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四周,残墙破瓦,火焰在断掉的木梁燃烧,尸臭已盈野。
烽火升起城头,数骑奔出城池抄山林小路越过前方徐徐推进的匈奴骑阵,林间偶尔传来与斥候的厮杀,独骑染着鲜血逃出树林,朝沿途村寨传讯示警,让田间的农人,家中的妇孺撤入深山峻岭躲避。
走啊!快走啊,鲜卑人寇边,朝上谷郡杀过去,大家快撤走——
染血的身影骑马奔过田埂,穿过村寨,朝听到声音的百姓走出,日晕照得人暖熙,片刻间那人在马背上恍惚,掉下来,周围村民连忙涌过来,将他搀扶时,身体已失去温度,微微张了张嘴:快走通知沿途其他村寨鲜卑人来了,快走啊咽下了最后的声音。
寂静了片刻,围拢的人群轰然散开,朝自家跑过去,脚步声呼喊的声音瞬间在村落里混成一气,大包小包得身影奔出家门,抱着孩子搀扶老人拖家带口慌忙的朝山上奔去,视野之间全是奔跑的身影,也有心中怀有正气得男人,挣脱家人的阻拦,返身朝没有接到传讯的村子跑去,他不敢上大路,只在林间山路飞跑,透过林隙隐约看到鲜卑人的一支斥候队伍在外面的道路上奔弛,然后,他停了下来,邻村传来悲戚的哀吼,燃烧的房屋,刺眼的黑烟卷上了天空。
细细碎碎的声音,又像是人的惨叫从那边传来。男人跌跌撞撞的后退,颓然的坐到了地上。
火把在天空飞旋落在草棚上,火焰窜了起来,老妪嘶声尖叫着从屋中跑出,迎面一刀劈下来,尸体倒下时,兜转过马头的鲜卑骑兵,呼喝的挥舞刀身,俯身将血淋林的人头举在手中,染着鲜血的脸笑起来,向同伴炫耀。
周围四处乱跑的身影在骑兵追逐下被砍杀,抱着襁褓的妇人惊慌的躲避,被飞奔而来的战马撞的扑倒,脑袋磕在墙壁上,鲜血涌了出来,地上襁褓里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叫,鲜卑人大笑着纵马扬起蹄子狠狠踏了下去——
我的孩
妇人匍匐在地上伸手隔着距离朝渗出殷红的襁褓抓握了一下,大张开得嘴微微发抖,声音断线了,视野里鲜卑人走过来,将她拖进了房屋里,而后,白花花的身体发疯的冲出来,被追上的刀锋砍倒,然后尸体被拖走,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尸体吊了起来,密密麻麻的铺开。
杀戮停息下来,这座村子百多户人在一个时辰内,再也见不到活人了,马蹄远去后,这里变成了死地,老鸦立在枝头发出渗人的啼鸣。
哇嘎啊
风行草偃,树林传来动静,立在枝头啄食血肉的老鸦振着翅膀飞上天空,草丛晃动,一只沾满泥泞的步履走了出来一双两双十双一支十来人的队伍从林间出来,异常的沉默,一道道持着兵器的身影走近鬼域般的村落,村口的横木倒在路旁还燃着摇摇曳曳的火焰,空气里偶尔能闻到烧焦的尸体味道,半个村子几乎都燃烧殆尽。
队伍停在了槐树下,仰头望着树枝密密麻麻被窜起来的尸体,老人孩童妇人男人正随着风微微的摇摆。
手背青筋鼓胀,握住了剑柄,朝树躯走过去,身后有人连忙过来拉住:赵都尉你干什么,你要干什么!现在没时间鲜卑人的布置,我们要带回去
啊——
赵云望着一个妇人,以及她身旁绑着的婴儿,血丝布满了眼眶,低沉嘶吼:鲜卑人鲜卑人我要杀了你们你们放开放开!我不是公孙止的部将,让我安葬这些受尽苦难的人,你们放开我——
几名斥候拦不住,被愤怒的身影甩飞出去翻滚到地上,身体爬起来,大叫:赵都尉!你醒醒,眼下这是打仗,只有打赢了鲜卑人,才能报仇啊!首领让你与我们一路,就是护送打探的情报安全送回去,方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走啊
单调的马蹄声陡然响起,一名鲜卑斥候像是忘记了什么沿路返回寻找,霎时,他怔了一下,视野的对面,一身青色深衣束发的身影持着一杆银色大枪死死盯过来,下意识,这名鲜卑斥候策马转身就跑,然而,身后柄尾陷入泥土的龙胆枪轰然离地带起了泥屑。
奔跑的战马,后面的空气传来呼啸声,斥候回头,视野之间,瞳孔缩到了极致,枪尖越放越大,便是噗的一声,血光溅起,人的惨叫马的嘶鸣同时响起来,整个连人带马被钉穿在地上。
