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燊行眸色深了深,没说话。
“在青山!”乔夕辰掷地有声:“就是你治病的时候!那时候,你眼睛看不到,老头子给你的治疗也到了关键时刻,我怀着孕,还因为一直惦记着要还奶奶的恩情,所以不顾自己和肚子里孩子的安危,圣母地无私奉献日夜照顾你。”
“记得!”
傅燊行声音微哑,心中因她的话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揪着。
他欠她和孩子们太多。
乔夕辰讥嘲地笑了声:“你想得太多,我报恩是真,照顾你也是真。但我毕竟是个孕妇,根本做不到连续一个月24小时车轴转。白天照顾你的人的确是我,但晚上,却是被你厌恶讨厌的这个生母在默默陪着你,伺候你!”
严如心眼底有哀伤,也有绝望。阿行那么厌她憎她,知道自己不顾他的厌恶偷偷去看他照顾他,会更恨她了吧?!
傅燊行原本还浅浅扬着的唇角不知不觉地落了下去,薄唇紧紧抿着一道压抑的线。
夜风徐徐,远处海浪哗啦啦扑腾个不停,走廊里却显得过分安静。
乔夕辰自己做了母亲,把自己代入到严如心的角色里一想,都绝望了。
如果这是她和她的孩子们的处境,她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怒声道:“如果没有沈太太的悉心照顾,你根本不可能好!现在你是好了,可回过头却嫌弃曾经帮助过你照顾过你的人。”
乔夕辰无比鄙夷:“既然这么嫌弃,你干脆自戳双眼,自断双腿,再回到又瘸又瞎的状态,以示不欠人情呗?”
傅燊行满眸无奈:“辰辰……”
“是男人,有骨气你就赶紧动手!”
乔夕辰冷声打断,她往后退了几步:“来吧,请开始你的表演……”
浓浓的讽刺真是一点都不掩饰。
傅燊行彻底放弃了,眼底点点寒星也随之消散。
他轻轻揉了把乔夕辰扎着马尾的头顶,轻笑:“看来是真的想起一切了。”
乔夕辰嫌弃地皱眉,一把将他的手拿开:“别嬉皮笑脸地跟我套近乎。”
傅燊行从善如流:“嗯。不套。”
乔夕辰反便被噎了下。
她抿抿唇,烦躁道:“我也不是想做圣母,更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只是藏不住秘密。我现在就把当年的事告诉你……”
“辰辰!”
严如心急了。
乔夕辰转头看向她,认真道:“沈太太,你想继续做圣母那是你的事,我不阻拦,我只是眼里容不得沙子。”
何况,那些过去是与她孩子的父亲有关。
经过这次的事,她想了很多。
如她和她的父母亲人。
如她这次失忆……
有些事,错过了,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遗憾。
严如心眼底的难过几乎泛滥成灾。
她想看看傅燊行,却又觉得难堪,没脸看他,只能红着眼眶撇开脸。
乔夕辰清冷的声音在夜色中传开:“傅燊行,如果你现在出了事,而有人逼迫我在你和孩子里面只能选择一个,你觉得我会怎么选?”
没等傅燊行回答,她径自又道:“再如果,孩子离开我,还有父亲可以依靠,而你没了我就会死,你希望我选择谁?”
傅燊行眸光微动,皱眉轻声斥道:“别问这么幼稚的假设问题!这种事根本不会发生!”
他就是孩子们的父亲!
他不会让她在他和孩子们中间做抉择!
更不会让孩子们在单亲家庭里长大。
“你也觉得幼稚?”乔夕辰讥嘲一笑:“但对必须做出选择的人来说这不是幼稚,而是残忍!”
她眼底的光芒亮得逼人:“如果现在让我选,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孩子!谁管你这个渣男!”
傅燊行想叹气。
不让假设她不同意,让假设了……那就好好假设不好么,干嘛又内涵他?!
而且他渣?!
傅燊行拧眉。
他自问在感情上比小葱拌豆腐还要清白!
除了她,连旁的女人手都没摸过,哪里渣了!
傅燊行背了好大一口锅,相当怨念。
乔夕辰却根本没发觉男人的心思已经拐过了十八道弯。
她继续:“沈太太当初比我可理智多了,她宁愿背负一个抛弃亲生儿子的罪过,宁愿一个人承担了一切痛苦,也要做出一个顾全大局的选择……”
“好了辰辰!”
严如心极力隐忍。
可当初那些难堪被一个外人,还是一个后辈剖开,那已经不能用难堪来形容了。
她深深吸着气,可颤抖的气音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傅燊行淡漠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为什么不让说?!”
他冷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阻止还有什么意义?!继续说,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一并说开了。”
看似不带任何情绪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有了无形的威严。
傅燊行自嘲冷笑:“连我女人都知道了,你还打算继续瞒着?委曲求全给谁看?!”
“不是委曲求全,是觉得你蠢!”乔夕辰冷哼:“也亏得你运气好,有这么一个好母亲……”
傅燊行没法接话。
谁让朝他开火的是他老婆呢。
严如心被戳到了心酸处,眼睛干涩酸痛,也没法张口,就怕一出声,就把自己软弱的那一面表露了出来。
而春梅与玫瑰则是没立场说话。
主人的家事,她们站在这里已经是尴尬的存在了。
不过……
两人尴尴尬尬地听了这么久,心里却是十分畅快。
主人这些年在儿子面前太窝囊了,这会儿,可真的解气了。
玫瑰直接在傅燊行看不到的角度悄悄给乔夕辰点了个赞。
乔夕辰朝她眨了眼,圆溜溜的大眼睛同样悄眯眯地弯了起来。
傅燊行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除了宠溺包容,什么也做不了。
严如心缓了这么片刻,终于把心里的酸楚压下。
心里藏了多年的事一下子被捅出来,除了刚开始那瞬的骤痛外,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她偷偷背过身,感慨地抹了把伤心泪。
乔夕辰见傅燊行半天不说话,直接问:“为什么不说话?你以为我说出这些是想缓和你和你母亲之间的关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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