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公孙》第两百七十零章 慈父、枭雄

    外面,风呼呼的跑进来。

    火焰摇摇晃晃照着人的影子投在屏风上,曹操拿着空碗在桌上嘭的敲了一下,他呢喃一声:你知道

    又磕碰了一下。

    你知道

    随后停下来,他抬起目光望向旁边的人,又说了一句:你知道,那为何要着人行刺陛下!难道你不知道,天下一旦乱起来,四处都会是敌人。

    可皇帝不死,将来你我要背一个弑帝的罪名?公孙止嘭的一声拍在桌面,身形猛的站起来,转身走了几步,还是说咱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人?!对得起,下面那些出生入死的人吗?

    你我现在就不能做!曹操跟着起来。

    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何惧那些背后动嘴皮子的!公孙止猛的挥手,转过身来,捏起拳头:你做不到,那我来

    正厅里静悄悄的,侍女们不知何时已退出这里。

    俩人陡然说了几句,都有些生气,但放在二人更大的敌人面前,这点生气根本算不上什么,曹操摆了摆手,脚步摇晃的走回去坐下:不和你吵,这件事先放下吧,不管如何,这样的关头你过来许都,我都要代子脩谢你

    提到曹昂,公孙止抿了抿嘴,在旁边坐下来。那边,失去儿子的身形叹了口气,微微有些发抖,仰着脸看着穹顶,仿佛在和空气说话:子脩小时候啊,亲娘死的早,让丁氏抚养长大,原本性子温柔不够果敢,但明事理孝顺很孝顺

    话语顿了顿,哽咽的开口:大一点了,就把他带在身边,就想着教导他变得更有担当,子脩从未出过远门,去草原的时候,我就担心会不会受伤或更严重听到你来信说子脩在辽东如何的血战,如何的英勇,可是我这心都快跳出来。

    后来,我让子和把他带回来,以为带在身边,能让他无忧曹操抹了下脸,直挺的背脊微微的萎了下来,身在曹家,原本这就是他的命。

    公孙止安静的听着这位名叫父亲的人诉说话语。

    曹操双眼通红,深了一口气,倒了酒,灌下去:这就是命可我又能如何?杀了张绣能换回我儿子命吗?

    不能

    他猛拍下桌子,酒水从须尖滴落下来,笑起来:于人前,我是司空,麾下数万兵马,管辖着无数的百姓,可是在人后,连为当着他们的面,都不能给子脩哭一次

    长案轰的一下掀飞出去,摔下石阶,曹操红着眼,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他望着公孙止,依旧笑着,手指却扫向大厅周围,公孙,你看你看他们是不是在笑话我,而我却还要告诉他们没事,不就是一个儿子吗!还要告诉全天下人,儿子死了都无所谓,将领受伤了还要嘘寒问暖,这就是我曹操怎么爱才的!

    哈哈

    他颓然一坐,坐到石阶上,一脚将地上的酒壶蹬开,笑的比哭还难看,片刻后,手抓散了发髻,哇啊的哭了出来,一拳一拳砸在地上,面容扭曲。

    可是我把我儿子弄丢了啊!公孙!我的子脩没了没了乱军之中,他还把自己的马给我他就这么没了。

    他就那么砸着地面,手上鲜血淋漓,双目通红的哭喊,昏黄灯火里,扭曲的像一个疯子。

    外面,听到动静的侍卫想要冲进来,脚步刚跨过门槛。

    公孙止抬起头,挥手,朝他们暴喝:滚出去

    那数名侍卫见了里面情况,吓得连忙退出去,临走时甚至将门扇阖上。过了许久,男人的嘶哑难听的哭声停了下来,曹操揉着额头摇了摇,见笑了,实在是不能当着麾下人的面作此态,唯有你能理解站在高处的寒意。

    你就不怕我多嘴把曹司空今日的丑态说出去?公孙止将长案摆回来,倒上酒递过去。

    怕!曹操用长袖擦了擦脸上,干脆的笑起来:可是你公孙止不会说,夜已深了,回房休息吧,明日带你去见皇帝。

    俩人正要起身,门扇陡然推开,一个少女探进脑袋朝里面看了一眼,又连忙缩回去,曹操招了招手:清河,你干什么,此处有贵客,岂能失礼。

    父亲

    听到里面的话语,门扇方才打开的宽一点,少女小心的进来,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石阶上站在父亲旁边的男人,妤见夜深了,父亲还未归母亲住处,便是来看看,既然父亲还有要事在谈,那就那妤就先退下。

    曹操大抵是对这个女儿有些疼爱,也知其古灵精怪的性子,只是笑了笑,挥袖让她出去,转过身问道:公孙,你可娶妻?

    怎么曹司空先把辈分提一提,做我岳丈?公孙止笑起来,与他并肩走了出去,不过可惜,我早已成亲,孩子这个月就满一岁了。

    按年岁,我做你父亲都行。

    俩人之间的交谈,都没有拘束,曹操背负双手,他走了几步,望向公孙,确实有些可惜清河与子脩同为一母,原本还有一子叫曹铄,可惜早夭,随他母亲去了。若能寻得一良配,我立马把她嫁出去。

    你这是赶人吧,看来这女儿让你头疼了。公孙止摆摆手,家中已有妻,难道司空想让你女儿做妾室?

    曹操点点头,便没有再提,不过随后又问道:能入你公孙止眼的,怕也不是寻常人家女子,不知哪里人?

    司空认识的。

    我认识?

    公孙止想到远在上谷郡的蔡琰,目光柔和下来,蔡邕之女,蔡昭姬。

    那公孙可就要矮我一辈了。曹操陡然笑起来,走在前面,微微回过头:我与蔡侍中乃是平辈相交,昭姬见到我,都要叫一声叔父,你往后还真的要改口了。

    俩人走过长廊,为此事说笑一阵后,公孙止按下话头,目光严肃:有件事我要与司空说明。

    何事?

    公孙止停下脚步,袍摆轻摇了几下,他开口:去年这个时候,昭姬产子,河东卫家联合宫里一名女人派遣武艺高强的刺客混入我府内,想要母子二子的性命,欲让我肝肠寸断,如今朝廷已在司空手里,那么明日,我要杀两个人!

    他的声音里蕴着怒气。

    卫家只有一人在朝,尚书郎卫觊,还有一个是谁?

    宫中可有一个叫任红昌的女人?

    曹操皱起眉头,转过身,挥了挥手:有,唯独她现在你不能杀。至于卫觊,明日就会见到,你想杀也只能去城外,否则朝廷颜面还要维持的。

    这正是我要与司空说下面的内容

    公孙止走过去,微微低头在曹操耳边轻声低语几句,后者眯起眼,点了下头:这事我可以帮你,可要小心弄巧成拙,你北地不稳,到时让袁本初钻了空隙。

    我就是要看看,家中有哪些不稳的。

    夜风吹过二人,泛起阴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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