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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止是她,林俊鸟更是觉得大快人心。这两个耳光打出来,其意义可不是一般的非同凡响啊。赵青卓的威严首次得到实证,也就意味着他咸鱼翻身了,他咸鱼翻身,也就意味着,孟氏就要失宠了。
赵俊龟简直快抓狂,狂瞪林俊鸟的时候,流露出杀人的眼神,在心里面狂骂了十八遍,有一种想要掐死人的冲动。“爹,我没什么好说了,公司要开会,告辞!”
“慢,你不是有意见要提嘛。一码归一码,我赵青卓为人处事,一向认理不认人。我知道你兄弟俩个水火不容,看来,我这辈子是别想过什么天伦之乐了。有事说事,都给我坐下来谈!”赵青卓一想起家中人心不齐,两个儿子互为仇敌,攻伐不断,自己费尽口舌,仍于事无补,不由得心中悲凉。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拿两个儿子实在没有办法,把心一横,摆出公事公办的架势。尽管赵青卓有心偏袒小儿子,但考虑到孟氏余威仍在,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不好大刀阔斧,一口吃成胖子。
他再三考虑了一下,觉得维持现在的平衡比较明智。毕竟,家中两个儿子互为反对派,对他的施政未尝不是坏事。怎么说也是一种监督,对他自身也是一种鞭策,免得一言堂,忘乎所以,丢了党性,失去原则,一旦激起民愤,那就为时晚矣。
球场的凉篷下面,父子仨面对面坐着,一时气氛尴尬。赵俊龟能忍下一口气,乖乖听话,是因为他了解父亲的性格,父亲的为人处事,一向讲党性,坚持原则。西眉为人精细,有意避嫌,拿起球杆,摆了一个惹火的姿势,猛地飞起一杆,动作优雅之极,只见白色小球飞起半空,精准入洞。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灵儿娇声欢呼。
“俊龟,你不是有状子呈上吗?说吧,我洗耳恭听!”赵青卓说话声音极具磁性,既哄亮又清楚,令得人听了身不由主地就会服从于他。
“赵书记,你让我说我就如实说。如果言语不当,你可不能怪罪于我。”平生一次领教了父亲厉害的赵俊龟也破天荒地有所收敛,说话也小心翼翼。刚才在西眉面前跌分,对他已是奇耻大辱,他不想再次被打脸。
“嗯,只要是有利于老百姓,有助于海州的经济发展,你有什么意见或者高见只管大胆地提出来。改革开放嘛,就是摸着石子过河,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你说——”赵青卓知道接下来两兄弟又有一场大战,他早有心理准备。
“赵书记,桃源镇煤检站的那个站长叫做刘毓亮,这个人中饱私囊,是某个势力集团安插的钉子,他在某势力集团面前,就是一条听话的狗。只要是某集团的煤车,都不用过地磅。那些排队等候的煤车,则在千方百计找人帮忙通关。这个煤检站,在刘毓亮手下,形同虚设。刘毓亮,连起码的党性都没有,这个人在位一天,就会给海州乃至国家税收造成多一天的损失!赵书记,据我所知,这个刘毓亮是蒙镇长一系的人,如果任他胡作非为,小心被柳市长拿到把柄!”
不得不说,赵俊龟这一招发力够狠。林俊鸟虽早有准备,还是大为头疼。刘毓亮是林俊鸟一手栽培起来的青年官员,这人原本是乡政府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小办事员,被林俊鸟相中后,平步青云,只用了短短一年就荣升有着最肥差事的煤检站站长。当然,刘毓亮也不笨,他知道自己的地位是谁给的,因此对林俊鸟一向言听计从。林俊鸟嘱付他务必低调再低调,没想到还是被死对头赵俊龟揪出来批斗。
不过想想也是情理中,煤检站的油水太过丰厚,有点权势的人谁不想进去分一杯羹?至于柳有朋,自从赵青卓式升任海州市委书记,他也得到提拔,当上海州市政府的市长。这两人虽说从职务权力来说,一个大一个小,但是每次开会,柳有朋都会摆出平起平坐的架势,跟赵青卓针锋相对。
只要是赵青卓赞成的,他就反对。赵青卓赞成的,他一定会反对。如此强势的市长,实属罕见,搞得坊间一度盛传“海州两个山大王,你坐初一来我做十五”之类的八卦。赵青卓现在已官至夏国中、央政治局委员,在级别上跟柳有朋的妻姐夫张南江可说不相上下。只不过,赵青卓一向自恃大公无私,就算没有柳有朋的讨伐,他也不能容忍属下贪桩枉法。
对桃源镇的煤检站,他也知道这个部门油水多,是贪污犯罪的重灾区。有一段时间他亲自挂帅重点监督煤检站的运作,其站长刘毓亮的工作成绩,一度得到他的大力肯定。眼见大儿子揪住刘站长作,吃了一惊,竖起耳朵道:“哦?俊龟,我记得这刘毓亮还是比较认真负责。你说说,他怎么贪桩枉法?你放心,对贪桩枉法之辈,我绝不姑息养奸!一经查实,从重处理!”
