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比芽儿大三、四岁,十八、九岁的年纪搁在前几年的清河湾,说不定早就嫁人生娃了。这个年纪的大姑娘该懂得都懂了,更何况杨月本就是个心思细腻的。在清河湾时,也没少听村子里的婶子大娘和小媳妇们聊两口子之间的那点事。平时跟小秀她们,也常说些女孩子的小心思。只不过因为芽儿年纪最小,几个女孩子说这些悄悄话时,都背着芽儿罢了。
杨月抬头看看对面正胡吃海塞的众人,最后只能一个人在心里细细琢磨。不过,杨月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好像这一顿饭,芽儿除了刚开始时帮自己添了几筷子菜之外,压根就没再往盘子里伸过筷子。她碗里的菜全都是翟大哥帮她夹的,连鱼刺都是挑完之后才夹给芽儿。再看翟大哥那副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架势,恨不得都要直接喂芽儿了。
要是芽儿仍是个奶娃娃,杨月也没有什么担心的。芽儿是杜家的宝贝疙瘩,整个清河湾没有人不知道的,以前大壮哥他们也是这么照顾芽儿。可是,现在芽儿可是个眉目如画的豆蔻少女,身为好姐妹,杨月就忍不住开始怀疑起翟耀辉的别有用心来了。
心有疑惑的杨月越观察越心惊。翟大哥喂食的动作自然而又流畅,而芽儿也吃的心安理得,杨月有那么一瞬间错觉,两个人之间的默契似乎融成一人了。再看看大壮哥他们,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一看就知道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不是一朝一夕了。
既然有了这样的担心,杨月也就更仔细的观察起来。等沉下心,杨月终于明白明明自己就坐在芽儿旁边,芽儿没有任何不适,为什么自己却时冷时热了?内敛成熟的翟大哥看向其他人时,整个人就如入鞘的宝刀,冷冽、厚重,气势尽显。可看向儿时,周身的气场顿时就如一缕春风般温暖和煦。自己的这个位置,明显就是冰火两重天的交接地带。
更何况,翟大哥看向芽儿的眼神,除了浓的腻人的宠溺和呵护,还夹带着那么一丝丝一缕缕莫名的火热和独占欲。看看仍埋头大吃的杜皓宇兄弟几个,杨月心里有点埋怨他们几个的粗心。芽儿长得这么招人稀罕,翟大哥又跟芽儿非亲非故,把芽儿交给翟大哥照顾,大壮哥他们怎么都不担心他不怀好意。
杨月心里犹豫着,一会要不要跟杜皓宇兄弟几个提个醒?可是又担心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芽儿才多大,翟大哥早就成年人了,说不定翟大哥真的是把芽儿当成小妹妹疼!
不过,杨月到底没有犹豫多久。她刚才若有若无的打量,翟耀辉早就注意到了。这会看杨月在自己跟芽儿之间来回打量,一脸纠结,淡淡的瞥了一眼,心里暗赞小媳妇眼光不错,交的朋友都很好。不过,就是翟耀辉的随意一瞥,顿时把杨月的胆气给瞥回去了。
除了内心忧虑的杨月,当饭桌上变成杯盘狼藉之后,众人也都酒足饭饱了。
郭小海腆着肚子摊在椅子上,最近太忙,很少有时间这么痛痛快快的吃一顿了。
“哎,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拿钱办事,还得看别人的眼色,真他妈的不痛快。”本打算一毕业就放手大干一场的郭小海,想到前些日子受得窝囊气,就一肚子的怨气。
“就是,这种束手缚脚的滋味真不好受!上门送钱还得求爷爷告奶奶!”冯凯一听郭小海提这茬子事,心里不比郭小海痛快。工厂仓库里堆着几仓库的服装,下面代理商整天打电话催货,可是铁道上的那帮人大爷惯了,送上门的钱还要推三阻四。至于私人货车,一来不知道那帮人的信用好不好。二来,那帮人心眼活泛,整天的坐地还价。
眼瞅着就要毕业了,杜皓宇几人各有各自的理想,逐步把身上的事情分担给郭小海跟冯凯,只拿一小部分干股。所以,最近郭小海跟冯凯两个人忙的分不清东西南北,脾气也有点差。
芽儿听杜皓宇念叨过一句这事,见郭小海都急得嘴角上火,再加上自己也占着不少股份呢,哪里能光拿钱不出力。
“小海哥,冯凯哥,你们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组建一个运输队。整个京城,除了老牌子的国营大厂外,跟你们一样头疼运输问题的私营小厂不在少数。”芽儿忍不住点拨一句。
