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鼎发挨个拿起来看了一遍,放下说,“对不起了杨老板,我有眼无珠,错怪了好人……”他拔出尖刀,缓缓地对着自己的眼睛剜去。陆连奎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劈手将刀夺去,“不过是一句气话,不必当真!不必当真……”杨得寿却在一旁阴阳怪气,“就是嘛!光棍做事落槛,总嚷嚷着挖眼睛,你有那么多的眼睛好挖啊!”
朱鼎发抢过刀,“看来杨老板是出不了这口气呀!好啊!我若是不挖了眼睛,看来杨老板是不依不饶了。”
杨得寿鼻空“哼!”出一声,“我说过这话么?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我又不出来带兄弟,你挖不挖眼睛,干我什么事啊!不是光棍做事落槛么!你这样,手下的兄弟今后会服你么?”
朱鼎发苦笑了,“陆队长,杨老板是得理不饶人,那也没什么可说的了……”他手腕一翻,刀尖已对准了自己的眼睛。就在这时,朱鼎发的一名兄弟喊着,“朱爷,不对啊!你看这块大洋,是润生兄弟的。”
朱鼎发放下尖刀,接过大洋看了一眼,“没错,是润生兄弟的,他的大洋怎么会跑到杨老板身上?这里面怕是大有文章。”
杨得寿闻言,觉得可笑,他说,“好了,你不挖眼就不挖了,还拿大洋说事儿,普天下大洋都是一个样,怎能区分出是谁的大洋?大洋上面又没刻着字,还润生的,大洋上刻着他的名字了?”
朱鼎发已把大洋交到陆连奎手上,“陆队长你看,大洋上真的是刻着润生的名字!这块大洋是润生他娘留给他的护身符,寻常决不离身,现在润生的大洋突然跑到杨老板的身上,有问题……”他使劲儿地挤着眼睛,“搞不好润生是被杨老板害了!若是果真如此,我朱鼎发的眼睛可就保住了。”
陆连奎笑了,“原来是这么一出戏……”他说,“杨老板,你身上有死者之物,怎么解释?”
“倒霉,大洋还真是刻着字的……”杨得寿一把抢过仔细看,突然想起什么,他指着朱鼎发,“这大洋是他昨天晚上替那两名醉酒客人付的茶钱,可不是我的。”
朱鼎发怒道:“照你这么说,润生是我藏起来陷害你了?”
陆连奎明白了,想,“这不是陷害还能是什么?杨得寿啊!你怕是不知道惹了什么人吧!”他又叹口气,“龙邵文啊!你这是在给我出难题呀……”他硬着头皮,说,“杨老板,我看你是说不清楚了,证据在人家手中,不行就去巡捕房吧!”他朝杨得寿挤挤眼,努努嘴,眼角瞟向朱鼎发。杨得寿会意了,“陆队长看在银子的面上指点我,事主咬着不放,他也没办法!”他无奈地上前朝朱鼎发鞠个躬,“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还请您放我一马。”
陆连奎也说,“鼎发,只凭一块刻着字的大洋,怕是英国人也定不了他的罪,更何况这里是华区,案子处理起来棘手啊!”
朱鼎发点头说,“既然陆队长这么说,我也就不追究你了,可你当着陆队长的面说清楚了,你到底知道不知道我那两名兄弟的下落?”
杨得寿无辜地摇头,“确实不知!”
朱鼎发说:既然这样,我就再去别处寻找,可一旦我发现你与我两名兄弟的失踪有牵连,那又该如何?
杨得寿看了一眼陆连奎,把陆连奎看的心中毛躁,“触你娘,你看着老子干什么,要是没牵连,他能把你怎样?瞧你连个硬话都不敢说,八成你杨得寿不干净……”他咳嗽了一声,追问,“杨得寿,你表态吧!”
杨得寿狠着心,“要是有牵连,我宁愿剜眼。”
朱鼎发“哼!”着,“剜眼?说简单了吧!”他恶狠狠地,“到时我要你给我死了的兄弟偿命。”
陆连奎心想,“龙邵文这群人不是好鸟!龙邵文提前报兄弟失踪,朱鼎发则一口咬定兄弟已经死了,他怎地就如此肯定?唉!杨得寿要倒霉了……妈的,老子只当什么也没听见。”
杨得寿壮壮底气,“好!你的兄弟若真是被我害了,我偿命便是。”
朱鼎发说:陆队长,你可听得真切吧!到时候我要他的命,你不会责怪我而拿我归案吧!
陆连奎苦笑着不说话,胡乱地摇摇头,又想:杨得寿啊!你有几条命够你这么祸害,这事老子是管不了啦!”
“既然这样,陆队长,打扰了,鼎发告辞了……”见朱鼎发走了,杨得寿忙又在柜里包了些银元递到陆连奎手中,“全凭陆队长做主,不然这些流氓是一定不会放过我的。”陆连奎不接杨得寿递过来的银元,他说,“杨老板,跟我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朱鼎发失踪的那两名兄弟?”
杨得寿坚决地摇摇头,“没见过。”
陆连奎心想:“这就怪了,刚才朱鼎发临走时留的话绝对不是随意说说,瞧他的态度,明显是真想要杨得寿的命,可惜杨得寿居然听不出来……”他又说,“最近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是有人找你办过什么事儿?”
杨得寿回忆着,“人是一定没得罪,我干的就是伺候人的生意,怎会得罪人。”他若有所思地说,“两天前,常在街面上晃荡的俞文征倒是找过我,说是有一家公司愿意出高价从我手里把聚丰园接盘过去,我没答应。”他喃喃着又说,“俞文征整天西装革履,出手阔错,瞧样子极有钱,却什么也不干,真不知是什么来路……”
陆连奎笑了笑,他当然知道俞文征是谁的人。他说,“杨老板!念在这些年你没少给我银子花的面子上,提醒你一句,俞文征若是再来你盘你的房子,就答应他好了。瞧聚丰园的生意,这些年你也挣够了,带上你的存款,回老家过安稳日子吧!可别有命挣没命花!”
杨得寿一怔,“陆队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全家只靠这家茶楼讨生活,要是盘了出去,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以后可怎么办?”
陆连奎也懒的跟他解释,只说,“记得我的话吧!至于盘与不盘,那是你的事情,从现在起,不管你干不干了,你的银子,我是再不会收了。话说到这地步,也是顾及咱们的交情,今后你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我也再不会管了。杨老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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