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厂子里也没什么活,徐青山就待在家里。正躺在炕上听着评书,就见老羊倌兴冲冲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刚一进屋,就从衣服里摸出根东西扔在了炕上,冲徐青山得意的撇了撇嘴,让徐青山见识见识他弄到的宝贝,然后掏出根烟点着后,一屁股坐在炕上就抽了起来。
徐青山捧着收音机正听在兴头上,斜眼瞥了一下,头不抬眼不睁的哼了一声:“老爷子,你这儿岁数也不大,咋就糊涂成这样,在哪儿整了个胡萝卜还牛哄上了,这玩意儿要是宝贝,隔壁孙老二早就成了富翁了,他家种了一园子,全刨出来能装好几麻袋呢!”
老羊棺一听,“呸”了一口,一起身,拎着徐青山的耳朵就把他从炕上薅了起来:“你个小兔嵬子,你给我仔细瞅瞅,这玩意儿是胡萝卜?这可是正了八经儿的野人参,都十几年了,你懂得个六啊!”
徐青山揉了揉耳朵,又看了一眼,见这只胡萝卜长得有还没有大拇指粗,须子还不老少,拿过来看了看,突然一张嘴,就咬了一口,嚼了嚼,“扑”地一下又吐了出来。
刚嚼了几口,他就感觉味道有些不对,嘴里又涩又苦,当时有点懵了。赶紧又仔细的打量了几眼,这才现确实和胡萝卜有些区别。明显表面有些黄,上面还有疏浅断续的粗横纹和明显的纵皱,全身都生着很多细长的须根,须根上还长着些细小的疙瘩,心里也有点吃不准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参?
旁边的老羊倌眼见手上的这根老人参被咬成了两截,气得山羊胡子撅起多高,用手点着徐青山的脑袋:“你个小兔嵬子,就是个受穷的命,多好的一根水参,让你生生的给糟践了。这玩意儿拿到县里,少说能卖个千八百的,就让你这馋嘴巴子给啃了!”
徐青山听老羊倌一骂,就知道自己闯了祸,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直到老羊倌骂完了,他这才嘿嘿一笑,用手顺了顺老羊倌的后背:“师傅,其实要说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谁会想到,穷得裤衩子都破了洞了,还能挖到人参,要说平时也没见你挖东西,竟是些婆婆丁,小头蒜啥的,你这突然一下子,确实有点突然啊!”
老羊倌眼见人参都已经断了,知道生气也没办法,听徐青山说的也是那么个道理,自己晃了晃脑袋,指着徐青山的鼻子说:“小山子啊,要说这人参,是我眼瞅着长大的,都等了十几年了才给挖出来,本来寻思着卖俩钱,给你留着娶媳妇的,你这一嘴下去,可倒好,全给整秃噜扣了,也是你命里该着!”
叹了一口气,自己看了看这两截人参,叹了口气,自言自道,白瞎了这根人参了,芦圆长,皮老黄,也算是罕见的珍品,就这么折了,十多年就算白忙活了。
长吁短叹了半天,只留下了稍小的一截,然后把那稍大的一段往徐青山手上一塞,让他给村东头老王头送去,那老王头身子骨虚,正好给他补补元气。
自打这以后,隔三差五,老羊倌总能挖到些各种的药材,什么平贝母、龙胆草、黄芪、天麻、红景天的,让徐青山上班时顺道卖给县里的药店,虽说都不怎么太值钱,但是多少也能卖个百八十块的,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个千八百的,这收入在农村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徐青山刚开始浑不在意,本来这老羊倌以前也经常在山上转悠,也认得些草药,偶尔也挖一些回来,晒干后都装在小布口袋里。一旦有个跑肚拉稀、头痛感冒的,就自己摸出些来,熬些汤水,灌下去后,还真管用。
不过天长日久,徐青山也觉的这事有些蹊跷,这老羊棺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很多药材的名字,不仅是他,就连县里药店卖药的有时都不认得。
有一次,徐青山拿了种药材送到县里常去的那家药店,药店里的都认识他了,知道他总能带来些很不错的药材,但这次带来的东西,却难住了店里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人一个人认得。
徐青山自己心里也有些画魂儿,怀疑是不是老羊倌弄错了,真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人就丢大了,还不得把他当骗子给骂出来,心里也是忐忑不安。后来,他只好留下了药材,等药店的人辨识,自己先去上班。
等到下班后回到药店时,天夜已晚,药店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看到店里坐着个老先生,他一进门,就一直在打量着他。事后,他才知道,这老头竟然是位老中医,行医五十多年,等他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原来,他带去的那味药材,果真是古药方中很珍稀的一味,这老头也是查了一大摞子的医书,才在一本古书上找到了,书上的药名和功效与先前徐青山说的是一般无二。这老中医等了差不多一小天,就是想认识认识徐青山,看到徐青山竟然这么年轻,忍不住的一阵摇头叹气,感慨自己行医看病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挖药的后生有见识,真是白活于世了。
