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飞英雄传》番外：《指挥官》（13）

    王东的话音落地后，整间屋子只剩下一片静寂。
    老金星沉默不语，他知道已经无法再蒙骗眼前的这些人，他需要改变策略……
    对面的奥斯卡依然默默摆弄着速射机枪，为一会可能失控的局势做好准备。
    李力的眼神哀伤而空洞，今天的事情无疑对他刺激很大。
    ……
    一会，老金星努力从错愕中摆脱，对王东说道，“王东啊！你的一举一动都让我吃惊，这也是为何我们组织一直关注你的原因……我也不知道你如何能掌握这些情报……就如同你已经在“帝国边界”中潜伏了很多年一样……让人惊讶……还是那句话，你天赋极高……也许是你找到了“奇域”的精髓，或者是“奇域”主动选中了你……这些都那么不可思议！”
    王东说，“看来我们都各自明确了立场，此时此刻，对于我们彼此，一场新的战争已经开始了……”
    “不！不是的！”但老金星摇摇头，“我依然认为我们可以合作……我刚才给你描绘的情况确实有虚有实。没办法呀！除此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说服你们这些年轻人呢？！但是‘帝国边界’绝不会拿你们当工具，我们可以给你光明的前途……这是事实！”
    ……
    老金星自顾自地又倒了一杯酒，似乎重新找回了信心，他把话头扯到了他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他还是兴华警备军团中一个特战队的成员。
    当时的“科技城”正在建设，总体上以流浪舰队的班底运行，更像一个军事要塞。
    什么是流浪舰队？不客气地说就是一群不知来历的叛军或者逃兵。
    那时的兴华还没有正规军队，老金星这样的特战中队就是兴华最精锐的武装力量。虽然表明上兴华与流浪舰队签署了条约，但兴华当然也留了一手，害怕这些家伙死性不改，早晚重操旧业，再次叛乱，所以当局秘密组织了一批人员监控科技城的建设和各种动向，这个组织就是‘帝国边界’的前身。
    对！“帝国边界”创立的初衷的确是为兴华服务的！
    老金星他们监控的结果让人脊背发凉！
    流浪舰队哪里像自己说得那般落魄无助，反而军事能力和科技水平都超乎想象。按照老金星等人当时的评估，只要这些流浪者愿意，他们占领兴华全境不会超过3个小时，彻底毁灭兴华的生态圈也是易如反掌。
    他们没有那么做的原因也并不是因为友善，而是对兴华的社会和自然环境“简单、独立、单纯”的特性感到“好奇”。
    按照流浪舰队最高层的说法，“这是一个充满成为星际文明大都会潜质的落后城镇”，他们对我们这些先期殖民者，包括深宫帝国在内，的麻木和无所作为感到遗憾。
    “我们本来就是乡下人，快乐的牧民，关别人什么事！”奥斯卡不满地反驳。
    老金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继续讲他的故事，“当时我的队长，一位资深的雇佣兵，他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心如死灰，他那种性格的人，绝不愿意活在别人恩赐的平等和可以任意把玩的蔑视之中，于是他把指挥权交给了我，一个人以必死之心去和流浪舰队的指挥官摊牌——有点像我们现在的情况，但我的那个队长更激进，更暴躁。
    ……
    “但最终我的那位队长是耷拉着脑袋，留着泪走出流浪者指挥官办公室的……”老金星深深陷入回忆之中，“那位指挥官的一席话彻底改变了队长和我的全部观念……”
    王东这时坐在了老金星对面，“我们倒很想知道，你们这些无畏的勇士，当时是怎么倒戈的？”
    老金星已经沉浸在往事里，他没有理睬王东，继续说道，“流浪舰队都是克隆人，严格来说是一支军事科学家组成的团队……他们曾经也有无比强大的帝国，几乎百战百胜，和他们曾经辉煌的帝国相比，深宫和我们简直就是小山沟，你能想象他们一个孩子拥有的辅助学习AI都要好过兴华行政议会的智能数据库……但就是如此的帝国，结果仍然不免分崩离析。他们审视悠久的历史才发现：指挥官才是帝国真正的皇帝！帝国的瓦解都源自指挥官的反叛和无比强大的AI的支持。对此他们有个特定的说法叫——对，就是你刚才说的：‘指挥官的最后抉择’！在星海中的帝国不过是星球和舰队组成的点线结构……”
    老金星继续说，“在关键时刻，没有人能抗拒‘指挥官的最后抉择’带来的诱惑：无论是因为战争，灾祸，利益，人性——虽然情况各异，原因各有不同，但只要指挥官手中握有这个权力，在这些关键时刻，他们都必然以生存意志、集体主义、族群利益、人性意义等等冠冕堂皇的名义，实现自我的超越——指挥官的抉择，将瓦解任何星际帝国，无论它有多强大，都逃不出宿命……”
    老金星不容王东插话，继续抛出他最重要的结论，“为何每个帝国都制定远征计划，都鼓励探索者和对外移民，其实不过是合法的叛逃行动——每个殖民地记录功勋的里程碑，同时也是帝国墓园的纪念碑——舰队必然奔向更远的天际，没有绝对的背叛，也没有绝对的忠诚！”
    说完这些，老金星又一次认为自己占领了理念的高地，将取得最终的胜利，就像当初他和队长被流浪舰队说服，带着整个“帝国边界”投靠了强者一样。
    然后所有人再次陷入了无边的沉默。
    ……
    最终还是大鲸号主控AI打破了沉默，“报告金星长老，以珍珠号攻击舰作为预备旗舰接续指挥权的演习任务已经执行完毕，参加演习的全体舰员已经完成整备，将按原计划将在一小时后返回大鲸号，请长官指示！”
    老金星这时把头转向李力，“我差点都忘了，李力舰长，这个时候你应该在指挥演习，而你现在则用枪对着我，这可是擅离职守啊！”
    李力说，“我已经把指挥权交给了杨晓萌舰长，让她就当我已经阵亡，作为演习的一部分，全权指挥整个保六……”
    老金星笑了，“蜂王号的杨晓萌吗！不错，她的确可以临场指挥，这是保六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指挥官，虽然只是演习……。”
    “如果让女王作指挥官，会比我们更好……但议会那些老顽固，是不可能认可的。”奥斯卡说。
    “的确如此！女王掌舵，王东做副手，再好不过了！”李力说。
    王东则耸耸肩膀，叹了口气，那意思是——兄弟们啊，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
    “好了演习结束，大鲸号清理刚才的所有的冲突痕迹，然后全体人员返舰。”老金星如此下达了命令。
    最后他看着面前的三人，“创世纪！创世纪啊！那种辉煌的人生，就象吸毒一样上瘾，你们应该经历过那一切……无尽的荣光、无尽的智慧，无尽的欢乐……相信我吧，年轻人！结局终究会差不多，未来依然光明，大众一样会欢呼雀跃，你们也不必承受真相幕后的重压，那才是你们的人生，就算为了你们的战友着想，你们都应该站到我这边！”
    ……
    听了这话，李力突然忍不住笑起来，“省省吧，长官，我可没兴趣变成像你们这样的幽灵，二百多岁还充满了欲望！”
    奥斯卡也跟着笑了，“所以必须和这些魔鬼们干一仗！”
    “这就是我们的最后抉择！”王东如此总结。他看着身边的战友，还有什么比此情此景更让人感到幸福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