“当然考虑过,前些日子跟皓宇他们还说起这事呢!”冯凯忍不住率先念叨起来,“可是,会开车的人本就是凤毛麟角,一时招不到这么多会开车的司机。手握方向盘的货车司机跟清河湾手甩牛鞭的车老板子可不是一回事。车老板子牛鞭一甩,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就是!芽儿,现在的形势就是,心眼活泛的人都自己出来单干,心眼死的人都把国营大厂的铁饭碗看的比宝贝还亲。你没有发现服装厂的工人,都是些原来就没有工作的阿姨、大妈们。有一技之长的年轻人脑袋削成尖的往国营大厂钻,不管这边条件多优惠,对咱们都是嗤之以鼻。要不是那些阿姨大妈们都有一把子力气,说不定连打包装包这些活我们都要亲自出马。”郭小海故意说得可怜兮兮的,他可是知道自家妹妹是个小诸葛。
芽儿曾经听翟明山在家里念叨过退伍军人的就业问题,前些天脑子里大概就有了一个雏形,见翟耀辉也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心下一动。听郭小海诉完苦笑道:“小海哥,你看我也没用,能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可是耀辉哥!”当过兵的人可是内外一把抓,都有一技之长。
“芽儿!你不该会是让翟大团长专业来给我们开车吧?”冯凯脑子一时间没转过弯来,不可思议的喊道!喊完,就觉出不对来了。
“芽儿,剩下的事情我跟他们谈!你带着杨月去外面溜达溜达也好,去后面说说话也好!”一直没说话的翟耀辉,见兄弟几个都眼巴巴的瞅着芽儿,赶紧出声撵人!自己可舍不得芽儿整天帮他们几个排忧解难!
“嗯!”芽儿从善如流,自己偶尔以局外人的眼光点拨一下哥哥们就行了。芽儿拉着杨月往旁边的小茶几那边走,把战场留给男人。至于郭小栓,虽然听得一头雾水,仍忍不住两眼放光、满脸热切,坚决的留在饭桌上。小时候小海还跟自己一起爬过树下过河,可是短短几年的时间,自己再跟小海比,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自己也要努力才行。
饭桌上,男人们讨论的气氛热烈。小茶几这边,芽儿眉开眼笑的啃着郭小海让服务员送上来的鸡爪子鸭脖子,边唧唧咕咕的跟杨月打听小秀她们几人的情况。
杨月看看饭桌那边端坐蓄势待发的翟耀辉,看看眼前眼神纯真清澈的芽儿,欲言又止。聊完女孩子话题的芽儿,芽儿见杨月的心不在焉,忍不住问到:“杨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满怀关心的一句杨月姐,让杨月下定决心,单手掩嘴,悄声问道:“芽儿,翟大哥他...”
“芽儿,鸡爪子啃得差不多了吧!乖,喝口水!”没等杨月问到最关键的地方,翟耀辉端着一杯白开水送过来了。
麻辣香鲜的鸡爪子鸭脖子虽然啃的过瘾,不过,芽儿还真的口渴了,看看自己油乎乎的手,下巴一压,就着翟耀辉的手,习以为常的喝了起来。
等翟耀辉喂完水,看看小嘴油汪汪、小手油乎乎的芽儿,心下无奈。掏出手绢,在嫣红嫣红的粉唇上轻轻一拭,语气宠溺的笑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吃的满脸都是!”擦完脸,就要继续帮芽儿擦手。不过,被回过神来的芽儿一手把手绢抢了过去。
“行了,等你喝完水,就回家了!”翟耀辉临离开之前,如愿以偿的看到更加困惑的杨月。对,自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杨月的确很细心,刚才似乎有所察觉。不过,自己还没有彻底拿下这只牙尖嘴利的小猫咪呢,可不能让杨月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刚刚好,既能让大家逐渐习惯自己跟芽儿的亲近,又不会太过引起大家的戒心。
“对了,杨月姐,你刚才想问我,翟哥哥的什么事来着?”芽儿擦着手,接着问道。
“没想问什么!就问问翟大哥是不是当兵的,看着怪吓人!”杨月收起脸上那片刻的呆滞,赶紧转移话题。对,肯定是自己想多了,翟大哥刚才明明就是把芽儿当成小奶娃子似的照顾了,怎么可能对芽儿有那样的想法呢!
