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天之明》六十八、一斩千行

    一声鸟啼,唤醒这个新生的世界一角。
    沉睡的世界醒来,随之出现的便是刚从美梦中踏来的人们。忙碌随着微光一同来临,人们从一个梦中来到了另一个梦中。
    只是有些人一夜未眠,他的梦从未到来。
    ......
    “哟,蓝兄怎么来此了?”
    “一些公事,不过沸兄来此,又是为何?”
    “同样,一些公事。”
    “哈哈哈哈......”
    远在偏僻之地的青山府邸外,一大早便迎来了一阵喧哗。
    “我们有万分火急的要事,要与青山首领相商。”
    随着阍侍的禀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这座新建的府邸。不似王龙几人来时那般,这一行人有说有笑的对着其间建筑走走停停。
    这些带着要紧公事而来的人们,此时嘴中说着却全然不是要事,神情也没有一丝的急迫。
    在会客大殿中,青山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这才听到了远方传来的声响,那是评论建筑用材的闲语。
    当这一行人终于来到大殿中时,作为首领的青山竟然是被忽略的那个。而备受关注的,则是青山身后的一个巧夺天工的雕塑。
    面对此景青山并未多言,只是默默地将这几位带到了一楼最大的那间会客室。
    “敢问几位长老与族长,来本人陋所有何要事?”
    “自然是关乎冰源星系存亡的大事了!”
    一名老者满不在乎地回答着青山的问题,没有一点生死危机的感觉。
    不管他人所为,青山认真严肃地开口:“请讲。”
    “是关于那个险些将整个抵抗军葬送的叛徒,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线索与证据了。”
    “虽然那名叛徒的确罪无可赦,但到了现在还如此夸大总是不好吧?”
    在平静的面孔下,青山的话语微微带上了怒意。
    “唉,青山首领你可是有所不知啊。这事虽然过去,但也曾是生死存亡的要事啊!”
    随着一声呼气,青山平静了:“说吧,是谁?”
    听到青山装傻的发问,在做的各位都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
    “啊呀呀,原来青山首领还不知道啊?现在整个冰源星系的人,都已经闹开花了。”
    一个大族的族长夸张地说着,但在青山凌冽的目光下,最后还是选择了严肃一些。
    “是大长老!”
    大长老的势力之大、声威之盛,让所有的势力与家族都为之畏惧。而大长老一生都未有一个子嗣,所以众势力都没有过度的担忧。
    只是大长老一直都站在青山这个首领的队伍中,这让众势力的算盘很难敲的响亮。
    而现在,机会已经来到了众人手中,它们又怎会将其放过?
    “青山首领,纵然这大长老是您的义父。但他背叛了抵抗军,背叛了冰源星系,让不知多少修士身陨啊!他死罪难逃啊!”
    一个家族族长开口对青山说着,而其余众人也随之附和不断。
    现在,以官场的角度来看,青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若是青山念及情分,那么舆论将会被面前这些家伙煽动,随后青山这个首领的位置自然不稳。
    而青山若是不顾旧情,不提青山的良心,大长老所能提供的资源与好处不计其数,若是身陨,那么相当于断了青山一臂。
    可抛开这些不谈,遭受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背叛,青山的心又怎会不痛?
    对此青山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用坚定威严的命令,令众人退去。随后,在空无一人的大厅中,他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尽管青山年轻,但还是明白这些人来此的目的。削弱青山的势力或威望,并试探他的城府与能力。
    只是一个白天,这次会议的大概,便被添油加醋的传到了整个冰源星系。
    ......
    又是一个夜,大多数的人们却没有休息。到处都是通明的光亮,等待着最后的答案。
    大长老的府邸在相比之下,则就逊色了一丝。大长老此时正坐在院子的石桌旁,微风和着硝烟扰来,可此时他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石桌上摆着茶具,只是茶杯却有两个,他在等待客人。
    没有让他等待多久,随着一声巨大的响声,府邸的大门被蛮力破开了。
    “孩子,何必如此急迫?我的门,可从来没有为你而关上啊。”
    这番话的对象此时正在庭院入口笔直地站着,他的身后跟着三道身影,那是王龙一行人。
    “为何?”
    对于大长老的话语青山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冷冷地问着。王龙听出来了,那是被背叛的质问。
    大长老仿佛没有听到,只见他不紧不慢地向面前的茶杯中倒上茶水,随后示意青山坐下。
    青山哪里会坐下,他只是站在原地,那样无言地盯着对方。
    “孩子,你小时候就是这样,不愿意久坐,也不愿意长谈。”
    自饮一口茶水后,大长老微微抬首看向明月。
    “这场拉锯战打了太久、太久了。你长大了,我也变老了。”
    在对岁月的感慨中,大长老的故事徐徐铺开了。
    “在一开始,我们便想到了,不会有真正的强者来帮我们。明明是一场完全无法胜利的战斗,本来便注定了失败,可我们却依旧靠着一个阵法和永生者比命长。”
    一声冷笑划开了时间的转折。
    “冰墓那次,你的父亲,第一人抵抗军首领,死了。而我也死了,坚守的心,死了。”
    大长老的情绪开始了波动,一声悲伤被其道出。
    “不知多少将士死去,不知多少家庭的悲剧上演。若是我们一开始便投降,那么还有几人会死去?还会有多少悲剧上演?”
    情绪越来越激动,越来越暴躁,直到歇斯底里的发狂。
    “只是为了所谓的修行,为了一眼便能看到头的强大,付出了多少生灵、悲苦?可是我们真的得到了修行吗?”
    话锋突然转变了。
    “防御法阵的灵气消耗,过多外来士兵的灵气支出。在这十万年间,冰源星系究竟用掉了多少?”
    粗声喘气衔接在话语尽头,每一次呼吸都化为重锤狠狠砸在青山心上。大长老平静了下来,故事也来到了结尾。
    “前段时间,那三个援助者出现,那是我们唯一也是最后的援助者。我看到了,我也知道了,若是从长计议便彻底没有了希望。”
    “长痛不如短痛,将一切都交给命运吧!”
    大长老的故事在抱怨中完结,可最后的话语却是陈述而不是疑问。看来,他早已知道答案。
    ......
    沉寞、沉默、沉没。
    “那你为何要选择准备最为严密的东段防线?”
    大长老听着青山的疑问,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亲手抚养长大的孩子。
    “谁知道呢?或许是为了你们口中的救赎吧?”
    此时一旁的王龙则是很想吐槽,明明是不想让更多的悲剧上演。可却选择了防御最顽强的地点,让战争时间更长、伤亡人数更多。
    人心可真是复杂啊!
    “动手吧,孩子,我也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反倒是你,需要向它们交代啊!”
    语重心长的话语,伴随着大长老眼中一闪而逝的温柔。这次行动拖得太久了,而人们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抱歉了。”
    冰冷剑刃,在月光的照射下泛着丝丝寒意。被屋檐阴影所笼罩的面孔,让人无法看清这无喜无悲下的神情。纵算是那如雪般的白发,此刻也如同黑夜般沉默、深邃。
    大长老看着青山出了神,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日子。
    那时战争未至,青山还不叫青山。太阳很暖,故友在旁,孩童嬉戏,青山依旧。可奈何万般美好,最后只化为了一句话。
    “回不去了。”
    “别了,父亲。”
    剑光划过,血溅四起。
    一斩无言,泪流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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