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糯米团子的眼睛看着他,表情很认真的说:“我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啊?”景行问。
“我男朋友说,让我坐在这里等他。”她低下头,又嘀咕了一句,“所以我不能乱跑。”
景行有些想笑。
她醉的不清,倒是对他的话记得挺清楚。
景行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了下来,叫她一声:“小糯米团子。”
林青柚抬起头来。
“那你看我是谁?”景行说。
“是……是……”她喝酒喝的脑袋有些沉,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起来,嘴里“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我是谁?”难得见她这副模样,景行饶有兴致的又问她一句。
林青柚又歪头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开口说道:“是个帅哥。”
景行:“……”
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挺有道理,她再次点了点头,以一种肯定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是个大帅哥。”
“……”
景行是真的没接上话来。
他看着她笑了一会儿,而后舔了舔唇,稍稍敛了敛唇角的弧度,问道:“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啊?”
林青柚想了想,说:“景行。”
没等他说话,她又补上一句:“杠杠。”
景行不太喜欢自己的小名,但小糯米团子却是意外的对他的小名情有独钟,平时私底下和他相处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软软糯糯的杠杠。
“叫杠杠啊……”听了她的回答,景行煞有其事的点头,“那你猜猜我叫什么?”
林青柚摇头,诚实的道:“我猜不到。”
景行说:“我就叫杠杠。”
林青柚想了一下他的这几句话之间的联系,脑袋似乎有些转过弯来了,指着他稍有疑惑的说:“所以,你就是我男朋友?”
“是啊。”景行应了一声,顺手勾过了桌上的购物袋,然后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转身在她面前蹲下,“走了,小迷糊鬼。”
他把她背起来,懒声说:“现在,你男朋友要带你回家了。”
出了便利店,景行背着她慢悠悠的往小区里面走。
林青柚一声不吭的趴在他的背上,街道上的冷风一吹,她的睡意和酒意都散了几分。
下巴搁在景行的肩膀上,林青柚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忽然出声喊了他一句:“景行?”
“嗯?”景行应声。
“杠杠。”她又喊。
景行又应一声。
林青柚望着他眼尾勾出的那抹几近淡漠的弧度,小声的问道:“你不开心吗?”
“没有。”景行稍稍侧头,“怎么忽然这样问?”
“就是……”她重新把头靠回他的肩膀上,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就是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开心。”
闻言,景行的唇角勾出的那抹笑的弧度微微收敛了些许,脚步也随之停了下来。
小糯米团子的直觉向来敏锐,尤其是在面对他的时候,属于女孩子的第六感更是落实到了每一处。
他今晚的情绪确实不太高。
沉默了一会儿,景行往下压了压睫羽,继续往前走。
“嗯。”没隔几秒钟,他忽然说,“有点不开心。”
景行没瞒着她。
他脸上没带什么表情,说话的声音也很淡,听不出来里面到底藏着的是什么情绪。
关于景行不开心的原因,林青柚也能大概的猜到。
景行这个人性子比较淡,对什么事儿都不太上心,但他的爸爸妈妈是个例外。
从上次去梦回九七的时候,她也能看出来,他父母的一些行为言语都在牵扯着他的情绪。
林青柚的眼神一直没离开过他,看着他长睫在眼底压下的那一道狭长阴影,她小声的问道:“是因为你妈妈吗?”
景行的睫羽动了动,垂着眸没有回答。
坦诚的来说,卫书瑜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景行倒是从来没有怨过她什么,包括她之前那次堪称荒谬的情人介绍宴,他也只是觉得有些荒唐,不能理解。
后来时间长了,景行也就明白了,大概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想法,即便他是卫书瑜的儿子,对于她的感情观,他也是无权干涉的。
毕竟,说到底,那是她自己的事。
景行没想过要对旁人的爱情观去指手画脚,也根本没打算去那么做。
他对自己母亲的态度一向是包容的。
虽然对他的关心不够,但卫书瑜起码没有忘记过他的生日。
十八年来,每年的十一月十一日那天,都会送上一句例行的生日祝福。
景行觉得这就够了。
没得到过母爱的孩子,不是需要很多爱才能填满心中的空缺,而是只要得到一点点儿,就会觉得这已经足够多了。
即便只是短信电话里的一句冷冰冰的生日快乐,起码会让景行觉得自己并不是被完全遗忘的那一个。
但今年没有。
连一句公式化的“生日快乐”都没有。
景行有时候都觉得像卫书瑜这种性格的人,根本就不该生孩子。
她可以谈恋爱,可以结婚,唯独不该把他生下来。
一个连责任感都没有的人,要怎么去照顾另一个生命?
结不结婚是一个人的自由,生不生孩子也是一个人的自由,别人干涉不了。
但如何对待孩子不是。
你不能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又任性的把他弃之不顾。
孩子不是大人情绪的产物,他也是一个独立的生命。
“景行。”见他迟迟没有说话,林青柚抱着他脖子的胳膊微微收紧。
怕他会难过,她没再提他妈妈,只说:“我会一直喜欢你,每年都对你说生日快乐,也会给你送好多生日礼物。”
她凑上前去,小心的亲了亲他的侧脸:“你别难过。”
景行侧过头来,正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
知道他没有安全感,她又说:“关于我喜欢你的这件事,你可以反复向我确认。”
她的嗓音里还带着酒意,明显是醉的迷迷糊糊的,平时藏着的话倒豆子一般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景行忽的笑了。
他说了一句话,是湘州话,她没听懂,有些呆萌的眨着眼睛看他。
景行没再重复,只弯了弯眼尾,背着她往小区里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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