怀疑这些人是受谁指示?或者说,你掌握有什么证据?比如说,一句话,一个暗示等等。

    最关键的时刻到来了。王梓明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像一座大山朝他倒下来,他自己则完全笼罩在大山的阴影里。他耳边又响起了崔定说过的话:梓明,我知道你是重感情之人,元元也是。这句话刚响过,又响起了姚元元那声脆脆的“梓明哥”。王梓明觉得自己跌入了一个泥沼,已经无法自拔,也不想拔了。他用双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说,魏处长,我不知道那些人是从哪里来的,不知道他们是受谁指示。

    魏处长沉默了,惋惜之情明明白白地写在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良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说,梓明同志,你确定没有什么补充的了吗?如果有,现在就说出来,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王梓明也沉默了一会,抬起头说,魏处长,我没什么可补充的了。魏处长说,好。谈话到此结束。

    结束谈话的第二天,王梓明就只身回了槐河。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到了观音台,住进了梁子家里。就像一只躲在暗夜里的孤狼,他要好好为自己舔伤。

    一周后,调查组回到了省里,一份详尽的《调查报告》摆在了省委书记邓锦江的案头。调查报告里关于社会力量参与强拆并打死人这些事实调查的都很清楚,但这些人究竟是受谁所指示却没有结论。

    与此同时,有关对万川方面责任人的处理也在激烈的争论中。邓锦江主张直接免去崔定市委书记的职务,安排到省里某个厅做个书记,省长古松却公开反对,提出红舟工地电梯坠落死那么多人,市委书记怎么不撤?红舟市委书记是邓锦江的人,所以古松才拿这个说事。古松在这个事情还真是下了一番力气,亲自带着崔定跑了两趟北京,并且真的得到了上面的支持。

    一个月后,处理结果下来了。崔定被行政记过,由省里主要领导对其进行诫勉谈话;主管城建的副市长刘善政行政记大过,重新分工,不再分管城建。

    这个结果对于崔定来说,简直就是福音。他后来在干部会议上面色凝重地做了检讨,心里却在偷着乐。很快,对王梓明的处理也正式下文了,他被停职两个月,接受组织进一步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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