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的欲望:野村情事》第125章 倾诉

    第125章倾诉

    1963年秋,席卷整个冀中平原的滔天大水终于慢慢退去了,久违的黄土地渐渐裸露出来,地里的秋庄家几乎全部毁尽,刚刚绣穗的玉米还没有等到灌浆就一个个倒伏在地上。被大水浸泡了一个多月。洪水退去以后叶子已经变得枯黄,像战场上铺天盖地的死人尸体,看得人心痛不已。大豆和谷子完全绝收,就连最经得住涝灾的高粱也全被没顶,甚至扑倒。一句话,六三年秋季的庄家已经全部绝收了。

    地面露出来以后,低洼处形成了一条条缓缓流淌的小溪,继续向北流动,直到冬季上了大冻,结成厚厚的冰块为止。1964年春天,万物复苏河开燕来,田地里仍然无法下脚,只要踏进庄稼地里,被洪水淹醉的土壤立刻就漫过人的腰部,眼见所到之处,全部是一眼看不到头的沼泽。人们无可奈何,只有慢慢等待,等待着土壤干透的一天。

    这一年,虽然地里的庄稼近乎绝收,但却没有再饿死过人,祖国各地的救援物资源源不断,河沟里的鱼也抓之不尽,社员们仍旧嘻嘻哈哈穿梭在河沟与河沟之间,每天都能满载而归。

    陈默然在这次洪灾之中表现的相当出色,不禁打动了嘎子沟的群众,而且令三乡五里的人赞叹不已,他的英雄事迹很快报到了公社,公社上报到县里,县里的领导亲自上门为他佩戴了大红花,而且因为嘎子沟的粮食两年丰产,一夜之间成为县里的先进劳模。并且通知他4月1号到省城去开表扬会,以示嘉奖。

    默然并没有因为自己被选为劳模而感到丝毫的兴奋,他在洪灾中表现出来的积极完全是出于一种善良的本能。而且香容的死在他的心里笼罩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香容,也对不起柱子,柱子临走的时候把所有的一切都托付给他。而他却完全没有尽到责任。六零年满仓死了,现在香容也死了,真的不知道如果一天柱子回来,自己应该怎么向他交代。半年多的时间,他一直生活在深深的自责之中。

    虽然心里不痛快,但劳模会是非去不可,因为整个公社只有一个指标,他代表的是整个公社。临走的那天,樱子收拾好了一切,喋喋不休唠叨个没完,嘱咐他路上小心,不要跟领导顶嘴,夜里注意惊醒,现在虽说是春天,可天气还很冷,千万不要着凉。默然一边听一边笑,现在的樱子已经彻底被自己改造成为了一个中国人,跟小翠在的时候一模一样,看来女人就是女人,永远摆脱不了贤妻良母的本质。

    从省城到家里要坐四个小时的火车,上午上的车,下午四点就来到了省里。第二天,大会开的相当顺利,很多领导上台发言,那时候的领导发言好像已经成为一种固定的公式,都是千篇一律,听得人头都大了,陈默然努力睁大双眼,强迫自己不要睡着,直到大会胜利闭幕。三天以后,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赶上了回家的列车。

    四个小时以后,火车来到了县城的车站,默然一步跳了下来,紧跟在后面的是一个身穿军大衣的中年人,由于带的行李很多,下车的时候卡在了车门上。努力了几下却没有钻出来。陈默然连忙过去帮忙。中年人下了车说声谢谢,把行李放在地上,却再次上了车。看着那人上车的背影,默然忽的就呆住了,感觉到这人很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

    不多会儿的功夫中年人抱着一个女人走了下来,默然多长了个心眼,连忙过来帮着人家提行李,并且不住看着这人的面容,越看越象。那人也呆呆看着默然,眼光中忽然流露出惊喜:“你是……你是大少爷,默然吧?”

    默然惊呼一声,手里的行李掉在地上:“你是柱子兄弟?”

    “哥!是我,我是柱子啊。”那人同样呼唤一声,将手里的女人放下,冲默然扑了过来,二人紧紧抱在一起嚎啕痛哭。

    陈默然怎么也想不到,面前的这个人竟然真的是柱子,20年,20年没有见面了,柱子终于回来了。这20年来,柱子的面容无时无刻不在默然的脑海里闪开闪去。他根本不相信柱子死去的那些传言,更加不相信柱子会把香容和狗子甩给他一去不回,他相信自己兄弟的为人。现在柱子兄弟终于回来了,顿时,儿时玩耍时的情景,柱子离去时的信任,一股脑呈现在脑海里,默然感到漫天的乌云散开了,天空忽然间晴朗了。紧紧抱着柱子,久久舍不得松手。

    “兄弟,让哥看看,是不是长高了?这些年过的怎么样?为什么不回家?”