身影走去,从血肉中拔起染血的长枪:回去吧我要鲜卑人的头。
随后带着十多人转入山间,牵回战马,朝某一个方向而去,山麓的外面偶尔并行的道路上,一座座村庄燃起吃人的火焰,伴随火焰的还有惨绝人寰的尸体。
不久之后,夕阳落下天际,浩浩荡荡推进的鲜卑人终于安静下来,天上的繁星带着微光,东南面的山麓上,一身黑色狰狞兽面甲胄的公孙止遥望着远方那用数量庞大的战马围成的营地,偶尔女人的惨叫声穿进黑夜,透着星光的林间,不少人咬牙切齿。
杀汉人,是立场不同,杀鲜卑人,我能杀一辈子华雄咬断了一截树枝,将腿甲穿绑上去,杀不完,不会去了。
凶狠说话的身影旁边,褪下青色深衣的赵云重新穿上了甲胄,走去前面,那边断崖边上,公孙止单手扶着树杆,听到踩断树枝的声响回过头来:公孙首领,云虽然不是你的部曲,但此战务必让我第一个冲阵。
今夜不会打的
赵云激动的上前:为何公孙首领,你听听那鲜卑人营里,咱们汉人女子被当作什么了啊
山风微微抚动肩领的狼绒,公孙止咬紧牙关,目光凶戾看过来,盯了对方一眼,我比你更想杀他们——随后,在一块石头上铺开羊皮地图,轲比能不是废物,自然会提防夜袭,你跟随我父也在草原上杀过几仗,就该明白,骑兵冲不进用马堆砌的‘墙’,光靠弓箭,无法让他们乱起来,两万骑兵,不是闹着玩的,几千人冲进去,拼的就是命!
手指重重的点在靠近上谷郡西面,夜袭是不成,但他们总要启程的,这里双臂山就是战场!
指尖下面,是两道合围的山势图形,就像人的一对手臂拦腰抱过来。公孙止拍了一下赵云的肩膀,重新走回断崖,望着星夜,风声呼呼咽咽吹来,过得一阵,他低下声音:匈奴人太慢了,明日凌晨赶不到战场,就不等他们了。
篝火摇曳,围拢的马城当中,高车大篷内,轲比能将一名颇有姿色的汉人女子推到一名部将怀中,看着对方挣扎恐惧的表情,兴奋的撕扯羊腿,周围还有两名鲜卑大帅,三名小帅俱在大笑,有人道:曾经听闻白狼公孙止凶蛮野性,眼下怕是缩在城中不敢出来了。
汉人不都是这样吗?温柔如羊羔说话的身形魁梧彪壮,宽口阔鼻,颔下一圈浓密胡须,名叫斩雀,揉捏怀中尖叫的女子时,大笑开口:以为自己学狼叫,就真的是狼?要说凶狠还数咱们草原上的儿郎,那公孙止不过仗着几百人偷袭,如今我们大军逼近,层层结阵,他还有胆过来?
但是太过平静了,不像他的作风。轲比能旁边的锁奴皱起眉头,他与公孙止交过手,深知对方心性,看着众人不以为意的神色,提醒道:兵临城下时,当小心有诈,此人善于寻找缝隙发动突袭,别忘步度根就是被他杀进帐篷的。
那边,轲比能切下羊肉,发出笑声,手指点了点锁奴:交手一次,就如此谨慎,我草原奔跑的骑士岂能胆小如鼠?夜袭,他公孙止若是敢来,定将他留下,何况他手中能有兵马与我两万骑对冲互射?他父亲白马将军也自身难保,没有援军,兵力又不够,看他如何打赢这场仗?
哈哈哈——
众人发笑起来,斩雀兴奋,手上稍一用力将那名女子捏死,他有些晦气得将尸体丢出帐外,端起大碗:单于放心,公孙止的皮是你的,定能挂在最显眼的位置,让所有人都能看见!
那就拜托诸位了!轲比能豪迈的端起酒碗,一口喝尽,挥手:再带几名汉人女子进来,与众人分了,大家也好品尝汉人女子柔滑水嫩的肌肤。
帐篷透着昏黄,夜深下来,一道道高大的身影搂着战利品回到属于自己的帐篷,女人嘶叫的声音响在这片马城上方。
大帐安静下来,轲比能躺在毛毯上,辗转难眠,睁大眼睛盯着穹顶:公孙止确实太过平静了难道真会不自量力的夜袭?
然而不久后,铅青的天色褪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时,他笑了一下,看来是自己高估那头狼了,便是睡了一会儿,再过不久,就要继续推进了。
轲比能无法想到的是,狼在暗处正窥视着他,一日之后的黄昏,锁奴的担心终于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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