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文彬的问题,云萝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因为她现在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她把报纸后面的内容都大略的翻阅了一遍,然后递给文彬,说:“你可以试着自己去查明究竟。”
文彬不禁若有所思,“若按报纸上所列的日子推算,从朝廷确认冀北灾情,派遣钦差赈灾到如今已有三个月,即便寒冬腊月行走不易,在路上耽搁的时间也不该超过一个月,两个月还不够那些大人们赈灾完吗”
不知想到什么,他又说:“好像确实不行,滇南水灾,至今没有看到报道说瑞王爷已结束赈灾回京。”
云萝却说:“他现在之所以还未离开滇南,是留在那里修建堤坝,恢复民生,赈济之事却早已经完成,之前逃离的灾民也大都回到了原籍。”
文彬愣了下,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领域,也是书上没有的,因此听着就不禁有些茫然。
云萝也就没有再多解释,见此时天色已不早,估计又要赶不上下一个宿头了,索性就没有继续赶路,而是在附近找了个合适的地方扎营。
一顶顶最多只能容纳四五个人的小帐篷在空地上支起来,与马车一起围成了一圈,然后捡柴火的、进林子寻摸吃食的分头行动。
可惜,干柴有许多,想在林子里找到吃食却困难得很,许多树干上连树皮都被剥走了。
云萝也在林子里转了一圈,并让文彬将这干旱后的山林状况仔细观察,记录下来。
夜色降临,没有人在附近找到新鲜的食物,甚至连清水都没有,只能拿出硬邦邦的干粮,就着储备在水囊中的水随便对付一顿。
都不是娇气的人,就连郑嘟嘟都能把干粮泡水吃得津津有味,吃完后他就开始犯懒,东倒西歪的意图靠到云萝或文彬的身上。
侍卫们看得有趣,又为刚才遇到的事情感到惊诧,罗桥皱着眉头说道:“这儿离大河也不过两日路程,怎么旱成这样”
他们两日前在大河边靠岸,因为位置偏僻了些,以至于走了两天都没有遇上城镇。当然,也可能是他们错过了。
但大河里水流奔腾,蔚为壮观,怎么看也不像是缺水的样子。
云萝之前没有特别注意,但现在回想,却发现这一路来其实早已经有了干旱的迹象,只是她潜意识的以为北边不如江南雨水丰沛,所以在看到沿路有些荒芜的景象的时候也没放在心上。
而如今冰雪消融,无数的支流汇聚而下,大河正是水流丰富的时候,浇灌了沿岸的大片土地,但这里显然已超出了它的浇灌范围。
大彧的地势决定了河流的走向,自西向东,自北向南,丰沛的河水能浇灌南边的大片土地,往北的土地却要依靠延伸的支流浇灌,而如今,冀北道境内的几条支流近乎全部干涸。
云萝用树枝迅速的在地上勾画出了冀北的地形,将报纸上刊登的几个受灾州府一一描绘出来,然后画了一个大范围的圈。
她就着这个圈给文彬和郑嘟嘟讲解冀北的山川、河流与地理,又点出了他们此时所处的大概位置。
郑嘟嘟刚开始还能跟得上,但很快就听晕了,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着迷茫和懵懂。
与他相同情况的还有大部分侍卫,仅有那么两三人还能勉强跟上云萝的速度,他们也正是这一月来学识字学得最好的。
这一讲,就是整整一个时辰,文彬迅速的吸收着新知识,把云萝讲的与他之前看的地理志结合到一起,受益匪浅。
而郑嘟嘟,他今晚唯一的收获大概就是在结束的时候,他指着代表他们此时所在的那一点说:“我们现在在汀州!”
盯着地上那个复杂得如同麻花的圈圈,两个侍卫在拼命记忆,闻言便顺着那根胖乎乎的手指头往上看,并“啪啪啪”的鼓起掌,赞扬道:“嘟嘟少爷真聪明,我们如今可不就在汀州嘛!”
郑嘟嘟于是弯起眼笑得可得意了,小胖手继续在地上点着,“潍州,复州,衡州,汝州,邳州,陈州。”
然后手指直往上,穿过旱灾区域,一直到冀北道的最北边,用力一点,“这里是幽州!”
