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斑斑点点的篝火延烧照亮黑夜,远方有马蹄声正往驻扎的军营赶来
血腥的气息弥漫营间,篝火照出士兵的身影摆着哀嚎的同伴,围在火边的士卒望着火焰垂头没有说话,另一部分躲在营帐里,拿着石头打磨着刀锋,偶尔听到马蹄声响动,下意识的捏住刀柄就要冲出帐,随后被刚从辕门那边回来的营司马拉住胳膊:不要紧张,是温侯的骑兵赶回来了,都回去睡觉。
将人驱赶回帐,那司马带着部下继续巡视营地,这个下半夜陆陆续续从两个战场赶回来的兵马,着实让许多人情绪高涨,士气得到稳定,就连吃饭都有人恨不得直接摔了碗,趁夜再杀一场。
东面后营辕门,一连串马蹄声轰隆隆的响动,涌入打开放行的辕门,去往右侧属于他们的营地,其中几名骑士分离出来,朝着中军帅帐过去,距离中军五十丈,卷毛赤兔被一双白皙的手掌勒停,着玲珑兽头两挡甲的少女,一掀披风,翻身下了马背,身后三名并州骑兵也跟着下来。
这里属于中军,又是战时状态,巡逻的士兵比往日更加繁密,加上不时有传递命令的斥候往返,和一批中军尉官四下巡逻,当少女带着骑兵过来,纵然知道是谁,也不免警惕的多看几眼。
你们在这里等着,抓紧时间吃点东西。
吕玲绮面容严肃说了一句,迈开大步朝那边透出灯光的帅帐走去,四周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和警惕望来的目光,换做当初刚随父亲入军中,手脚估计都是微微发抖的,而现在经历了许多战事,已经往日不同了。
守在帐外的李恪看到过来的少女,刚想要拦她,跨出半步就停下来,侧脸透过帘子缝隙望了一眼里面,随后,抱着狼牙棒站到一旁,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待吕玲绮走近,擦肩而过时,低下声音:进去的时候,小声点。
白天一仗,西凉军折损不少人
灯火通明的大帐人的影子重重叠叠映在帐篷上,有说话的声音正从里面传出,吕玲绮点了点头,撩开帘子一角,小心的走了进去。最中间的首位上,一身戎装的公孙止看了一眼进来的少女,并未理会,继续说下去:可明日,我还是要让他们打头阵,若是有我这个都督给人穿小鞋,或者借刀杀人之类的想法,最好趁早掐灭!
声音里,少女穿过前面两名军中将领,安静的来到正倾听的吕布身后,高大的身躯刚好将她遮住,但还是察觉到异动,微微侧脸,小声道:你箭伤未痊愈,怎的先来了,那陆家小生呢?
在后面呢看到父亲转过脸来,吕玲绮马上绽放出笑容,哪里有之前严肃的表情,解下披风后,倒了一盏清水,文静的喝了一口:高叔父的陷阵营都是步卒,走的慢,干脆就和那陆逊一起走,也好有个照应,顺便他有车辆还能帮高叔父驮军中铁甲,减少负担,不用白不用
吕布皱起眉头,挥手打断她,面色陡然严肃下来:我吕布的女儿,岂能占人便宜,往后不许这般做。
哦,知道了吕玲绮见到父亲神色不好看,吐吐舌尖,连忙拿起杯盏遮掩一下,眼睛瞟去前方首位上,爹,都督正说话呢,老大一个人还在下面私自说话。
你
吕布被呛了一句,将头转了回去。父女两人说话之中,公孙止手掌按住地图上的标识:明日再战,除了西凉军贵霜的战象,黑山骑也会拉过去,组成一道铜墙铁壁,死死扎在战场上,大秦人兵力比我们多,步卒就只能硬抗,与他们比意志,看看谁撑到最后。
都督,那最后这场仗,如何能胜?早已败了几仗的泄归泥心里多少没有底气,紧挨着的乌桓楼班匈奴阿浑牙也是同意的点点头,一连几败,加上对面罗马人还有十万兵马,很难让他们有取胜的希望。
我家首领正在说话,你们插什么嘴!华雄一声暴喝,从席位上站起来,打不过就不打了?咱们的人岂不是白死?你们要是胆小就趁早滚!
