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参观团,方一梅长长地吁了口气,累的坐在大门上,身心俱疲。
好在终于没被李院长识破,她得以全身而退。
“唉呀,这天旱的,愣是不下一滴子雨,俺的老天爷啊……”
一梅抬头一看,是公孙华他娘——公孙大娘站在门口发愁叹气呢。
她调皮地笑道:“婶子,您求老天爷管啥用啊,如今都是女的当家了,您得求老天爷他老婆——老天爷娘子!”
老婆子装着一本正经地问道:“哦,老天爷也有老婆?那恁知道老天爷娘子是谁吗?那俺可得烧香拜拜她……”
一梅傻了,她还真没听说过老天爷娘子是谁呢。
“老天爷当然有老婆啰”,张东臣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走过来笑嘻嘻地说,“恁公孙明、公孙华都能有老婆,凭啥老天爷该打光棍呀?”
“那恁倒是说说,老天爷娘子是哪一位呢?”
张东臣贼精贼精的,肚子里有三十六种道道,脑子里有七十二个转转。
他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嗨,天上的神仙多了去了,不能每一位都让咱地上的凡人知道呀。”
他眼睛望着天上,好象他看得见老天爷娘子似的又说:
“恁再想想,天上地下啥都叫唤着老天爷,老天爷那得有多忙啊,家里还不得有位贤惠的神仙老婆,打理家务?比方说,老天爷忙一天回到家里,不能连口热汤热饭都吃不上吧?恁说,是不是这个理?”
公孙大娘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她又有点疑惑地问道:“老天爷也得喝水吃饭?照恁这么一说,那天上也得种庄稼呀,要不,神仙们吃啥呀?”
一梅快要被笑死,使劲儿才忍住。
张东臣向着一梅挤了挤眼睛,仍一本正经地对着公孙大娘忽悠说:
“神仙也得吃喝呀,不过咱是一天吃三顿,神仙是三天吃一顿,人家不费粮食。要说这天上种不种庄稼,俺也不知道呀。咱虎口也有好多老人成仙上天了的,估摸天上是比咱这儿得劲儿,要不,咋去了一个都不见回来的呢?”
一梅听了张东臣一番糊弄人的“高论”,终于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
“咳,恁个熊老婆子,真是闲的快生霉了吗?在这儿听他瞎胡连!”
公孙明从街上打牌回来了,正好听见了张东臣的话,生气地对老婆子说。
他跟张东臣好比石灰见不得面粉。
张东臣笑笑说:“俺几个说笑着玩呢。”
公孙明说:“她是个老实人,连自个儿的名字都认不得,恁读了一肚子书,拿她开涮就不厚道了吧?”
张东臣涨红了脸说:“老明,这话是咋说的?”
公孙大娘忙说:“恁个老东西,一准又是在集上打牌和人斗嘴赌气了,才回来恁早……俺几个喷喷咋碍恁啥事了?在这儿找补的吗?”
公孙明还真是刚才在集东头和人来牌,与叶老旗斗了几句嘴,生气一把扔了牌回来的。
他本来就讨厌张东臣,正碰见他在大门上胡咧咧糊弄他老婆,就更有气了。
一梅忙转移话题:“公孙叔,您明儿赶集不?”
“赶啊,明儿逢集呢,咋不赶呢?”
“那您明儿可得备着大伞哟!”一梅说。
“哦,明儿有雨吗?”公孙明忙问。
“那我哪知道啊,下雨您就遮雨,晒太阳您就遮太阳呗。”一梅调皮地说。
公孙明就问:“那要是阴天呢?”
“嗨,阴天更好呀,您可就省事了呀,不用麻烦撑大伞了呀。”
公孙明心里说,这不是废话吗?
一梅又问公孙大娘:“婶子,您几点去赶集呀?”
公孙大娘就紧挨着一梅坐下说:“唉,俺可得早点去哟,守着摊子,恁叔去兑菜,看看行情。”
“婶子,我问句话,您可别生气呀?”
“啥话,问呗,俺不生气。俺哪有恁小气,为句话值当生气不?”
一梅小心翼翼地问:“婶子,听说您不识字,那您守摊子有人买菜咋办啊?您会识秤、算账吗?”
公孙大娘笑着说:“俺当然会识秤,算账嘛,那大账整账还是会算的呢,恁还真当恁婶子是个废人啊?”
一梅半信半疑地说:“那好,我考考您吧?”
公孙大娘慌忙说:“别弄那零头碎脑的小账来蒙俺呀,只要是大账整账的,俺倒是不怕。”
一梅笑着拍拍她的手说:“婶子,放心吧,我不蒙您。咱集上鸡蛋啥价呀?”
公孙大娘不慌不忙地答道:“四元五一斤啊。”
“哦哦”,一梅又问道,“那么十斤鸡蛋总共要多少钱呢?”
公孙大娘笑呵呵地,胸有成竹地回答道:“十斤四十五元整啊,看恁问的,好象恁婶子俺真是个白痴似的哟。”
“那么,二十斤鸡蛋要多少钱呢?婶子!”一梅又追问道。
“咳,十斤四十五,二十斤五十整呗,看恁真把恁婶子当二傻子了吧?”公孙大娘眉飞色舞地脱口而出。
张东臣和公孙明都愣住了,一梅也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
她定了定神,也不笑,认真地对公孙大娘说:“婶子,我给您五十元,一会儿您帮我捎二十斤鸡蛋回来吧。”
“好……”公孙大娘站起身来,痛快地答应了。
一梅真就装着要从兜里掏钱买鸡蛋的样子,公孙明忙扯着他老婆喝道:“别去!恁个傻13老婆子!”
公孙大娘愕然问道:“恁骂俺弄啥?”
公孙明气的翻白眼,也不知道她这个算账法,这些年连累自己卖菜赔了多少本钱进去……
“恁拿着五十元,上哪儿给人家买二十斤鸡蛋去?恁这算账法,是存心要把恁自个儿给赔上呀!”公孙明心痛地说,
“明儿恁光帮俺守摊算了,光守摊就中,别卖菜了,谁买都别卖!”
“为啥啊?”公孙大娘一脸呆萌。
“不想卖,象恁那卖法,俺怕赔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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