虽然除此之外他就再没有听懂别的更多,但云萝还是赞赏的摸了摸他的脑袋,“很厉害。”
郑嘟嘟更得意了,捧着云萝的手说道:“三姐,以后你还教我。”
“好。”
文彬抬头朝他翻了个白眼,然后继续低头在空白册子上勾勾画画,意图把地上那个杂乱的图形更清晰的记录下来。
一直等到他记录完,云萝才跟他说:“回头我给你画一幅舆图。”
文彬……文彬默默的把手上的册子收了起来,又有些迟疑的问道:“我能看舆图吗”
这可不是轻易能看的东西,律令有言,私藏舆图是要被判刑的。
云萝的眼神往上一飘,肯定的说道:“看看也无妨,不过是些大概的方位。”
像她年前请祖母帮忙送到京城去的那份舆图那样精细是不可能的,行走在路上,她没有随身带那么多工具,也没有许多时间,画的顶多就是个粗略版地图。
时间不早,文彬和郑嘟嘟被打发到马车上去睡觉,云萝坐在火堆旁又烤了会儿火,然后才上马车去歇息。
上车前,她转头往漆黑的林子里看了一眼。
火堆哔啵,燃烧了一夜,将围绕着它的几个帐子都烘得热乎乎的,三班轮换守夜,保准了安全的同时也让每个人都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山林的清晨并没有多少生机,好多树枝上都光秃秃的,或是才将将冒出几个叶芽,以此来表示它们经历了一年的干旱,如今仍然还活着。
就连夜间的露水都吝啬得很,不过稍稍打湿了枝头而已,但凭着这一点湿气,枝头的叶芽也似乎比昨天的要稍微长大了一点。
云萝看着那一点点努力生长的叶芽看了很久,直到文彬拎着揉眼睛的郑嘟嘟起来,在兰香准备早食的时候,云萝领着两人钻进了林子里。
郑嘟嘟尚未完全清醒,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转头看周围的景色,发现不管往哪边看都是差不多的一片暗黄。
“三姐,我们要去哪里”
文彬则转头在营地里看了一圈,问道:“三姐,罗侍卫他们去哪里了”
郑嘟嘟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一滴泪水,眯着眼睨他,道:“笨,肯定还在睡觉。”
文彬翻了个白眼,不想跟他说话,嘴巴却控制不住的嘲笑他,“也不晓得到底谁才是笨蛋,罗侍卫他们啥时候睡过懒觉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睡不饱吗”
云萝不插手他们的兄弟之争,在林子里转着转着就登上了一座山岗。
站在山岗顶上,郑嘟嘟突然指着山岗的另一边说道:“那里有好多人!”
他这一声直接就把那里的人惊动了,有人转身朝这边走上来,走得近了便认出正是刚才小兄弟俩争论的罗桥。
“郡主。”他朝云萝拱手作揖,又与文彬和郑嘟嘟行礼道,“就等着两位小公子过来了。”
两人不由得转头看向云萝,啥意思
云萝没有给他们回答,而是领着他们到了人群聚集处。
从山岗翻过又往下走,文彬的脚步越走越慢,惊疑不定的看着前方的人,这不是昨天拦路抢劫又被他们放了的灾民吗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还又被侍卫们抓起来了!
罗桥跟着他停下了脚步,说道:“昨晚大伙儿都睡下以后,守夜的兄弟到附近巡逻,发现了这些人在我们营地旁边鬼鬼祟祟的打转,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为防意外,侍卫当时没有马上惊动他们,而是跟着那个人到了此处,这才发现他们的寨子离我们的营地这么近,且他们显然并没有因为我们的好心放过而收手。”
文彬的脸色不大好看,迟疑道:“会不会有误会他们或许并没有坏心。”
虽然他也说不清,若没有坏心,这些人为啥要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到他们的营地旁去打转。
罗桥说道:“我也希望这只是误会,但我觉得您应该到他们的寨子里去看一看,看过之后,您大概就不会以为他们是无辜良善的普通灾民了。”
“寨子里有什么”
罗桥没有回答,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文彬自己去看。
他其实是有些犹豫的,因为寨子里实在没有什么好景色,那里的情景甚至不利于少年郎的健康成长。
但郡主显然不这么想,所以他的意见并不重要。
文彬不由得紧张了起来,郑嘟嘟也用力抓紧了云萝的衣角,一起缓慢的朝山寨门里走过去。
那些昨天见过的面孔看到他们,要么避开了目光,要么就朝他们求饶,模样依然可怜。
但这一次,文彬绷着脸没有再露出同情之色。
虽然还未看见寨子里到底有什么,但他显然更相信罗桥这个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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