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期邈云汉》第五十五章 北风疆城

    【轮回镜•南轩国•临渊镇】
    “雨离,外头有人找你。”
    “让人进来呗。”雨离慢悠悠地摘下满头珠钗花簪,洗净厚重的胭脂水粉。方才多少人会猜到这妙龄少女会是男子?
    随后他就看到一个看起来有些面熟的人在其他人的搀扶下进门。雨离仔细打量了片刻才问:“这位公子,我们是否见过?”
    风旻之尚未反应过来唱《朱砂记》的人是女子,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弄懵。速速回想了一番自己的故友,好像没有谁是戏子。只好说:“抱歉,公子我不记得。”
    “公子是北风人?”雨离起身给他搬了把椅子。
    “对。”
    “那么公子可曾听说过北风国的二皇子风行之?”
    风旻之刚想否认,但考虑到此人关系到他们能不能顺利回北风,不得已才说:“认得,他是我的兄长。”
    雨离把目光放到明怀袖身上,惋惜地感叹:“小美人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想回南夜了?”
    林默抓过雨离的手臂,低声问:“公子什么意思?”
    看来这戏子的身份真的不简单,不过即便他给了提示,风旻之还是猜不出此人究竟是谁,只好硬接着问:“公子可有办法带我等回北风。”
    “唉,时移世易。”雨离指拈兰花,戏腔婉言,“小女子朱砂,天冷夜寒雪深,公子可否借衣一件?”
    “我记得。”风旻之猛地想起,他怎么会不记得呢?十三岁那年元宵宴,唱《朱砂记》的花旦,此刻正站在他面前。那时他唱到此段,风行之还当真脱下外袍递给他。
    “幸得二皇子相救,小的才得以逃出北风国,流转在南蛮各地,却也不敢在一处久待。”
    “这些年一直有追兵?”风旻之试探地问。
    “自然。”
    “以后大概不会有了。”风旻之看向明怀袖,后者默默流泪,仍然沉浸于悲伤之中。忽而想起自己得证元宵宴会上刺客是欣元皇后为他安排之时,悲从中来。
    雨离讶然:“你已经知道了?”
    “自然是知道了。”
    雨离将她在后台偷偷看到的场面一一说出。那日他想去找风行之还衣裳,谁知道误打误撞听到欣元皇后与那刺客的对话。
    “带我们回北风,我自然有办法保全你。”风旻之听他话语之中还有想回故土的意愿,便想与他做这个交易。
    雨离点点头,低声说:“但凡要唱戏,肯定会搬几大箱子的行头,到时候你们找几个空箱子藏一藏,估摸着可以蒙混过关。”
    林晦说:“那不一定。”
    “北风的援军应该到了,南安国的人会放松对这儿的排查,我们先试着回北风的南疆城。”风旻之提议这回可以赌一赌。北风援军确实来了,只是来得快慢尚是个问题。
    【轮回镜•北风国•南疆城郊】
    “二皇子,情况有变,如今南安国已是南轩国的领地,这……”
    风行之不以为然,反对谋士:“南轩尚未有臣服之心,也没派使臣与我北风往来。如今京城没有传来命令,我等就应该按照原先的计划出兵。”
    常将军见风行之与自己的之间生了矛盾,开口劝道;“既然咱们大军到都到了,起码要给南轩国一些教训,起码让他们知道北风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挑衅的。”
    风行之也颇为认同这一点,随后亲卫来报。
    “末将告退。”常将军不得不给那谋士使个颜色,后者知识趣随着他出了帐篷,不再打扰风行之私事。
    身处这南疆城,他还有认识的人吗?“什么人?”
    “回都督,外头的人说是您的故友,可否让他们进来?”那士兵拿了一件外袍递给风行之,他细细一看,喜出望外,忙说:“让她进来。”
    等了一会儿,风行之却只见到风旻之一行人风尘仆仆地从帐子外头走进来,说:“九弟没想到能在这儿遇见。”
    除了南轩国之后,风旻之找人重新做了个木轮椅,仍然是装作行动不便。听了他的话后,风旻之不得不服输:“居无定所,故而恳请皇兄收留一阵时日。”
    “无妨,只是军中简陋,怕你住不惯。”
    随后,风行之立即叫人在主帅军帐周围再设几个帐子安顿风旻之一行。但是说了半天话风行之仍然没看到想见的人,不禁问:“送这袍子的人呢?”
    雨离从人后走出,解释:“在下雨璃,乃五年前元宵节,唱《朱砂记》的人,昔日为了保命不敢告知二皇子在下是个男子。”
    过了好久,风行之才渐渐接受这个事实。他原本真的动了纳他为妾的心思——虽然不符合礼制,谁料此人竟然是个男子。细细一看,雨离和那年出逃的小花旦确实有几分相似。
    “如此……”风行之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转变话题,“九弟,南夜不复存在了,你可有回京城的打算?”
    “谁说南夜不在的?”明怀袖猛地从沉默中惊起,近于哀求地对风旻之说,“南夜还在的,对不对?”
    风旻之柔声安慰她:“国土尚在,百姓尚在。你累了,我们先去休息吧。”
    明怀袖还活着,这对风行之来说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传闻南夜王室已经被灭得一干二净了,他低声嘱咐身边的侍卫:“去查查南夜王室究竟还有没有别的幸存者。”
    军帐之中,风旻之一行带有女眷,过于扎眼,故而过些时日,他们还是得在南疆城再另寻一个住处。
    外头风声呼啸。明怀袖不禁失神,良久才喃喃自语:“王爷,我知道不对,可还是想,倘若北风的军队早几日支援,我的兄父是不是能活下来。”
    风旻之皱起眉头,只听明怀袖惨然一笑,又说:“为什么是我活下来?”
    小心翼翼地擦掉她的泪水,风旻之也不再劝她别哭。如此痛哭一场,比之先前的缄默好太多,那样才吓人。
    明怀袖依稀记得,她与南夜王的最后一面,仍然是在争吵。
    “怀袖,你可有想过,倘若能收复南夜……”
    “国土尚在,百姓尚在。”明怀袖打断他的话,“可兄父不在。”
    看来现在还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风旻之将她揽入怀中,劝她:“先睡一觉,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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