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轻鸿》二十五.相思楼

    洛玉影说的很诚恳,将信将疑的白九霄浅笑着,缓缓从衣袖中掏出了另外一件东西。
    那也是一块破布,带血的破布。
    洛玉影认真看着白九霄手中之物。
    “此物姑娘可见过?”
    洛玉影微思摇头。
    白九霄眼波流动,却不待洛玉影再辩解,自己倒痛快道:“好吧,反正我也没有证据,只能姑且相信,那现在轮到你了。”
    “我?”
    白九霄了然道:“你无缘无故去而复返,还这么好心解开我的疑问,说吧,在打什么主意。”
    “这次我想公子再帮我一个忙。”
    “帮忙?”
    “是,请从这一刻开始,形影不离的跟在我身边。”
    “什么?”
    白九霄诧异万分后,不禁哑然失笑。
    “一个月,只需要一个月,一月后约定自动解除。”
    洛玉影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白九霄不得不制止道:“姑娘,是不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这里有问题。”
    他象征性的比划了比划自己的头,难以置信的表情半晌都没有消失。
    清冷的面容那般无辜而漠然,洛玉影还是很认真的凝视着他。
    “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答。”
    她倒丝毫不啰嗦,说完便蓦然起身,然后在远一点择了一处干净些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在用行动表示,她可以等。
    白九霄冷哼了一声,照旧躺了下来。
    他并没有想到,真正的麻烦就在今夜刚刚开始了……
    街上,灯影阑珊缥缈。
    零星的人影之中,两位翩翩佳公子步履奕奕,仪表不凡,十分扎眼。
    “江兄来此时间尚短,想来还没有机会到处游览一番吧。”
    “是啊,故地重归,不过如今许已人事全非了。”
    江轻鸿轻舒了一口气,苏霆却宽慰道:“时移世易也是难免,不过有一个人对江兄的心意倒像是未曾改变过。”
    “苏兄指的是……”
    “就是那位叶姑娘啊,她对江兄的心意我这旁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江轻鸿默然一笑。
    “小叶她……她还只是个孩子,很多时候她并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苏霆亦淡笑。
    “在下却不这么觉得,叶姑娘性情直率,七窍玲珑,并不像江兄所说的那般没有主见。”
    “我并不是说她没有主见,而是……我举个例子,有一个人在快饿死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馒头,从此她便认定了这馒头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其实那只因她还没有机会尝到别的而已。这么说苏兄应该明白吧。”
    这个比喻倒很新鲜。
    苏霆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江兄这么坚持,到底是叶姑娘的缘故,还是江兄自己的原因。有的人是否只吃过馒头我不知道,但江兄一定尝过许多山珍海味了吧。”
    高深的阅历与眼界是好事,但乱花渐欲迷人眼,有时候太多的选择往往容易让人迷失了本心,看不清楚自己内心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苏霆的意思江轻鸿听得很明白,但是却装作没有听懂,只豁然一笑。
    “苏兄不愧是快成亲的人,言辞谈吐都似发人深省的多了,说来苏兄如今的性情倒让我有些不认得了。”
    苏霆目色骤深,但很快轻笑,轻笑中却多了几分深沉。
    “这大概说明我与江兄的了解已更深,何况这世上太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哪会有什么是不会改变的。”
    “是啊,这世上的永恒原本就少之又少,就像天有阴晴月有圆缺,人也一样,怎会一成不变呢。”
    江轻鸿的口吻不知为何有些伤感。
    所以他笃定叶小蝉也是一样,即便不是现在,他也可以等下去,一直等到她心意改变的那一天……
    两人言笑晏晏,却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不知不觉已到了一所宅前。
    午后,季南天那里送来了消息,于是二人才一并过来了。
    季府。
    季南天命人上了茶。
    江轻鸿与苏霆落座。
    “这次烦劳季伯伯了,青荷的尸体可有什么发现。”
    “贤侄不必客气,死因是被勒颈窒息而亡,死后才被人抛进水里,没有什么疑点。”
    季南天说的很肯定。
    苏霆心念流动。
    “那以季伯伯看,勒颈之物是什么?”
    “从痕迹所见,应该是缎带或者布条之类,以我推测,倒应该是布料的腰带之类的可能性最大。”
    “哦?”
