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之骨鲠忠臣杨国忠》022章 官场上的小路

    进入扶风县城,杨钊并没有急着去县衙报道,而是找了间客舍。一个月的行程,早让他疲惫不堪,人也是灰头垢面,以这种状态去和新同僚们见面,显然不妥。
    期间杨钊还跟客舍主人打听过县内情况,得到两个信息。一、本地百姓身上的课税很重,乡间的农夫如此,城里的店商同样如此;二、在客舍主人口中,对扶风县衙和县令甚是不屑,本地最有权势的人也不是县令,而是玉溪山庄内的房主管。
    杨钊歇足了三日,将精神状态调整好后,浑身上下冲洗干净,还专门找了个剃头匠把把胡须刮掉,才留下田老儿守家,带上杨铆去扶风县衙报道。
    扶风县衙陈旧破败,大门上的朱漆大片大片地剥落,门上方歪歪斜斜的匾额似乎随时有可能掉下来。
    “我还以为这里的百姓生活凄惨,定是官员们鱼肉所致,没想到,他们就住着这么个破地方。”杨铆惊讶道。
    他还对进城前所见到的景象耿耿于怀。
    杨钊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拍了杨铆一下:“我们进去吧。”
    来到八字墙后的门房处,杨钊说明来意。
    掌门的杂役听说是新任县尉上任,不敢耽搁,先是杨钊二人倒了杯清水,再立即进去传话。
    出来后向杨钊回话:“杨县尉请随我来,明府在东花厅内等候。”
    “有劳先生引路了。”
    “不敢,不敢,杨县尉千万别这么叫我,小的就是衙门里一个跑腿打杂的。”
    “那我应当怎么称呼你?”杨钊客气地问道。
    “小的姓杜,名大友,家里排行第五,郎君若不嫌弃,叫我小五子就可以了。”
    杨钊看了一眼比自己还年长的杜大友,笑道:“好,那就有劳小五子带路了。”
    “杨县尉请。”
    杨钊随着杜大友跨步而入。
    沿县衙青石主道,过仪门后,从戒石牌坊下穿过,再折向东边,沿着夹墙依次经过诸曹营房和户曹库房,再穿过一道八角石门,里面便是后院里的东花厅。
    “小的先行告退了。”
    杜大友不便进入后院,只遥指了花厅的方位便退下了。
    杨铆见这时身旁无人,凑在杨钊耳边抱怨道:“这扶风县县令的架子也太大了,县尉上任,他也不出来迎接一下。”
    杨钊以前做过县尉,知道事情并非杨铆说的那样,边走边同他解释:“这你可就错怪他了。县令是一县之长,我今日初来报道,他本就应当坐在堂内等我先去拜见,以示衙内尊卑有序,上下井然,不可乱了规矩。相反,他不在大堂内召见我,反倒选在花厅内,说明他不愿以官势压我,是有亲近之意。”
    “原来如此?”杨铆拍着额头,“听三哥这一说,我算是又长了见识了。”
    杨钊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这算什么见识啊,不过是官场内一些不成文的小规矩,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啊,就算县令今日以官势压我,或是我忤逆了他,又能如何?都只是些不伤大雅的小矛盾罢了。凡在官场立足的人,胸中少不了要有三分容量。其实说到底,门第出身、进仕途径、课考评级……这些才是一个官员真正要看重的,也是他真正拿来衡量人物关系的。”
    “那既然不被看重,为什么还要有这些官场小规矩,大家都还要遵从它?”
    “正是因为它不重要,所以大家才都遵从它。”
    “这……什么意思?”
    不到二十岁的杨铆彻底糊涂了。
    “就好比通往某处有一条小路,其实道路不只这一条,但这条路最近便,还能省去不少麻烦,所以大家都选择走这条小路。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走其他道路,但你会去吗?”
    杨铆思索后答道:“不会。既然这条路最近,又方便,又能省去麻烦,我当然走这条小路了。”
    “这些小规矩就是为大家的官场生活开通捷径、减去麻烦的。”杨钊最后做结道。
    在杨钊看来,杨铆不仅是他的族弟,更是他仕途上最信任和倚重的助手,而且杨铆也具备这样的潜质,所以凡杨铆提出的问题,杨钊都会尽力去解答……
    两人聊着,来到了东花厅前。
    厅门处等候着一个青衣长袍的中年文士,戴包头幞头,见着杨钊后连忙迎了上来,叉手行礼道:
    “扶风县录事李审,恭迎杨县尉。”
    杨钊不敢怠慢,依礼回道:“有劳李录事远迎。”
    县录事虽不在县丞、主簿、县尉的上佐之列,但其实职权很大。
    杨钊曾任过新都县尉,自然明白县衙里的各个官职掌事其实和典章里规定的并不一致。
    比如县丞,典章里写的是“县丞为之贰”,意思是县里他排第二,除了县令就数他官最大,县令能干什么,他也就能干什么,如果遇到县令有事外出,县里就轮到县丞当家。
    可问题也就在这里。
    县丞能处理的政务和县令是一样的,但既然有了县令在,还要县丞干什么呢?安心当个副手?……就类似太子的位置一样,说好听点是储君,但其实国家事务太子是没有权利、也不敢擅自处置的。
    县丞的遭遇比太子还惨,太子好歹还有个盼头,县丞连个盼头都没有,熬走了上一任县令还有下一任。
    所以县丞基本上沦为了天天坐衙门里喝茶的闲官。
    和县丞的清闲相反,县里最忙碌的两个官职就是县尉和录事。
    县令是总揽县务,县丞是县令的副手,主簿主要负责公文往来,而派发下来的任务都需要县尉去具体执行。
    比如县里最重要的两件事,一是征收赋税,这可不是件轻松活,要让老百姓将他们辛辛苦苦种出来、用来养家糊口的钱粮交上来,最后还得靠着县尉领着手下爪牙去乡里强行催收;二是缉捕盗贼,维持社会秩序,也得靠着县尉和不良人去完成。
    因而大唐科考取的明经和进士两科寒门士子,步入官场的第一个官职基本都是县尉,就因为县尉能锻炼人。这个初衷是好的,总比明清以后宰辅都是翰林出身、不通庶务的清流官员要强,只可惜这些被派往各地的士子县尉们,也很难晋升到京城为官,最终大多被埋没在地方上了。这种现象,反过来又给县尉这个官职添了污名,许多官吏都厌恶地称其为“捕贼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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