“杨月姐,你的眼光真犀利。翟哥哥比洪水猛兽吓人多了!”芽儿见众人都散场围了过来,故意提了提声音,想看翟耀辉变脸。不过,芽儿失望了,男人们的注意力还都停留在刚才讨论的事情上。
“辉子,这事你赶紧帮着联络一下。有了消息就赶紧告诉我,我好回家告诉我们家老爷子,老子虽然没有留在部队,可是照样能为部队做贡献。”冯凯想到有时仍不给自己好脸的老爷子,忍不住催促翟耀辉。
“翟哥,要是这事成了,我们可以借助退伍军人的名头,打造出一个诚信高效的运输队。”郭小海现在眼光看得越来越远。
“那我先捋捋头绪,等有了消息,我负责办理各项注册审批手续。”杜皓宇主动请缨。
“那我们几个就负责考察市场,联系业务,购车这些杂事!”俗话说,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成立运输队的事,被兄弟几人一瓜分,各司其责,简单明了。
“那你们留下来继续讨论具体的细节,我跟芽儿带小栓他们去李爷爷家里坐坐。”翟耀辉见杜皓宇兄弟几个要跟着自己一起出门,赶紧出言留人。
“翟大哥,我们俩今天就先不去李爷爷家了。一来,也没事先跟李爷爷他们打招呼,二来,我们给李爷爷带来的土特产都还在宿舍里放着呢。还是等下周吧,下周让大壮哥带我们俩过去。芽儿,你回去之后,跟李爷爷他们打声招呼!”杨月出声推辞,总不好两手空空的登门。
不说被翟耀辉三言两语留下来的冯凯他们讨论的结果如何。在芽儿的坚持下,杨月跟郭小栓两个人最终还是被翟耀辉送到学校门口。
“小栓,你有没有觉得翟大哥对芽儿特别好,好的有点?”挥手告别芽儿,杨月心里的那点不安又被勾了起来。
虽然杨月说的很模糊,可等慢了好几拍的郭小栓一琢磨,似乎是好的有点?可是不应该啊!想到这,郭小栓十分没有底气的回道:“应该没有什么吧,翟大哥可是看着芽儿长大的!要是我有个像芽儿这么聪明乖巧的妹妹,我肯定也使劲的疼她!”
不管郭小栓的语气有多么不确定,杨月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应该就是自己想多了,翟大哥第一次见芽儿的时候,芽儿还是个小娃娃呢,翟大哥肯定是把芽儿当成小孩子对待了。再说了,翟大哥要是真对芽儿有那样的想法,哪里敢这么光明正大的表现出来。
由于翟耀辉技高一筹,杨月终于暂时把心中的不安压下,杜皓宇兄弟几人又错失了一次认识大尾巴狼真正面目的机会。
翟耀辉送芽儿回到四合院,虽然很是不舍,到底没有留下来,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他办呢。至于道别的礼物,摸摸小腹上那一圈小牙印,抬头看看依旧灿烂的斜阳,到底没敢开口。
芽儿含笑跟翟耀辉道别后,整个人立马像只勤劳的小蜜蜂忙碌个不停,晚上要给李爷爷他们做顿好吃的。
老两口晚上回来,看看收拾一新的小院,闻闻满院子的饭香,顿时神清气爽。
静谧的夜晚,饭桌上,两老一小,三个人之间流淌着淡淡的温馨。
“奶奶,你有没有打听到合适的人选?”芽儿帮老两口夹几筷子菜,满脸八卦的问道。
王雅芝看看一脸迫不及待的孙女,一口菜差点被呛到喉咙眼里,这丫头催的也太急了点吧。王雅芝满脸好奇的孙女,只好回道:“你这丫头,操心操的真多。小张已经选错一次,所以这事急不得。你一个小丫头,掺和这些事也不害羞。我看呐,将来奶奶也不用操心你的终身大事了,说不定啥时候就给奶奶领个高大挺拔的孙女婿回来。”
王雅芝一语中的,芽儿想到昨天晚上翟耀辉的失控,不由粉面含羞。不过,怕老两口发觉自己的异样,赶紧打岔道:“奶奶,事关干爹的终身大事是要严肃对待,可是也要再加紧一点点。干爹好不容易才松口,我还想明年抱着弟弟玩呢。”
作者有话要说:~~~~(>_<)~~~~ ,昨天连赶两场,送出去两个红色炸弹。
今天好不容易码出一章,结果每次进后台都是大雪茫茫了无痕。
捶地,不奋战到最后一刻,绝不轻言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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