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正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对于扬州这座江南的小城来说,也正好褪去冬天的阴冷,享受春天的温暖。街上百姓们也都穿上新的春装,脸上洋溢着朝气的笑容。
守备府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穿过前面的衙门,到了后堂,再拐过一条小径,在靠东南角的小院里,隐隐有抽泣的声音传出来。
毛明轩跨过院门口,脚步显出几分慌乱来。
他今年刚十二岁,是个身形偏瘦,长相俊逸的少年。如今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着,脸色有些苍白。
他本是在学堂上课,应该傍晚才回来的。可今儿也不知道怎么了,在课堂上就是静不下心来,各种心惊肉跳的。作为平日夫子最喜欢的学生,他今儿愣是回答错了好几次问题。最后终于在大家午休的时候向夫子请了假,一路跑了回来。
刚跑到门口,就听守门的衙役说妹妹病了,正请了大夫在看,他心下顿时就乱了!直奔妹妹毛彤彤住的院子。
进了屋,毛明轩就看到一向乖巧可爱的妹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一个白发老大夫正在把脉,而他的额娘则站在床边抹眼泪,阿玛虽然沉默着没说话,但神色却很是焦急。
“你怎么回来了?”毛承运被突然闯进来的毛明轩吓了一跳。
“妹妹怎么了?”毛明轩眼睛盯着大夫问道。
“明轩,你妹妹突然就高烧起来了!”陈氏带着哭腔道。
“昨儿不是还好好的么?”毛明轩没发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
陈氏摇着头,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是知道原因,反倒没有这么害怕!就是毫无预兆的高烧才让人揪心!
毛明轩走近了几步,这才发现毛彤彤脸色不仅发白,嘴唇也闭得紧紧地,和正常的高烧不太一样。按理高烧都是脸颊发红,嘴唇发干的。
一家人也不敢再多说话,怕打扰了大夫诊脉。
只见那大夫也是眉头紧皱,把了左手又把了右手,让一家人的心又提了起来。
好一会儿,那大夫才收了手,皱着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反倒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大夫,怎么样?”毛承运忙问道。
“老朽无能,从脉象上看不出问题。”大夫一脸惭愧。
“没问题怎么会高烧?”陈氏一下就炸了。
“请守备大人另请高明吧。”大夫拱手道。
毛明轩往日是个很沉得住气的,这一刻也急了,张口就道:“阿玛,我现在就去回春堂,我跑得快!”
不等毛承运回话,毛明轩已经蹿了出去!回春堂的大夫是扬州城最有名的大夫了!
毛彤彤是全家人的掌中宝。当初陈氏为了生她坏了身子,再也不能有孕,所以毛承运和陈氏都格外疼这个孩子。而毛明轩作为长两岁的哥哥,更是看着妹妹一点点的长大,从小就有求必应,百般呵护。
而毛彤彤自小也乖巧懂事,也确实着人疼。如今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这让一家人子怎么受得了。
毛承运没有责怪毛明轩的冲动,把现在这个大夫送走后,就和陈氏一起坐在床边等。
“你说彤彤怎么突然就高烧起来了呢?”陈氏还在难受。
“是不是着了凉?”毛承运还心存侥幸,也是安慰。
“要是着凉,刚刚那个大夫怎么没看出来?”陈氏抿着嘴唇,一条帕子在手里已经拧成了麻花。
毛承运顿时沉默了,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
夫妻俩都在焦急的等待毛明轩再请大夫来,床上的毛彤彤却等不得,竟是高烧的抽搐起来!这一下,陈氏更慌了,抱着毛彤彤只知道哭,话都说不出来了。毛承运也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时看向门口,盼着毛明轩快些回来!
毛明轩从未这样失态的在大街上跑过!
作为守备家的公子,又是扬州最著名书院里数一数二的学生,再加上一张俊逸的脸,毛明轩在扬州城里也算是个知名人物。平日走在大街上都是目不斜视,身形笔直。今日却神情慌乱,脚步踉跄,等跑到回春堂的时候,他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都说不话来。
“毛公子这是怎么了?”回春堂的小伙计惊讶的看着毛明轩,“您是要抓药还是请大夫?要不我给您先倒杯茶吧?”
毛明轩摆摆手,深吸两口气平复下来,道:“我请大夫!你们回春堂的侯老大夫。”
小伙计一惊。如今回春堂的东家是侯老爷,就是刚刚毛明轩说的侯老大夫的儿子。侯老大夫如今已经很少坐诊了。除非是推不脱的,或是疑难杂症,他儿子诊不了的。
今儿毛明轩指名道姓的要请侯老大夫去,这是遇到疑难杂症了?
“侯老大夫在么?我妹妹病了!请大夫看了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毛明轩喘着气道:“能麻烦通报一声么?我妹妹现在高烧不退,很危险!”
他心里其实恨不得能冲进人家家里把人直接揪着带回家去!可侯老大夫在当地还是很有名声的。他心里就是再着急,现在也只能客气的请。
“那您稍等,我们老爷今儿正好在后面库面看药材呢!我这就去说!”小伙计并未为难毛明轩。毛家公子是个什么品行,再看这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也知道不是开玩笑的。
“谢谢了啊!”毛明轩眼里满是期待。
小伙计转身就进了后堂,毛明轩在外面等着,急得来回踱步。
来回春堂抓药的人不少,见到毛明轩都不由多看两眼,看他沉着脸,又不好上前问。
此时的毛明轩哪还顾得上这些,只盼着那个侯老大夫快点出来!
好在没等多久,侯老大夫就在小伙计的搀扶下出来了。
“侯老大夫,今儿要麻烦您了。”毛明轩忙上前客气的道,说着就要带路,侯老大夫却道了一声:“慢着!”
毛明轩一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侯老大夫道:“你先说说,令妹是什么情况?之前的大夫又是如何说的?”
看大夫也是有讲究的。前面的大夫是如何诊断的,开得什么样的药方,为何突然换大夫,这后接手的大夫都要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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