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烈烈作响走来,风呼啸吹过,耳中嘭嘭的响着声音。公孙止缓缓放下手,周围举弓的众人垂下手臂,此时,对面的那名将领骑马已经来到面前,宽厚的双唇张了张,开口说话。
不认得叔父了?六年前,我还看望过你和你母亲。
记忆深处,努力的回想这张脸孔,终于定格在脑海中一个画面里,公孙止方才促马上前两步,偏头:公孙越?
本来直呼名字,或许陌生人之间不存在什么,但对于公孙止和公孙越之间的叔侄关系就显得生分许多,不过,公孙越想到自己大兄嫂嫂对他母子所做的事,此刻生分也在理所应当里了。
沉默了片刻。
一起回去吧。公孙止盯着他,勒转缰绳,转身朝前走去,想来也读出对方表情上的问题,不过既然对方不是过来杀他的,那么就一定是来帮忙的,对于这点他没有道理拒绝,毕竟真正主宰这具身体的乃是后世的自己。
听到声音,公孙越微微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脸上随即笑起来,拱了拱手,朝身后的骑兵发出命令,数百人的队伍移动中依旧保持着整齐的气势,周围数十名马贼撇撇嘴,自发的组成一支同样整齐的队伍,像是激起了比较的心思。
陆陆续续从周围归队的马贼先是看了一眼那边的骑兵,纷纷询问这边的同伴怎么一回事,窃窃私语响了一阵后,有人挺起胸膛:大家不要让首领丢了脸面都打起精神,把脸上的血擦干净。
着装杂乱的队伍,悉悉索索混乱了一阵,一个个把自己收拾了一顿,抬头挺胸的骑在马背上,其实不这样折腾,他们身上散发的血腥味,也没人会怀疑这支马贼队伍的战斗力,此时,一众马贼哗的齐动,插刀归鞘。
阴沉缄默。
公孙越有些惊奇的看着这支队伍,随后跟在了后面。
残阳降下之后,草原上的风更加的大起来,丘陵之间篝火遍地。公孙止折过一根树枝丢进火里,噼燃烧的声响中,火星随着热浪升上天空。旁边,公孙越望着他,眨着眼,你父亲听闻你与吕布大战了一场,特意遣我带着一千白马骑过来相助,往后他们就是你的部下。
从右北平过来的白马骑被安排在白狼原丘陵之间,树与树的间隙原本是宽敞的,但这一千骑兵加上三百马贼以及部分家眷,就显得拥挤了许多。
公孙止看着锅里煮熟翻滚的羊肉,皱起浓眉,微微抬头,火光映在脸上,气氛凝结起来。那边身影匆忙摆手:我知你心中有郁结,可大兄毕竟是你父亲,受他恩惠,犹如幼鹿吮吸母乳一般,谁人敢说?
你说的,与我想到不是一件事。公孙止的目光扫过林中走来走去的身影,若是他把刘氏那个女人送来让我宰了我回去又何妨。
他目光看向公孙越,闪过一丝凶戾。
其中恩怨,你也是清楚,母亲惨死,我被贩卖匈奴,这些仇怨总要有些了解,你说对吗?
公孙越连忙摆手:怕是不可能
所以你们好好培养公孙续吧披着大氅的身形从滚烫的沸水里捞起一块马肉,抛过去,你带来骑兵,我只要一半,多余的我养不起。
说完,转身回了狼穴。
高升朝公孙越拱拱手,便是去了前面热闹的地方与人喝酒去了,只留下他拿着马肉,沉默的看着火焰晃动。
来之前,其实他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这个侄儿与大兄是何其相似啊,不过,来的途中有听过白狼王公孙止的传闻,确实比家中的另一个侄儿要强上许多,可,凶残之名也是让他担忧。
若往后,一旦反目成仇,续儿显然是没法挡住这样一头凶残的恶狼。
这种家事公孙越叹了一口气,朝火里丢了一根树枝,便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让大兄自己去头疼吧。
翌日,他告辞了公孙止后,带着剩下的五百白马义从折转启程返回幽州,路途上对一员小将问道:倘若一人凶残狡智,一人中庸平常,那么他们谁适合镇守这疆界?
那员小将面浓眉俊颜,肤色较黑,眉宇间带着英武之气,手提一杆银枪,抱拳:云觉得二者皆不可,凶残不利百姓安宁,后者亦难以安家镇国,何况国以才示举,为什么只能在二者之间选?
