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英雄传》第70章：杨晓萌

    我们就如此对坐，偶尔眼神交汇，沉默了好一会，似乎都觉察到接下来的谈话或许会变得艰难……
    我想直入主题，询问杨晓萌知道多少飞鸟不辞而别的情况。
    但那样过于强势，我也没有理由那么强势，毕竟是飞鸟惹了大麻烦，而这种情况一定会让杨晓萌很生气，她生飞鸟的气，也会生我的气。
    杨晓萌生气是因为她早有预感：
    此前她已经多次表示了对我和飞鸟现阶段状态的不满——眼看大三就要结束，大四都是实习期，我和飞鸟还是不紧不慢，完全没有为前途规划的想法，她多次提醒过我和飞鸟，我们虽然口头上应承，但实际都没有太在意，更没有实际行动……
    具体来说：我和飞鸟倒不是生活态度不够积极，不过是不想把大学毕业当做人生的转折点罢了，我们一直在从事的文学创作也是正行，而且似乎正在渐入佳境；在这种时候，毕业不毕业的，我和飞鸟倒是不太关心，依然努力从事创作就是了。
    但杨晓萌不这么想，她认为我们应该抓住机会，到社会上去打磨历练，不该埋没了自己，除了文学，一定还有其他适合的宽阔的闪光的机遇在等着我们……
    因此，现在飞鸟的麻烦，从表面看来就是过于执着，过于单纯和偏执而受骗，这正是她认为的我们缺乏成长性的弊病所导致的结果。
    ……
    我该如何向她解释这一切呢？如何让她释怀？一时也没有好办法，争辩是不行的，那样会更加刺激她的好胜心，最好是转移话题，巧妙地躲避，是否奏效也不一定……但无论如何，总要有个开始吧。我总得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吧。
    ……
    然后我说出了那句话，“姐，看病的钱得还你。”
    冲口而出说了这句话，连我自己都大吃一惊，但为时已晚，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真想抽自己个大嘴巴。还有什么比这更显生分和俗气的开场白了吗！还有什么比这更不合时宜的话题了吗！我的的脑子是不是短路了！
    如果想挽回这句话的影响，可能需要小心翼翼用上五十句话……简直是个白痴，我对自己说。
    而与此同时，另一个糟糕的问题也出现了。傍晚的时候我忘记给翅膀通风，所以现在后背开始发痒了！
    ……
    果然，杨晓萌眼神一闪，表情变得凝重，甚至是诧异，大概她也没想到我会说出如此大失水准的话。她只冷冷回答说，“别介意这些了，难道你就那么怕欠我点人情！”
    我连忙解释，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因为大家都对我那么好……不知道如何感谢……有些话虽然肉麻，但也得说！”
    “那你就好好想吧！想想该如何感谢我，想好了再说！”
    这些都是我自找的，真是活该，我想！
    冷场就这样继续着，杨晓萌一言不发，我也没办法逃出来。
    ……
    我最终放弃抵抗，承认是我不对，说那些没用的见外话，惹姐姐生气了。
    现在只会越描越黑，所以我得果断认错，重新开始谈话。
    然后我还又用上了点苦情计，对杨晓萌说，“……病刚好了点，还是迷迷糊糊的，人也迟钝，还有二哥的事也闹心，很多事情都起了变化。”
    我对杨晓萌说，有些事我也弄不明白，正在清空内心过往的沉积，如同游历冥河一般触目惊心……不过我决心迎接挑战，守护好一切珍贵的东西……你能理解吗晓萌？怎么说呢，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世界也不是以前的世界了……”
    “呵呵，太抽象了！”她抿了口果汁，眼里似乎有了些光彩，“说得再具体点吧。”
    受到她的鼓励，我于是仔细斟酌着用词说道，“首先是对事物的感觉发生了变化：能更细致地感受到事物温馨的质感，万物在我眼中都更具有生命力；情绪控制上也更有心得，更加平静，更能替他人着想去理解别人了；而且似乎有新的力量在萌生……”说到这后背的刺痒感一阵阵袭来，我于是尽量振作，集中精力，“我也有了新的计划，决心努力练习，向着目标前进……终有一天，一定能展翅高飞。”
    这最后一句话其实是一次试探：
    如果杨晓萌在关注我病情的时候，知道了翅膀的存在，她会明白我对她有多坦诚；如果她不知道隐情，那么，这就只是个比喻罢了。
    ……
    还是来写一首小诗，寄托我的心情吧！
    我摆弄着生活
    就像反复捏着陶泥
    所有作品我都不满、我都丢弃！
    生活是被摆弄的陶泥
    但它终将凝固
    然后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