    柱子的脸色立刻暗了下来:“哥,一言难尽啊!”默然发现,现在的柱子跟20年前完全变了个样子,高大的身材变得无比瘦弱,身上的军大衣破烂不堪,从前暗红色的脸膛显得黑瘦,浓眉下那双活灵活现的大眼变得黯然无色,好像蒙了一层白白的霜雾,满面浓密的络腮胡须使自己差点认不出他。看来柱子历经风霜确实吃了不少的苦。

    默然看了看柱子身边的女人,那是一张很漂亮的面孔,虽然脸色苍白,嘴角上却含着甜甜的微笑,眼睛不大却亮如皓月,睫毛很长,满口整齐的白牙,完全可以想象的出她年轻时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女子。只是不知道她跟柱子是什么关系,不过不用猜测,看他们的样子,默然已经明白的**不离十。

    “到底怎么回事?”默然的脸色慢慢低沉下来。

    柱子立刻明白,连忙冲那女子解释道:“这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比亲哥还要亲的哥哥。陈默然,快叫啊。”

    那女子很听话,甜甜叫了声:“哥,常听柱子提起你,你是个难得的好人!”

    默然点了点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到底怎么回事?柱子是不是变心了?难道他真的抛弃了结发的妻子和亲生儿子跟了这个女人?这女人也看不出那点比香容强啊?这时,她却发现女人坐在行李上,根本就没有站起来行礼,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看来这女人一定是身染重病。

    柱子凄然一笑:“哥,你别见怪,玉琴的腰有毛病,20年前被一颗子弹打断了脊椎骨,至今站不起来。

    原来女人的名字叫玉琴,默然的心里更加觉得不是滋味,真的不知道是应该怪她还是应该同情。看来柱子兄弟跟玉琴之间一定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是现在不便细说,只好点了点头笑道:“好!看到你安然无事,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回家,有事什么事咱们回家再说!”

    他们找了一辆顺路的牛车,把行礼一股脑扔了上去。然后抱着玉琴上了车。一路上,默然痛心疾首,将满仓的死和香容的死一一告诉了柱子,并且说他对不起他,没有尽到一个哥哥应有的责任。柱子一路听着,眼含热泪,却没有一句责怪的话语,最后叹了口气说:“那年月能够活下来简直就是个奇迹,虽然我爹饿死了,可小翠跟老爷也同样饿死了,我唯一对不起的人是香容,这么多年都没有回来看一眼,把这么重的包袱一下子甩给你,哥,辛苦你了!”

    柱子的话令默然心里感到更加的愧疚,如果说他骂自己一顿,或者干脆打他一顿心里还好受些,说实话,在柱子面前他感到的不仅仅是愧疚,应该是深深的自责。特别是香容的死,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启齿。死的那么离奇,那么不可思议,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牛车慢的像蚂蚁在爬,天黑的时候才到家。走进家门,柱子变得更加颓废,他围着陈家大院转了一圈。20年的时间已经是物似人非,他跟香容曾经缠绵过的那间洞房早已在去年的一场洪水中倒塌。临走前的那一夜,香容偎依在他怀里痛不欲生,说这一走你不知何年何月才回来,千万不要跟漂亮女人跑了,不然我会恨你一辈子。

    香容的哭声好像还在耳边回荡,可是人却不见了,香容啊香容,你怎么那么傻,我说过会回来的,你怎么就不能再坚持一年。就这么豪不留恋离开我走了。你好狠的心啊!还有自己的父亲满仓,没有在他跟前尽过一天的孝道。临死前的那一刻。父亲一定死不瞑目,也许那一刻他唯一想见的人就是自己,可自己却硬着心肠留在了玉琴的身边。

    柱子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看着这陌生而又熟悉的一切嘤嘤地哭了,像个孩子一般。

    天终于黑透了,当柱子一脚踏进默然的房间时,陈默然早已泡好了一壶清茶,好像知道他要来,并且知道他要跟自己解释些什么。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当面问的,特别是当着玉琴的面,也许他有苦衷,也许他是彻底的无奈。默然知道柱子的为人,所以并不怪他,只是慢慢将面前的茶杯倒满,等待他的回答。

    ( 迷失的**:野村情事  p:///0/55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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