嗯。公孙越简单应了一声,脸色有些不愉,便不是再说话。
在他们身后的丘陵那边,一道视线目送这支队伍远去,苍翠的树木下,公孙止挥手招来高升,让大家和那些白马义从打成一片,慢慢摸查。
首领是说里面有人心怀不轨?
公孙止深吸一口气:不得不防,毕竟是别人送来的兵,不是咱们自己人,就算成为自己人那也是往后的事了。
是。高升拱手,他摸了摸大光头,往下坡走动中,不时回头看了看那道背影就像一头孤独的狼,瞭望远方。
有家为什么不回,要是我,早就跑回去了。他嘀咕一句便是离开。
高升走后不久。
五百白马义从哈哈哈——
丘陵上方,树下的身影陡然发出笑声,这样时代有名号的骑兵一般不会弱到哪里去,总比他拼拼凑凑,攒起来的马贼要强上几倍,不管如何,有这一支骑兵,南下的行程也有了许多保障。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要将这些骑兵整合融入狼性才行。他望着晨光眯了眯眼。
阳光在天边露出第一缕夕阳的征兆时,并州晋阳城门,一辆马车安静的停靠在附近,一个小人儿站在车撵上望着远处的道路,撅着嘴对着车帘抱怨:爹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啊,玲绮都站麻脚了。
那你还站,快进来坐一会儿,你爹爹已经快回来了。帘子微微撩起一角,温和的声音说道:娘看啊,你是急着想那匹小红马。
吕玲绮插着腰,晃动着小辫子:才不是,我是想念爹爹
话说到这里,忽然她停下来,猛的转身朝道路那边看去,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一道锦红百花袍的身影骑马而来,紧跟着一道两道骑兵朝着这边城门奔腾而来,守门的兵丁连忙驱散来往的行人商旅的同时,那边的小人儿双手呈喇叭状放在嘴边,银铃般的童音发出声音。
爹爹——
夕阳里,马蹄声停下来,威武的身形翻身而下,过来一把将车撵上的小人儿举起来,兜转一圈,惊的女孩哇哇乱叫。
片刻后,吕布将女儿放回车撵上,挥手对回来的骑兵说了一句:你们先去复命。
是!百人马背上抱拳,随后进了城门。
车撵上的吕绮玲左右张望,没有见到她想要的东西,便是拉着父亲粗壮的胳膊摇晃起来,爹爹答应玲绮的小红马呢,怎么不见了啊。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严氏那张温柔的脸,她明媚的笑着,拉过女童的手:爹爹才回来呢,先让爹爹去复命好不好?等回到家里,说不定小红马已经在了啊。
真的?吕玲绮狐疑的在两个大人之间来回瞟着。
那边的吕布伸手掐了一下她的小脸,朝道路那边看过去,一辆马车正驶过来,后面的笼子里正是一团绯红正将鼻口探出来。
啊!我的小红马!!!
吕绮玲兴奋的拍手,从车撵上呼的跳下来,朝那边跑过去,等笼门打开,她便跑进去一把搂住小红马的脖子,亲昵的用小脸磨蹭。
与妻子一道过来的吕布,有些不舍的望着那匹胭脂小马,这边,吕玲绮似乎察觉到父亲的目光,连忙将搂过马脖,仰起小脸,是玲绮的了,爹爹不许带走。
和女儿抢东西。严氏手指捅了捅身旁的丈夫,随后朝女童招手:玲绮把小马带上,我们回家了。
听到回家,吕布脸色沉了下来,站在原地不动,那边走出几步的妇人回头看他:夫君,怎么了?
马上就要去洛阳。吕布握着画戟望着逗弄小马的女儿,失落悲伤的妻子,翻身上马,待那边安定,为夫便回来。
旋即,策过马头不看身后一眼,便朝城中奔去。
天光暗下来,河东郡的官道上,单人独骑顶着星光在奔驰。
再往西上百里的道路上,旌旗在夜风里猎猎招展,无数脚步迈动,轰轰轰的在大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斑斑点点的火光犹如一条火龙蜿蜒而行。
夜深下来后不久,那匹独骑迎面而来,翻身下马跑了几步,将一封装在漆筒的信函呈了上去。
垂下的视线里,粗壮的马蹄踩踏着泥土,马鼻朝着那信使头顶喷出两道热气,马背上一名身材虎背狼腰,高达九尺的巨汉扫过布绢,提着一口镔铁长刀,华雄裂嘴露出狰狞:终于等到机会,岂能就此回去,前将军有令阻碍行军者,杀——
刀呼啸而过,一颗头颅咚的掉在了地上。
旋即,挥刀一指,通令全军,火速前往洛阳,入驻上林苑。
:今晚只有一更,明天三更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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