    季南天捋着胡须,将一张纸递过,其上画了一个样式特别的形状。
    “这是留在尸体后脖颈上的伤痕,我找人临摹了下来,可能是腰带上的某种装饰留下的。”
    印痕是六角星形状,并不多见。
    苏霆一边仔细观察,一边道:“如此说来,凶手是用一条带六角星装饰的腰带勒死了青荷。”
    “也许找到这腰带的下落,事情会明朗许多。”
    从季府出来,江轻鸿道:“苏公子,我忽然想起这附近有个旧友,想趁此机会去拜访,晚些再独自回去……”
    苏霆立刻爽快道:“好,那我先行一步。”
    与苏霆分手后,江轻鸿独自一人漫步,不知不觉间已来到了城中最繁华之地。
    灯火璀璨处,矗立这一座四角楼宇。
    相思楼。
    楼外灯影人影辉映,楼中仙乐美酒在侧。
    琴音如流水,清脆婉转,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舞姿摇曳,长袖挥起便将漫天云霞招落厅中。
    江轻鸿一路款步而行。
    红帘后,暖帐前,佳人倩影徘徊,一曲长歌悱恻。
    江轻鸿踏歌而来之时,坐在桌前的人闻声回眸,从容起身。
    “公子迟了。”
    眼前盛装婉笑之人却是姬灵云。
    “抱歉得很,有些事耽误了,姬老板莫怪。”
    “怪是一定要怪的,公子不妨就按规矩来,罚酒三杯可好。”
    江轻鸿朗然大笑。
    “好,我认罚。”
    无论何人,和姬灵云相处总会觉得很舒服。
    因为她永远了解面前人的厌恶与喜好,绝不会做出让人不愉快的事来。
    所以江轻鸿才敢来。
    桌上已备好酒菜,都很对江轻鸿的胃口,却与之前叶小蝉备下的并不同。
    谈笑间,一曲已罢。
    姬灵云替江轻鸿斟了酒,珠帘后有人娉婷而出。
    “哦,若我记得不错,这位就是轻歌姑娘吧。”
    轻歌是这相思楼里唱曲最佳的姑娘,最贵的一曲曾得千金之价。
    当然不止美妙的嗓音,清丽可人的相貌和婀娜的身段也绝配得上她的歌声。
    以她如今的身价,已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邀她来作陪的。尤其是近半年来,这相思楼还多了一个出手阔绰的大主顾,时常来捧她的场。
    轻歌姑娘柔笑道:“江公子,别来无恙。”
    姬灵云道:“怎么,二位相识?”
    “三年前,在下曾有幸听过姑娘的天籁之音,想不到今日又能再见姑娘。姑娘若是闲暇,不如也坐下同饮几杯,姬老板不会介意吧。”
    江轻鸿举杯相邀。
    但不等姬灵云开口,轻歌姑娘却道:“还是两位贵客先用,轻歌先去安排一下,稍后再过来。”
    对于江轻鸿的美意,她婉言谢绝,施施然一礼,而后悄然退去。
    这当然也是姬灵云的。
    见江轻鸿的表情,姬灵云就知道自己没有找错地方,笑道:“公子不必心急,等会儿轻歌姑娘自会再来的。”
    她的善解人意自是无可挑剔。
    江轻鸿微笑。
    “姬老板请在下前来,应该不是听曲这么简单吧。”
    姬灵云优雅含笑,道:“那公子既然敢来,自然也是不怕灵云另有居心了。”
    “别人尚且不说,姬老板相请在下也不敢不来的。”
    江轻鸿含含糊糊打着马虎眼。
    “不过在下不明白,灵云庄的招待可远胜于这相思楼,姬老板为何舍近求远。”
    “公子不明白?”
    江轻鸿摇头。
    姬灵云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沉声道:“因为我来见公子的事并不想让别人知道。”
    “哦,这是为何?”
    江轻鸿愣了愣,揣测道:“难道灵云庄又出了事。”
    姬灵云沉声道:“公子可记得吴先生。”
    “是昨晚赴宴的吴先生?”
    “是,吴先生死了,就死在灵云庄。”
    “什么?”
    江轻鸿吃惊不已。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昨晚宴席散了之后,我本已安排了人将几位送回家中,但是吴先生坚持要自己走走。人是今早发现的,应该死于后半夜。”
    “什么人干的,死因又为何,姬老板可有头绪。”
    姬灵云竟摇了摇头,不知是不愿相告,还是真的并不清楚。
    江轻鸿惑色很快沉落,他轻轻一笑。
    “姬老板为什么要告诉在下这些,难道是怀疑我与此事有关?”
    姬灵云慎色道:“我只是想提醒公子小心,子夜的人心狠手辣,谁都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怎么,姬老板怀疑此事与子夜有关。”
    “只是猜测,所以公子不回灵云庄倒也是好事。”
    “姬老板不要误会,在下倒当真不是怕事,而是在下的朋友惹上了些麻烦,一时脱不开身……”
    “灵云心中有数,公子不必解释。”
    姬灵云端起酒杯。
    江轻鸿颇有心思的饮了一杯。
    “其实不瞒姬老板,在下对这位吴先生知之甚少,不知此事能帮得上什么忙。”
    姬灵云凝色道:“公子可知道双拳门么?”
    江轻鸿不由一愣。
    双拳门同苏家、慕容世家一样,在此地自然是无人不晓的。
    双拳门门主周天峰也是叱咤一方的英雄人物。
    而在整个双拳门中,周天峰最信任的人就是副门主丁凡和这位吴先生。
    丁凡的名字江轻鸿也曾有所耳闻,听说是个沉默寡言,办事稳重的好手,甚至有传言若不是其一直在周天峰盛名之下,早可有一番远胜今日的作为。
    而这位吴先生更是个为人低调,心机深重之人。
    一山难容二虎,听说两人相处并不融洽,不过是周天峰一直压着才相安无事。
    江轻鸿倒没有想到这位吴先生就是周天峰的心腹吴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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