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玉坊不是书寓,是长三堂子,也就是我要说的二等娼门,里面的姑娘长相是没的说,有的也能唱上几段,但都不会说白,她们的门口只能写上某某寓,却不能自称是书寓。为什么管着二等娼门叫做长三堂子呢?”他也不等龙邵文回答,就说,“那里打茶围三元,喝花酒三元,借乾铺也要三元,故而叫做长三堂子。不过这两年长三堂子都改名叫书寓了,真正的书寓因为没那么多能歌善舞,有技巧的姑娘,几乎都淘汰干净了。”
“野鸡店是第几等!”龙邵文想起他曾经和叶生秋去过的青莲阁,故此一问。
“野鸡店就不入等了,野鸡店多数姑娘,都是从末等的幺二堂子里出去的过气妓女,她们生活不下去,为了混点吃喝,就去了野鸡店。”俞文征看眼龙邵文,“野鸡可不干净,多数身上都有疾病,去野鸡店玩儿的多了,想不染杨梅大疮都难啊!”
“龙邵文“嗯!”了一声,庆幸自己幸免于杨梅大疮的感染,心想,“奶奶的,看来这野鸡店是不能再去了……”他问,“末等的幺二堂子有什么说法?”
“打茶围一元,陪酒两元,只要姑娘肯留你,过夜不另外收费,故称幺二,幺二的姑娘多数都是长三堂子的老人,年老色衰,长三堂子没人捧她们,她们就去了幺二堂子,倒也照旧能混个头牌。”
“第三等又是什么?”
“第三等是二三,陪酒三元,过夜三元,在长三和幺二之间,这二三堂子如今很少有人光顾,阿文你想!真能玩的起姑娘,也就不在乎多花几块去长三堂子了,兜里没银子的,干脆就去了幺二堂子或直接睡野鸡。因此这二三堂子夹在中间,生意很不好,所以这二三堂子,也和书寓一样,快在黄浦滩绝迹了。”
“玩女人的花头,你懂得不少啊!”
俞文征笑笑,“整日在街面上厮混,什么人都要结交,免不得要去这些地方应酬,多少懂得一点。从前的长三堂子多数都在鱼形桥南唐家弄,后来什么幺二堂子、野鸡店都在哪里做生意、讨生活。长三堂子不想自堕身价与它们同流合污,就搬到了梅宣使弄,岂止过了没多长时间,野鸡店又跟着搬了过来沾光,长三堂子没办法,只好望风而逃,再次搬家,这就搬到了四马路东西荟芳里……”
龙邵文笑了,“长三堂子干嘛非得躲着人家野鸡店,都操着皮肉生意,理应互相关照。”
俞文征说:长三堂子里的姑娘年轻貌美,自然瞧不起野鸡店的同行,可野鸡店跟到了四马路,她们也实在是跑不动了,总搬家也不是回事儿啊!干脆就不理了,所以现在四马路东西荟芳里长三堂子最多,但也有几家长三堂子自重身价,怎么也瞧不上幺二堂子野鸡店,见她们跟着来了,就继续搬家躲着,“吉庆坊”、“同春坊”两家搬到了六马路,咱们要去的“群玉坊”,就搬到了跑马厅。”
龙邵文听了哈哈大笑,“野鸡店真没脸,人家这么躲,她们却不停追,换做老子,换做老子当野鸡,就抹不开这个脸追……”他又想,“也是,脸皮不厚怎能操皮肉生意?倒是老子错了……”
马车到了跑马厅一家书场门口停下,两个人下了车,上了楼,找了座位坐下,龙邵文不懂规矩,就全凭俞文征安排了。俞文征知道龙邵文爱喝六安瓜片,叫了两杯。不大工夫,茶上来……俞文征端起茶杯,吹口浮茶,喝一口,才说:想在长三堂子里玩儿女人,直接上门可不行,要有熟客人领路,姑娘才会接待你。要想认识姑娘,就少不了到这书场里先点戏。点完戏,认识了姑娘,这样才好登门。”
龙邵文点点头,喊来堂倌,信手指着曲目,点了两出,俞文征拦他。他却说,“我做主。”俞文征笑笑,“一会儿有你好瞧的。”不一会儿,就听见台前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龙邵文本不爱听戏,只一会儿就皱了眉,颇觉无聊地说:人又老又丑不说,唱的还这么难听,无味之极。
俞文征说:你这是点的哪出?在书场,看对谁家的姑娘,才点谁家姑娘的戏,这两人都是“黛玉楼”过气的老妓,当然又老又丑,你点她们的戏,一会儿见面倒是尴尬……正说着话,就听见楼下热闹起来,龙邵文爱瞧热闹,扭头从窗口向下张望,见一顶轿子停在了对面群玉坊门口,群玉坊里早出去一个龟奴等在轿子前了,见姑娘从轿子里出来,龟奴一伸手,接了轿子里下来的姑娘。龙邵文在楼上看不清姑娘模样,只瞧背影,但觉身姿袅娜,想来姿色不恶。龟奴接住姑娘,一转身,那名姑娘就爬到了龟奴的背上,龟奴背着她上了楼……
“荷!姑娘不自己走路,却要人背!这又是什么规矩?”龙邵文瞧着开心。
“这是没开苞的小雏妓,稍大一点的就不用人背了,这样做,是为了给雏妓造点声势。以后开苞的时候要个好价钱。”
“说法还真不少。”龙邵文瞧完热闹,端正坐好,“你说的那两个名角什么时候到?”
俞文征说: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应该快到了吧……茶房听到了俞文征的话,把白毛巾往身上一甩,推了推头上的瓜皮帽,“两位老爷,在等哪位,我给您招呼去?”
“不用了……”俞文征熟门熟路地摆摆手,指着龙邵文,“龙爷,第一次登门,好好招待一下。”
茶房点头喊声,“龙爷好!别在外面坐着了,去里面香两口福寿膏去?”
俞文征点点头,“也行,走吧!”拉起龙邵文,穿过数张茶桌,来到烟榻间,选了两张烟铺,躺了上去。早有女堂倌打好烟泡,摁上烟枪,龙邵文接过,香了一口,但觉刺儿的拉嗓子,他“呸!”了一声,“波斯红肉,比孙殿英那批货也不如。”他对烟土本身就没什么瘾,只把烟枪甩到一边。俞文征烟瘾大,一天非二两不可,但他非没时没晌地恋着烟榻,每日就早晚两筒,每筒一两左右,寻常却不吃。此刻他出门前刚吃过,又香出是红肉,没了兴趣,见龙邵文扔了烟枪,也甩开不吸,只躺在烟榻上陪龙邵文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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