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偶书》第三十一章 天数无常（中）

    凝霜剑气，寒锋凌冽，漫天毒雨被明光剑意浸染，化作无数冰晶剑气向着毒傀儡们激射而去。
    剑气穿身，寒意透骨，跑在最前方的毒傀儡瞬间爆体，四散的肢体血液被寒冰封存。
    同时，无数冰锥从地面冒出，瞬间将后面的毒傀儡刺穿，可是后方的毒傀儡源源不断，生生堆出一条毒血之路继续向前冲杀。
    突然，剑莲动荡，毒雨再次倾泻，刀劳鬼虽然移动缓慢，但是在记载中描述刀劳鬼“有声如啸，能射人”，射人二字就来源于【呼风凝箭】的天赋。
    刀劳鬼凝聚的毒风箭射速极快，已将超越了音速，而且无声无息，很多乙等武人面对刀劳鬼时，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已经身中剧毒，顷刻间命丧于此。
    毒风箭的毒素是混合了雌雄刀劳鬼的双重毒素，毒性剧烈自是不用提，只单论腐蚀性，就足以融消金铁。
    剑莲摇晃，吕梓通周身异彩连连，心力神思融会贯通，剑莲摇曳，将其上的霉斑污秽弹开，无数细丝从藕节中飞散开来，他手中的明光剑如同骄阳初升，【天罗地网】之招威能横扫。
    “郭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吕少侠在挡住毒尸群的时候，还要估计我等，这怪石阵中不知还有多少毒尸蛰伏，如果再僵持下去，恐怕生出变数。”
    “杜老弟有什么想法”。郭宝山也是李府请来的供奉，自然和杜天胜相识，知道他也是师承不凡。
    “我们三人也都吃了百草丹，这毒雨一时间奈何我们不得，你我二人施秘术联手为吕少侠破开毒尸潮，刘兄带着其余人布置【真力阵】，冲击对面已经凝聚的地势，为破阵增加机会。”
    “刘前辈你怎么看？”
    “就依天胜的意思，老夫先行布阵，阵法开启后，你二人再行冲阵，以免干扰吕少侠的心神。”
    剑莲之下，众人缓步轻挪，追风刀刘达手中鸳鸯双刀一合，重玄宝刀凌空画影，一种矛盾的意境铺展开来，无物不催，却总是在最后一刻差之毫厘。
    追风刀不过是天下刀法中一门烂大街的武学，追求一个快字，刘达从小家中贫寒，生活的地方也是较为偏僻，一个游方商人至此贩卖货物。
    其中就有【追风刀】这门武学，最终在他的软磨硬泡之下，其父以一两银子的价格买下这门武学，那时候一两银子是他们家两个月的口粮。
    等到他学有所成，出外闯荡，才知道这门武学不过是三流而已，而他也被这门刀法耽误了最好练武时机，招不成招，力不成力，如无意外他这辈子修炼到顶天也就是个丙等武者。
    他就在当地的一家普通武馆当了一名教头，偶尔也给人当护卫来赚些外快，日子过得倒也说得过去，每个月七八两银子，自己省吃俭用，还能给家中寄去一半。
    但是每到夜里，睁眼看着那空寂的房梁，自己心中总有一份烦闷之意不知如何排解，于是他就开始练刀，刀速越来越快，刀势越来越凌厉，败在他刀下的人和鬼物也是越来越多。
    正当他以为这柄追风刀抓得住他想要的东西时，噩耗传来，家乡故地被邪祸所毁，无一人幸免，当他回到只剩下残垣断壁的乡村时，他才知道可笑的追风刀，可笑自己为抓住这些虚名，却放下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不是自己变快了，是自己的原本扛在肩上之物已经被自己抛到九霄云外，现在再次落回自己的肩头，变得更为沉重，甚至砸到了他的心里，为其戴上了锁枷。
    人锈住了，刀焉能快，江湖上少了一柄追风刀又能如何，他原本也想让这柄追风刀送自己最后一程。
    但是被一个路过之人拦住了，这个人姓于，他两根手指捏住了与自己脖颈差之毫厘的追风刀，当时有一场很重要的对话，但是他忘记了。
    明明是很重要的事他居然忘记了，但是既然忘记了就应该不是那么重要，随后他的刀变重了，刀速也越来越慢，本该是什么也追不上的速度，却往往谁也逃不掉。
    追斩前风过，遗漏后风来，若吾刀不动，来往自难逃。
    真力阵成之时，刀意已经遍布怪石阵周围，但是却总是与阵中种种迟上一步，他伤不得人，别人也伤不到他。
    他以手中重玄宝刀统领真力阵凝聚的天地之力，这片区域内仿佛一切事物之间的距离感都开始拉大。
    他想起来，那名姓于的高人，名叫于青，现如今天下十二宗师之一，莲花散人于青，他当时并未阻止自己，而是推动那柄追风刀划过自己的脖颈。
    那我应该是死了，可这些年又是为何……
    原来是【一刀两断】，当我一心求死之时，便断我死志，可当我真正明白这一刀时，这一刀就是我的催命符。
    “哈哈哈，我刘达早就死在故乡，今朝我亦是死，却是为众人求活而死，死得其所，死得其所啊！”
    莫名变故，极致刀意破体而出，追风刀刘达头颅飞起，颈腔之中，刀光无匹，一刀两断，天下无阻，挡我者死。
    人头滚落在地，却不似当年满面悔恨，而是挂着一抹笑意，这一次追风刀，走在了风前。
    刀光如水，水光潋滟，莲花散人于青从不执刀，却是天下刀道魁首，若真是于青在场一式一刀两断，足以横断东山，而今虽然只是他留下并且消磨了几十年的一道刀意，也非是眼前怪石阵可挡。
    这梦幻般的刀光，却无人敢直视，当刀光出现的那一刻，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生出一个念头——闭眼，就连吕梓通也是一样。
    说是闭眼，其实也就是一闭一睁，眨眼的工夫，万物两断，这一刀为东山留下了深刻的痕迹，天空中激战的大妖与道人也都受到刀光影响，被震落在地的二人，看着留在天空的这道刀痕，心思莫名。
    两人又把视线看向阵中，冥煞登天阵不愧玄阵之名，就算是被劈为两半，仍然还在运转，缺口处的红光就像是蛆虫在不断蠕动，正在自行修复。
    这道刀痕自南而北，而又有一道冲击自西向东，直奔阵中而去。
    “万般算计，天数有常，老道就不在此久留了，你我之事到此为止。”
    “千般机心，天数无常，我等终究是该退去了，多谢老友此番赐教。”
    只见东山山脚道旁两朵野花凋零，两人身影不见，原来双方都只是假身至此，做过一场，也不过断了各自念想。
    阵眼已现，天时将至，假身冥棺已经升至半空，阴鬼宿老也从地底缓缓浮现，在天空中的刀痕中，有劫云不断蔓延，在修补裂隙的同时，积蓄更强的威能。
    众人有心诛邪，但是无力动弹，他们浑身的力气被飞驰的刀光磨灭，虽然阴冥宿老也是同样的下场，但是他周身笼罩在红光之中。
    这是冥煞登天阵的副阵，借助地脉能量形成的屏障，能挡住任何属于第三境的攻击。
    端坐阵台之上的阴冥宿老哈哈大笑，谋划多年，今朝夙愿终成，却丝毫没有发觉灵台蒙昧，乌云盖顶，死相已现。
    笑声张狂，宛如疯魔。
    “谁能杀我！谁能杀我！！谁能杀我！！！”
    众人无计可施之际，只听得一声暴喝。
    “与我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