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在马厩背后,观若一下子站直了身体。踏莎察觉到了观若的不安,用自己的头蹭了蹭观若的身体。
然而这个声音是观若所熟悉的,“裴郎君,何不见面说话?”
是裴俶。
“阿若往侧面站一站,便能看见我了。我却不能现身,若是被晏既的士兵看见了,那就要惹麻烦了。”
观若不着痕迹的往前走了一步,她没法忘记裴俶在树林中鲜血淋漓,犹如鬼魅的样子。
裴俶很快便察觉了她的意图,仍然气定神闲,“我今日过来,是来给你送东西的,你确定不要么?”
观若停住了脚步,“裴郎君的东西妾要不起,既然知道要惹麻烦,还是先行离开吧。”
裴俶在马厩背面,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东西,只是要把你的东西还给你而已。”
“晏既身边那个女副将,叫冯什么来着,是她的马鞭。”
“我听说你就是为了这样东西,差点在树林中丢掉性命的。如何,想不想拿回去?”
是眉瑾的马鞭,居然在裴俶手里。这是眉瑾的东西,是她弄丢的,也该由她还给她。
只是还一条马鞭而已,周围不少晏既的士兵,裴俶有所顾忌,不会发生什么的。
她往回走了几步,如裴俶方才所说,站到了马厩的侧面。
与之前不同,今日裴俶完全沐浴在日光之下。
他的眼中是明朗的日光,可是这却并不能让他看起来温和一些。他整个人仍然是阴鸷的,明明笑着,却也让人不敢靠近。
他右手的手臂已经包扎好了,只是地隐隐的透出了一点血色来。
那一夜观若不经意间瞥了他的伤口一眼,他的伤很严重,在月色之下,几乎可以看见森然的白骨。
就是这样的伤口,他也还能笑着同他的嫡兄讨要一个风尘女子。
观若依稀记得,那女子似乎被称作“珠楼娘子”,亦带有一个“珠”字,或许便是他提到过的他所最喜爱的那位“阿珠”。
观若瞥了裴俶的伤口一眼,他便注意到了,“在狩猎人熊的时候,不小心叫那畜生拍了一掌,这一掌便拍去了我一大块皮肉。”
“不过我要了它的性命,也算是能抵偿了。畜生之凶恶,到底还是亦逊色于人。”
他说着这样的话,目光中流露出了莫名的阴狠。他都已经要了那人熊的性命了,还待如何?
她平静地道:“我并不关心裴郎君是如何受伤的,我只关心裴郎君方才所说的那条马鞭。”
那条马鞭,她没有记错,就是落在她和晏既呆了许久的那片草丛里。
树林之大,他偏偏去过他们呆过的地方,留心捡起了这条并不显眼的马鞭。
裴俶将那马鞭展示给观若看,这马鞭通身暗红,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制成的。
但的确是眉瑾的那一条没错。
已经被裴俶戏耍过一次,她对他拿出来的东西,总是要小心再小心地检查过。
“这的确是冯副将的马鞭不错,多谢裴郎君归还。”
她想试探试探他,“这条马鞭对冯副将而言十分重要,我必定将此事告诉她,请她亲自同你道谢。”
裴俶收回了手,并没有要把马鞭交给观若的意思,“那倒是不必了,我对她没有兴趣,我只对阿若你有兴趣。”
“在这里见你一次不容易,营帐中没有横梁,我做不了梁上君子。”
“你再陪我说几句话,我定然将这马鞭奉还。”
观若亦学着他说话,“不巧,我对裴郎君没有兴趣,只对这条马鞭有兴趣。”
“若是裴郎君不能将这马鞭立即奉还,那么也就罢了,请冯副将来讨还便是了。”
裴俶低头看着他手中的马鞭,“这马鞭是牛皮做的,以茜草反复染色,方能有这种独特的颜色。”
“据我所知,颍川冯氏的姑娘,各个善骑射,能挽强弓。”
“而她们的及笄之礼,在发钗之外,还会有一条由她们的父亲亲手制作的马鞭。军营中的这位冯姑娘,已经是冯氏唯一的后人,她及笄的时候,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你说她的这条马鞭,是她父亲提前做好的,还是太原晏氏的人给她准备的呢?”
观若根本就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裴俶到底是不是在诓她。
至少这几日,眉瑾是并没有向她问起来这条马鞭的去处的。
可是没有问起来,也并不代表她就不在意。
裴俶仍然在自言自语,自怀中掏出一把匕首,“这马鞭是牛皮做的,亦算是坚固耐用了。”
“不过在我的匕首面前,自然也是什么都不算的。”
他抬起头,望向了观若。他的皮肤是苍白的,嘴唇亦是,他整张脸上,只剩下一双漆黑的眼睛与两弯眉。
一只手垂在身侧,动也不曾动,另一只手却十分灵活的把玩着他的匕首。
他身上因为失血过多而生的病弱感被他手中的匕首割裂开了,他还是那个可以在驿楼中轻易将她挟持的妖物。
她只能屈服了,“不知道裴郎君想要和我说什么话。”
裴俶很快收起了他的匕首,很随意地靠在马厩背面的木板上,“你方才和这蠢马说的话好像很有意思,你不是害怕马么,什么时候为它洗过澡?”
观若总不能和他谈起前生的事情,那是谁都不能知道的秘密,“刚刚被俘虏的时候。我是害怕马,可是不害怕踏莎。”
裴俶很快笑起来,站直了身体,贴近了观若。她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要寻找一些如箭矢的凶器。
“你没有和我说实话,阿若。在掖庭的时候,你连房门都出不了,而在军营中的时候,你每日只是和其他的女俘一样,在溪边浣衣而已。”
观若心中不安的感觉愈浓,裴俶只是裴家不起眼的一个庶子而已,连他都能这么清楚的知道晏既营中的事情……裴家人到底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
他见观若害怕,也就不再靠近她了。
“为什么你能在晏既的营帐里呆上许久,却不能和我呆片刻。我没有伤害过你,而他有。你方才说的改变了的那个‘他’,是在说晏既?”
观若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裴郎君,已经够了,若是妾再不回去,冯副将就要派人过来寻妾了。”
“方才妾一路行到此处,晏既麾下的不少士兵都看见了,他们不会找不到妾的。”
裴俶就像是没有听见一般,“阿若,你在晏既的营帐里做了什么?他的伤势又如何了,裴氏的箭矢贯入背心的滋味,想来应该不错。”
观若猛地抬起头,望住了他,“对晏既下手的是裴家人?”
她下意识的觉得不会是他,裴家再如何,不会落到他一个根本不受宠的庶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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