“赵俊龟!”林俊鸟见他左一个某势力集团右一个某集团,不由火起。
赵青卓不给林俊鸟声张机会,摆手道:“你只管听着,让你哥把话说完!”
赵俊龟得到鼓励,眉眼间现出狂喜之色,唾沫横飞地告黑状道:“赵书记,桃源镇煤检站的黑幕,只要是跟煤有关的生意人,没人不知道的。只要是开煤车,都知道其中猫腻。那些不过地磅的煤车,都是在站内有人。要排队等候的煤车,都在找人帮忙,先送钱送物,才好通关。一个班八个小时下来,验票和补票这项工作,在桃源镇煤检站根本不会执行。只要跟刘站长交好关系,一切都好办。刘站长的做法,就是不开票或者少开票。比如说,某车队有十台车,只开五台便放行。一车实际载重六十吨,开票时只收三十吨的钱。刘站长这么做法,国家该收的钱没有收到。一来煤车老板少交了钱,二来刘站长的人得到了外水,另外,帮忙通关的某老大也能得到不菲的提成。煤检站的一般职工,一年挣二十万那还是少的!赵书记,我上面的话,句句属实,你如信不过我,可以下去查实。”
赵俊龟一番震震有词,连林俊鸟也暗暗吃惊。刘毓亮对他旗下的煤车有特殊关照是真,但没想到情况已经这么严重。刘毓亮啊刘毓亮,这下你把我坑苦了。
“赵俊龟,你这是栽赃,哪有你说的这么黑?”林俊鸟坐不住了。
赵青卓表情冷静,摆手道:“不像话,太不像话了!不是有纠风办吗?煤运稽查队呢?都是吃干饭的不成?”
“纠风办多次下去严查,根本纠不了煤检站暗中搞小动作。他们一个班一天少有五万元外水入帐。这些大笔的外水,刘站长占了大头。而且据可靠消息,刘站长领导下的煤检站还流行‘赌一班’!”
“什么叫赌一班?”
“所谓赌一班,就是工作人员打赌,谁赢谁就上岗,多值一个班,那全都好处!赵书记,和谐社会,岂容得这样的蛀虫肥得流油,有这种人在,只会拖垮你辛苦发展起来的经济!必须尽快查处为妙!”赵俊龟一口气抛出重磅炸弹,不由得向一边目瞪口呆的林俊鸟投以幸灾乐祸的眼神。意思是看我怎么整死你。
赵青卓一向自恃清廉,眼里揉不得沙子,听了大儿子的内幕,大为震惊,再次面对小儿子林俊鸟的时候,就没好脸色了,怒斥道:“俊鸟,我记得这个刘毓亮是你的人。哼,你老实招来,是不是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啊?你别想蒙混过关,我马上成立调查组,一经查实,就地免职!到时候,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来说情!”
林俊鸟憋了半天,总算得到说话机会,连珠炮反击道:“老赵,你不能偏听一面之词啊。赵俊龟处处针对我,恨不得把我踩扁。他说的话,多半是造谣栽赃。至于刘毓亮,据我了解,他是个认真负责的公务员。至于说捞好处,那更是无中生有。我集团公司都忙不过来,犯得着插手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老赵,我赞成你严查,但有一点,你必须知道,赵俊龟代表的是孟氏集团,孟氏集团在桃源镇有自己的煤矿。据可靠消息,孟氏集团曾派出好几个美女试图收买刘毓亮。而刘毓亮一向按规制度办事,对糖衣炮弹严辞拒绝。孟氏恼羞成怒,便把脏水泼向刘毓亮。老赵,你不能意气用事啊。”林俊鸟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嘴除了会吃饭吃乃子,还有一样好处,就是能舌灿莲花。把没有的说成有的,死的说成活的。
这下轮到赵俊龟目瞪口呆了。呛声道:“林俊鸟,算你狠!”
赵青卓掐了一把额头,闭眼养神道:“好了好了,你兄弟俩个,不要吵了。在查清事实之前,我谁也不偏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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