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灼烤草原,一只蟋蟀从草根上缓缓爬上沾满泥土的脚背,再往上便是一个几近全裸的匈奴男人被捆缚着双手,闭着眼帘颤颤兢兢的发抖,视线延展上升,周围上百名像他这样的俘虏被捆着,立在太阳下暴晒,当中有人念念有词,或呼喊着匈奴语言。
不远的树荫下面,几匹战马喷着热气,低头咀嚼着嫩草,马尾轻轻甩动驱赶蝇蚊的叮咬,马背上,公孙止面无表情的看着那边暴晒俘虏的一幕。
自吕布松开对他们的封锁后,东方胜也将对方的话原原本本的带回来,这正是他想要的,不光是想要的打败这个时代运用骑兵最强者之一,也为了报当日之仇。近一个月以来,公孙止带着残余的一百多名马贼四处劫杀匈奴,甚至潜入鲜卑步度根的地界,一面为了救下汉人俘虏充实队伍,一面抢夺一些战马兵器以及粮食。
新加入进来的汉人俘虏在这一个月时间里不断的练习,除骑马射箭近战砍杀这些基本的外,对于狼嚎声音的分别,骑兵与骑兵之间的配合,甚至在战场上的纪律,公孙止也要想尽办法的完善,尽管他没有这方面的知识,只有大概的一些现代军队纪律印象。
打造一支狼一样的骑兵,不是一天两天的,首领,这样下去,我怕他们只会变成嗜杀的恶鬼。东方胜坐在树下,或许环境的影响,这个文绉绉的酸儒,渐渐有了些变化。
绿荫下的身影沉默着没有答话,他身边的白色大狼冰冷的目光只是微微抬起,远处有声音过来。
烈阳下,一道道战马的身影在狂奔,地面震动发出轰鸣,卷起的尘埃飞扬,犹如长龙般朝这边匈奴或鲜卑俘虏过来。
啊呜——
狼嚎在发出变阵的命令,马背上,奔驰的身影将长枪挂起来,翻出了长弓,身子侧转指向了那边的俘虏。
准备——公孙止抬起手,简单的说了一声。
地面上,一帮马贼上前挥刀砍断了两百名俘虏身后的绳索,一脚将踹在这些匈奴鲜卑人的后背,驱使他们跑动起来。
哈颤是一个匈奴里小到没有名字的部落的一员,一天前他正赶着羊群回家,家里还有怀孕的妻子和一个儿子,然而在那个黄昏里,帐篷燃烧发出的焦味让他难受,一群不知来历的汉人将绳子栓在了他亲人脖子上,在地上拖行。
听到妻子和儿子凄厉的惨叫,以及那帮汉人马贼狰狞的大笑,他看着这群人赶走了羊群,带走了族中的汉人奴隶,烧毁了遮风避雨的帐篷,这些都是财富啊,这帮魔鬼——他心里怒骂着。
不久,他更加肯定这帮人是长生天手里逃出来的魔鬼,可惜手被捆缚着,无法与这帮魔鬼战斗了,然而手上勒紧的地方陡然一松,双臂重新有了自由时,一根根木棍忽然扔到了他们面前。
你们当中谁能把前面的骑兵打下马来,就放你们离开这里。
熟悉的匈奴话不知在哪儿响起的,嗡嗡嗡的响着,他听懂了一些,有些没听懂,不过,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前前后后的身影弯腰捡起了木棍,拿过手里,前方是同样多数量的骑兵。
然后,哈颤和其他人一样朝那边冲了过去。
阳光下,狼嚎不断在骑兵队伍里变换音调,这一百多人的骑兵只是刚刚加入进来的汉人奴隶,此时面对匈奴俘虏冲过来,有些手忙脚乱的应对。
杀!公孙止握下拳头。
他坐在马背上,看着想要获得生机的匈奴鲜卑俘虏吼叫着冲过去,随后凄惨的叫声浓稠的血浆飙射升上天空。
马蹄轰隆隆的奔驰在挥舞棍棒结阵的俘虏周围,一百多名骑兵分成三股跑着圆形,纵马射箭,那名叫哈颤的匈奴男人,脑子里还在想着妻儿的死状,一支箭矢从一名马贼的手中飞过来,钉进他眼眶,钻进了颅腔里。
便是一动不动了,尸体被其余的俘虏踏过,消失在天光下。
箭矢飞在天空,惨叫的尸体倒下铺开时,一名匈奴人陡然冲破了包围圈,朝这边骑马的身影冲过来,公孙止眯了眯眼,那人还未冲到近前,护卫身旁的小马贼李恪抡起狼牙棒砸在对方头顶,整颗头颅嘭的一下爆开,红白粘稠的物体洒落一地。
吕布我准备好了。
他望着一边倒的屠杀,一张张厮杀中变得狰狞的脸孔,浮起笑容,狼性正一点点的在这些人身上突显。
稍缓,挥手,声音冰冷:带下一批上来。
雁门郡。
落下天边的残阳照在城墙上,威猛高大的身影蹲在院中细心的照料着一匹小马驹,他五岁那年就喜欢看牧马人放马,只要一见马匹就精神十足,眼前这匹小马倒是入了他的眼,至于白狼原那帮马贼,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那日他从晋阳到阴馆,连续数日的赶路,以及后来的一天一夜追逐,才让对方侥幸从手中逃走,如今经过月余的休整,对方如何厉害,已经不是那么在意了。
不知过了什么时候,一名从并州带来的骑兵在院外下马,飞奔进来,手中捏着一卷布绢,脸色焦急的双手呈上。
主簿,刺史来的急信。
嗯?
吕布抬起头,看着对方手中的布绢,便是接过来扫了几眼,眉头皱起的一瞬,揉在掌心,负手站在那里沉默了一阵,望了一眼北边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对那士兵吩咐:让兄弟们收拾行囊,回晋阳。
语气似乎感到有些遗憾。
黄昏落下最后一点光芒,城头上燃起了火把,墙垛后的士卒目送着并州骑兵奔驰远去。头顶是银光璀璨的星河,远去白狼原,丘陵之间篝火映上天空,歌声和笑声绕成一片,几个马贼喝酒后,兴奋的在空地上摔跤,女人微笑着坐在火旁,捂着挺起的肚子唱起了歌谣。
一颗大树下,那边说话的声音不高。
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下午,城中的兄弟看到了,首领,那吕布会不会在耍什么花样?
高升端着酒碗说完话,看向那边树下的阴影,片刻后,声音和人影同时过来,公孙止抬头上方,视线穿过树叶的间隙,看着那半轮皎月。
皇帝死了声音便是从喉咙里出来。
周围,十多名马贼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小声说起话来时,公孙止收回视线,走近众人,大马金刀的坐下来,目光扫过他们。
我们去中原。
风抚过树林,落下叶子。
在同一个夜晚,北部鲜卑,作为正统的檀石槐后裔,步度根在帐中发起了脾气。
上个月,南匈奴老王送来胭脂马被人劫了,这次南边的几个小部落也被劫,我鲜卑再分裂也不是百多人的马贼可随意欺凌的
身影暴怒的挥手,召集五百勇士,随我出征——
:这里说的老王,可不是指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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