旁边阎柔起来拉他。
单耳吊着铜环的泄归泥捏紧拳头,咬牙正要站起来与他对峙,首位那边,公孙止挥开手,他这才作罢,狠狠瞪了华雄一眼,将脑袋撇开看去其他地方。公孙止在地图前站了一阵,目光扫过下方,才迈开脚步。
想要胜,首先要清楚,我们可能会在哪里失败!你们赶来的方向,大秦人另外几支兵马还在路上,要不了几日就会从后面对我们展开包围,这就是那位大秦皇帝最后的布置,想要将我们所有人一战全灭。
他目光扫过众人,眸子透出森寒:但前提是他能追的上,我们所有的骑兵,既然大秦人布好了局,我们也正好在局中,想要取胜就与他们抢时间,在合围之前,击溃眼前的主力。
我意放弃中阵,所有骑兵都动起来。
放弃中军,也就意味着摒弃掉整个阵型,左右两翼也就没有了,唯有前军抵挡在锋线,这样的打法,让习惯了中规中矩战斗的中原将领而言,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夏侯渊在右侧皱着眉头:前方就是大秦人十万兵力,放弃所有阵型,总不能让我们全部冲锋过去吧?破阵虽然有可能,但要见奇效,就很难,而且不能把所有希望放在赵云马超两支骑兵上,该是稳妥一点为好。
怕个鸟,给我一头大象,老典能杀破他们胆!典韦站在首位左侧挥拳大叫,目光随后看向人群里埋着头的贵霜将领毗篮:送一头给我如何?
后者茫然的抬起头,听没听懂就点了点头,见没人看到他,悄悄咀嚼了几下嘴角,将手心一块糍粑藏进袖口里。
夏侯将军觉得我公孙止会把所有骑兵用来冲阵?这位狼王伸手让他坐下,站在地图前望着上面战场的布置,随后,伸出手指在标着罗马军阵位置划出一个大圆:赵云马超只是一种策略,若是不见效,自然要做出改变,所以这个圆圈就是下一步的战术。
手指收回,他话语停顿了片刻,嘴角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我们从未与大秦人厮杀过,对方也是,所以今日才会克制,但他们见识的只是西凉军步卒,应对我们的骑兵没有多少经验,明日一战,赵马二人若是不能给予一击,那么就执行刚才我说的,给大秦皇帝上一课,给他们画一个圆,见识什么叫车轮战和磨盘战术。
十万人怎样?!大秦皇帝的人头,我一样能砍下来!
是!
帐内,众将轰的站起,齐声喝道。
星光夜途,距离这边七十多里,数个方形营地组成的军营同样灯火延绵,作为行军的临时营地,又是皇帝居所,帐篷要比东面那群人显得奢华大气,雕琢的方形岩石为基脚搭建的帅帐,禁卫军团拱卫四周,再往外就是作为预备军的罗马老兵盘踞,对于白天里的一战,让罗马士兵多少对来自东方的塞留斯人有了直观的力量判断。
同样的,也带来谨慎的担心。
塞留斯人的步卒,不比我们差块头也很高大,兵力对等情况下,反而会让我们陷入苦战,这不是好事,那位年轻的东方统帅一直按住骑兵不动,真是有耐心啊
自夜色落下收兵后,体力已不是年轻时候的塞维鲁,想睡又睡不着,半夜后,拉着禁卫军团长坐在床前说起战事,后者不敢随意推测,只是侍立旁边安静的听着。
那人也是在试探我们的战术,他在适应,也在等待奇兵的出现,塞萨留斯,你说他们会成功吗?
嘶哑低沉的话语里,那位禁卫军团长沉默了片刻,摇摇头:不会。
头发花白的老人站起来,披着单薄的长袍走到帐口在立那里,遥望东面隐约传来的火光,深吸了一口气:我也认为不会,毕竟这里是奥林匹斯众神庇佑的土地啊低吟了一声时,风扑在脸上,浑浊的眼睛变得迷离起来。
夜风漫卷,汉军营地。
众人带着明日作战任务先后离开回到各自军营之中,公孙止负手走出营帐,也在望着西面,典韦李恪散开两侧戒严,只有阎柔跟在身后,首领,大秦人兵马众多,要是他们突围怎么办?
那就再画一个更大的远,他们走到哪里,圆就扩到哪里,骑兵敢来,就杀骑兵,再沿途把所有吃的全部收拢,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十万人吃喝能坚持几日?就算外面几支大秦兵马来援,这十万人早就饿的筋疲力尽。
阎柔望着说话的背影,笑起来:首领这坚壁清野,都清到大秦人地界上了,也幸亏他们城镇并不密集,不然还真不好办了。话语停下来,眼睛眨了眨,陡然又说:对了,首领,我们好像忘记一个人了?
望着西边黑夜的身形转过来,公孙止愣了一下。
好像还真忘了。
冷风吹着绵绵细雨。
远在安纳托利亚北边一百多里的原野上,土地泥泞不堪,帐篷都在漫天风雨里歪斜,膀大腰圆的身躯裹着毛毯,头上的牛角盔倾斜的快要掉下来,小眼眯着一条缝隙,看着腿上的地图发抖的吸了吸鼻涕。
该轮到我展示真正实力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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