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业对朝中真正能够做事的大臣从来都是真心相待,他深知忠心二字并不是依靠一个皇帝的身份就可以获得。真正的忠心是需要真情实感去交换的,这也是他为何一听到程武去世的消息会如此的悲痛,为何会立刻赶来见程武最后一面,又是为何为他守夜,为何封他为武成王!这都是一个帝王对一个为国忠臣的真心实意,即便对方已经死去也要其极尽哀荣。
许倾城在宣政殿东暖阁等了刘承业一夜,她知道自己的夫君这一夜不会回来,但她依然选择了默默的等待,只有这样做她的心里才踏实,刘承业为亡灵守夜,她这个皇后也可以!
咯吱一声,东暖阁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尽管刘承业已经非常的小心,但许倾城还是醒了。看到刘承业那张憔悴的脸,许倾城的眉头微微皱起,随即舒展开来,起身迎了上去。她没有立刻询问什么,只是默默的帮刘承业褪去身上的白衣。这才温声道:“程将军功德圆满了!”
刘承业拉着许倾城的手,微微一笑长出了一口气,淡淡的道:“是啊,他功德圆满了,我们见了最后一面,他说他这辈子很知足,无论是对国家还是对家族,他都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人生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可以安然归去了。”说到此处刘承业再次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沉默了好一阵之后刘承业接着开口道:“倾城,你说朕赐给他们延年益寿的丹药,真的就是他们想要的结果吗,朕以为人都是贪生的,就想着这些老臣为国操劳多年,能多一日是一日。可是你看,程方圆和程武这两个本家,居然对朕说出了大同小异的话来。他们的意思是该去的时候就去,此乃天道,也是自然法则!不能过分的强求。”刘承业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接着道:“若是如此天机子,还有天音大和尚,姑姑他们这些人,所求为何呢?”
许倾城听了刘承业的话也陷入到了沉默之中,片刻后娇声道:“这件事情其实很好理解,天机子他们这些人都是十万中无一的天之骄子,天选的求长生问天道者,在他们很年轻的时候就走上了这条路,所以他们注定就是超武者。而朝中的那些大臣,他们做了一辈子的凡人。所以到了如今的这个年纪也依然是凡人的心态,对凡人而言生死就是一个轮回。民间有一句俗语,老而不死是为贼!这话有很多种解释,但臣只相信一种解释,那就是该轮回就轮回。”
“当然,皇上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他们若有延年益寿的心思,自然会高兴的服用丹药。就好似我们这些后宫的姐妹,因为皇上的缘故我们各个都是贪生的,希望能够永远陪伴着皇上。所以我们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皇上在一日我们就想要多陪一日,我们要的从来不是长生,而是陪伴。我们不会觉得悠久的岁月很无聊,相反的我们只会觉得陪皇上的时间不够。”
“所以皇上根本就不用苦恼,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皇上该赐药的赐药,至于他们是否服用,那就是大臣们自己的事情了,皇上无需劳神。”许倾城顿了顿,接着道:“皇上可以下一道旨意,若朝中有大臣寿终正寝,那之前所赐之药没有服用的数目应该向宫里报备,再由皇上定夺这些药是否留在他们的府赐给他们的后人继续享用,毕竟那些毕竟不是寻常的药物,吃了对身体的好吃极大,延年益寿,这样大的福泽,不应该是所有人都能得到的,否则它的价值将变的微乎其微!”许倾城心细如发,很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想到了。
刘承业闻言点了点头,温声道:“皇后说的是,朕的恩典给了他们,至于受不受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至于没有服用完的丹药,报备是应该报备的,但是朕肯定会留给已故大臣的后世子孙,人家为国操劳一辈子,自然是能换取这些丹药的,朕要他们报备只是要知道谁家有这些灵丹,内务府会建立一个档案,记录的就是家有灵丹的家族,如果他们家族中有人利用灵丹做什么不轨之事的话,朕可以追查的到,毕竟寿元太过悠久也是容易滋生罪恶的。”
作为一个皇帝,刘承业考虑问题所站的高度自然是和寻常人不同的,许倾城心细如发,刘承业洞若观火,他考虑问题通常是把问题的好坏两个方面都完全考虑进去,未雨绸缪。
“程武归隐多年,虽然不再处理东境军的具体事务,但实际上他才是东境军的最高将领。皇甫嵩是个难得的人才,奈何此人大器晚成,在东境军做掌军也已经有十年了,如今也已经将近六十,甲子之寿,算起来也是个老人了。虽然他现在还没有递上归隐的折子,但朕也是要早做打算。若是有朝一日皇甫嵩归隐,这东境军的掌军之人恐怕还是要落到程家身上。”
许倾城眨了眨眼睛,娇声道:“这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臣妾听闻当年程武归隐,皇上有意让其长子程修文做东境掌军,可程老将军死活不肯答应,按老将军的说法一军之将该是老成持重者,当时的程修文不过二十岁的年纪。他当时的这个理由还说的过去,皇上就没有勉强。不过如今程修文已经四十上下,正是不惑之年,也是一个男子最年富力强的年纪。皇甫将你年迈,若是选接班人的话多半就是程修文,而且皇甫将军多半会自己提出来的。”
刘承业闻言点了点头道:“皇后说的不错,这个皇甫嵩是个聪明人,机灵的很。程家世代为将,如今到了程武已经是第四代了,他们忠心耿耿,正是朕所需要的人才,程修文又是个文武全才,朕没有理由不用程家。”对于程家,刘氏皇族从来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即便是当年高娇乱国之时多次给睿宗皇帝吹耳边风,说了许多程武的坏话,但睿宗皇帝一直都没有罢免程武,即便当时程武因为高娇的事情对睿宗不敬,他依然在东境掌军的位置上!这是为何,因为程武可用,程家最为忠心,说明睿宗皇帝还是守住了最终的底线。
许倾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刘承业道:“午膳的时候到了,皇上今儿中午想吃些什么?”
刘承业闻言眉头再次皱了起来,沉思了片刻道:“朕往后三日一日三餐都吃素,不见荤腥。”许倾城点了点头,立刻吩咐御膳房去准备全素的膳食,她之所以不自己动手是因为他明白,刘承业接下来的几日肯定是食不知味,吃什么都如同嚼蜡一般吃饱了也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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