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英雄传》第38章：李力

    李力老师的学问我深信不疑。
    他今年三十六岁，身体健壮，虽然并不胖，但因为粗胳膊粗腿，所以显得敦实。他是典型的学霸体质，一路顺风顺水拿到博士学位，应聘通过，来到我们学校当老师，从年龄上说算学校里最年轻的一批讲师。
    李力的专业是财经，他负责教我们从“基本经济学理论”到最前沿的“行为经济学”。所谓“行为经济学”就是把复杂的人类行为按照愚蠢程度归纳成算法和公式，摧毁经典经济学体系，让经济更像幻想与荷尔蒙涌动下的产物。
    他一度也年轻有为，在学术期刊登载论文，也开过专题讲座，拿到过地区性的经济学贡献奖，曾经还有私企以1百万年薪请他去当财务总监。
    可为什么要说“一度年轻有为”呢？这里面当然有原因。
    听说，那件事发生在四年前——当时李力突然被未婚妻报警骗婚，然后直接从课堂上被警察带走；之后的几天未婚妻又来学校大闹，说李力和一名女学生不清不楚搞暧昧。最后双方的官司打了很长时间，起起伏伏，翻来覆去，始终也查不出李力和女学生有染的问题，但李力这边也赔偿了未婚妻一大笔经济和精神损失费，这样大半年以后，事情才算平息……事情闹得尽人皆知，李力在学校里颜面无存。
    要知道，校方对男教师的此类问题历来敏感，虽然这次在李力身上无凭无据，不好直接发作；但从各方面提防排挤李力，把他踢出主流圈子，都可以算是常规操作；之后但凡好事情完全与李力绝缘，任你再努力再积极也入不了领导的眼。
    我又不禁想起张天霞老师头上的“分数板”，我和杨晓萌曾经为了上面的分数，奋力争夺厮杀……所以不难想象，李力这些年一直顶着什么样的标签活着，别人如何把他的分数当做狗链子，在地上拖拽！
    如今的李力只落得个夹着包上课，下了课走人，其他事情一概和他无关的境地。不过李力倒是看得开，说这样远离是非圈，倒也自在。
    ……
    李力老师教学的态度和热情都没得说，看得出他真是想把知识都倒给我们。
    但是干劲归干劲，热情归热情，说实话大家却普遍认为听李力老师的课让人头疼！有时候是听不懂，有时候是他越讲我们越糊涂。
    一方面，可能是我们新闻系的文科生都缺乏数学思维习惯，所以涉及到算法、建模、概率和统计等问题就受阻。另一方面，还是李力的思维太活跃，发散面广，讲正题时还参入猜测和假说，把各种矛盾的观念一股脑塞给我们；他自己切换自如，可苦了我们初学者，经常弄得张冠李戴，搞成一锅糨糊。
    后来混熟了，我才敢跟他吐槽，说他讲课的方式真不咋地，又复杂，又没条理，还总走题……真应了孔夫子那句话：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李力当然不承认自己课讲得含糊，他解释说任何学问“三分在课堂，七分在课外”，关键是没人深入琢磨，扎实研究，总之都不肯下功夫。李力还特意举阿鸟作为反证，认为飞鸟能理解的，其实大家都能理解，不过就是我们不想飞鸟爱动脑罢了。
    我则怼他说，“知道你就喜欢飞鸟大师兄一个独苗，华山派弟子千众，还不是就出了一个令狐冲……可能您要当心，有朝一日师徒反目，就算老师您练成了什么邪剑法，怕也不是飞鸟少侠的对手了……”
    这个暗讽的梗后来我经常用，非常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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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所以能与李力老师跨越师生情成为好哥们，主要是因为李力这人童心未泯，喜欢和我们年轻人一起玩乐。而且当他发现飞鸟和我在诗歌上的努力后，非常乐意帮助我们，大家兴趣相投，话题投机，自然越来越亲密，后来就成功被我们拉入伙了。
    除了我和飞鸟，杨晓萌和洋洋也乐于与李力相处，还有我寝室的老三田文，也是李力的朋友，我们经常一起吃吃喝喝，天南海北地讨论问题；只有李楠不喜欢李力，李力也有察觉却不介意，他们的不相容完全没有理由，像是八字相克或者星座不合的情况，也是没办法的事。
    如此以来，此君本着有教无类、言传身教的责任心和亲和力与我们这些学生们混在一起，学习上给予帮助，生活中又玩得不亦乐乎。
    而且在李力的带动和指导下，我们玩的东西也上了档次，志趣也更高远，更能研究出看一些门道，同时，李力老师也有他的原则，绝不允许我们过分放纵，过分宣泄。道理很简单，良性娱乐调动情绪，极乐狂欢后只剩下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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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李力的个人问题，我们这帮小兄弟也希望他美满，可是那事以后他就一直不处女友，不谈恋爱。李力拒绝爱情倒不是因噎废食，落了杯弓蛇影的后遗症那么简单，据我和飞鸟察言观色，大概率还是他心里始终放不下某人，但似乎又是回头无望，如此进退维谷，具体事情他从没有详细说过，我们也无法多干涉。
    但总体上看，他就像站在路口张望，不愿意做出决定——于是人生就卡在这里，他也甘愿卡在这里——这也是至今我见过的，最坚强的，童心未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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