从县里回来的路上,徐青山心里也开始犯疑,这些稀奇古怪的野生草药,连七十多岁的老中医都没有见过,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呢?从来没有听说老羊倌会看病治人,他用的那些药方也都是民间的一间土方子,根本上不了台面。
要是偶尔认得一味两味稀奇的药材也就罢了,可是隔三差五就能弄些东西出来,好像村后头的那群大山是他自家菜园子似的,想拿就拿,要啥有啥,这事有点不简单。想来想去,都觉得这老羊倌肯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自打这以后,徐青山也特意留意起来。
一天夜里,徐青山被蚊子给咬醒了,翻了个身,把脑袋往毯子里一蒙,准备接着再睡。就这工夫,突然就听到东屋的屋门轻轻的一响,好像是有人,徐青山一激灵,当时就清醒了,难道进来小偷了?
想到这儿,徐青山慢慢的坐起身来,竖着耳朵听了听,果然外屋有脚步声,声音很轻,像是踮着脚尖一样,很快的,就听到房门一响,好像是出去了。
徐青山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随手套上裤子和背心,趿拉着鞋就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到东屋,叫了声“师傅”,见没有人应答,轻轻一拉,房门竟然开着,借着月光看了看,被窝空空,老羊倌竟然不见了。
徐青山大吃一惊,这老爷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这是作的什么妖呢?
心里狐疑,赶紧出了屋子,推开房门,悄悄的追了出去。
外面风清月皎,芒寒色正,晚上倒也凉快。这光景,家家户户早都关灯睡觉了,更深人静,虫鸣阵阵。
徐青山借着月光,远远的看到有个人影,直奔村后的大山,赶紧偷偷的跟了上去。
就见那道人影三晃两晃,度很快,没本没有停留,直接就上了山。
徐青山在后面紧盯着,脚下也加了劲,心里不住的嘀咕,看这身形倒像是老羊倌,不过这度也太快了,平时可没见老爷子身手这么利索过,这大半夜的抽的是哪门子疯,上山来看啥了呢?就这上山的度,比兔子慢不了多少,稍不留神就得跟丢了。眼睛也不敢错神,手蹬脚刨,勉勉强强的一直在后面紧跟着。
等到他追到了半山腰,前面的影子也不见了。
徐青山站在半山腰上四下看了看,当时就傻了眼了。山上茅封草长,满目荆榛,瞅啥都有些害怕,这山上毒蛇野兽虽然不多,但是并不是没有,万一这黑灯瞎火的再碰上点啥,赤手空拳的还真不好对付。
最主要的是这山上的蚊子个头极大,就像是要吃人似的,扑头盖脸的就围了上来,冲着徐青山开始轮番轰炸。
徐青山“啪、啪”的连着拍死了两只蚊子,把手上的血捻了一下,四下扫了一眼,也不敢再这儿多逗留,想了想,奔着上山的方向又追了下去。
这座大山蜿蜓数数十里,从小就爬上爬下,只不过一直也没往深处去过。前些年,村里有人去深山里打猎,结果就遇见了熊瞎子,最后,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一张脸就剩下了半张,折了一只胳膊,断了一条腿,自打那以后,谁也不敢再往山里去了。
徐青山越往上爬,心里越是害怕,虽然平日里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夜里上山还是一头遭,脚下的蛤蟆不停的跳来跳去,各种昆虫都围着全身打转,短短几分钟,身上就已经被咬了几十个红包,痒的要命。
徐青山挠了挠身上被蚊子咬的大包,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这么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也许老羊倌根本就没上山,在半山腰就绕到旁边去了也说不准。自己这么傻找,根本就不靠谱,老羊倌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孩,既然是背着自己,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想到这儿,叹了口气,一转身,就准备下山回家,可是刚一转身,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这深更半夜的,肩膀冷不丁的被人拍了一下,徐青山吓的差点没尿了裤子,身子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回头结结巴巴的喊了一声:“谁……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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