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陛下!”
初一又不是傻子,经公孙皇后一提点自然反应过来。
满朝文武会惊讶于他能得帝后如此厚爱,但也不至于嫉妒。
苏沫等人更是满意这番结果。
尤其是唐孟,他想着,父皇和母后如此喜爱这小子,一定会对其重重赏赐,那想必应该不会吝啬一个爵位再加一座宅子吧?
那样这小子就没法和沫沫日日夜夜居住在同一座宅子里,威胁性也就小很多了。
可没想到的是,他回宫以后,巴巴的去找到自个儿父皇,结果父皇直接训斥了他一顿:
“孽障!你当大北朝的爵位是什么?是叫你拿来满足私谷欠的么?”
唐孟自是不服,说道:“初一与儿臣还有沫沫一同深入敌营,劳苦功高,如何配不上一个爵位?再者说了,父皇您不是当这所有人的面承诺要重赏么?”
听说这话,唐上气得接近晕厥。
这爵位岂是可以轻赐的?大北朝建立至今,也没发放出去多少尊好吧?
天知道他的意思是多多的赏赐一些财物,再赐上一个国子监入读的名额!
“糊涂!当真是糊涂!”唐上把手高高扬起,正要打下去时,却又叹息着放下。
到底是自己最欢喜的孩子,舍不得。
“陛下,依臣妾说,这个爵位给了就给了吧,给寒门士子一些激励也未尝不是桩好事儿。”
这时候,公孙皇后开口说了话。她这话的意思明显是有所指。
唐上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使他尝尝夜不能寐的心腹大患——世家!
在立朝之处,世家对大北朝是起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可到如今,那些传承古老的世家渐渐坐大,其之于大北朝是弊大于利,一个不好便恐有颠覆之祸。
这种时候,扶持寒门是他唯一的出路,而初一亦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
甚至可以说,扶持初一比扶持其他任何人都好,因为初一是出身寒门,可他与镇国公府关系甚好,被封爵位其他世家就算不赞同,至少也不会反对。
这也是个突破口,等到这个先例一开,日后再提拔寒门之士,便要容易许多了。
想到这一出,唐上顿时松了口:“也罢,既然皇后也赞成,朕便考虑考虑吧。”
“父皇英明!”
......
镇国公府。
苏沫、苏方两姐弟相对无言。
一个百味俱杂,一个是根本就还未从父亲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
两个人周边的气场一度沉重。
附近的人被低气压唬得不行,纷纷避之甚远。
初一坐在他们两下首位子,见他们如此,甚是不耐,出言道:“你们这是猜得什么哑谜呢?光对眼神不说话算怎么回事儿?”
他这一插嘴,尴尬而沉重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苏方“噗嗤”笑出了声,说道:“初一弟弟,我与姐姐哪里是猜哑谜?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初一撅了撅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何苦一定要说呢?各自早些回去歇着不好么?”
苏沫:“......”
苏方:“......”
这话好有道理,他们竟无言以对。
“初一,我却是还有一些话要同方弟讲,你若累了便先回屋里去歇息吧。明日还要上朝呢,可得养足了精神才好。”
初一听苏沫这般说,正好也是感觉有些疲惫,因当即起身道:“姐姐言之在理,我正是有些乏了呢,这便先下去了。”
苏沫点点头,旋即与苏方道:“方弟,今次是我...我迟了一步,未能救回父亲,甚至...出于一些原因,连父亲的尸身都未带回来...”
“没关系,我并不怪姐姐。”苏方释然一笑:“父亲是大将军,能够战死沙场是荣耀,而今虽说是埋骨他乡,但亦是在父亲所热爱的土地之上,我们合该为父亲高兴才是。”
生在武家,他很早就清楚会有这么一天。
苏沫没想到他接受能力这么强,原本准备的一箩筐话皆尽咽了回去,转而说道:“你能够想开便好,我...”
“姐姐不必介怀!我不怪姐姐。”
正是,苏沫一抬头,正好和苏方的眼神对上。
苏方的眼神里有遗憾、有惋惜亦有悲痛,却独独没有怨恨。
这般心态,哪怕是苏沫也只能说是大写的“服”。
然而下一刻,苏方便赶人了:“姐姐,我想一个人静静,好么?”
苏沫:“......好的。”
但转出去行至院子里,她终是忍不住问系统:“系统,你说...他是不是还有些埋怨我?”
系统冷冷道:“埋怨不见得,但心有介怀是肯定的。”
苏沫苦笑:“我就知道会这样,都是我的错啊!”
系统又道:“本系统说了,一饮一啄皆尽定数,苏臻的死亦时命天数。”
见系统又说起了这种玄之又玄的大道理,苏沫忙道:“好了好了,我知道冥冥中有天意的,我是想向系统你寻个主意。”
“主意?”系统的声音了带上了一丝情绪,“终需人自己想清楚的事情能有什么主意?看时间吧。”
言下之意:这种事情我也没得法子,除非他自己想清楚。不过我觉得就算他想不清楚也没什么要紧的,就让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吧。
苏沫见宿主不管,亦无其他法子,可巧府中主管服饰的管事来问,因看苏沫一脸愁苦,便说道:“姑娘有大成就,老爷泉下有知想必也是高兴的,何苦忧愁呢?听说明日朝堂之上还有封赏,小姐该高兴才是啊。”
苏沫听说,摇摇头道:“我自省得的,倒是你...这番可是有什么事儿?”
那人道:“啊,瞧我这不中用的,竟光顾着说话,险些误了正事儿!原是当日姑娘出征时,府里便早早为姑娘预备下了上朝听封的服饰,只是而今瞧初一小少爷犹住府上,不知可要裁上几匹好布赶制一身么?”
苏沫笑说:“你想得倒是周到,他既无父母亲在身边,又住在府上,想他小小年纪自己必是想不到要准备衣裳,原很该我们替他备着的,就劳你们辛苦些了。”
那人笑道:“姑娘言重了,这原就是我等之本分,办不好是过,办得好亦是应该的。”
突然,苏沫又说道:“初一虽有功德,然这是尚是白身,若依府中旧例恐是不美,拣些上等朴素的布匹裁了也就是了。”
那人忙下摆道:“是,小的思虑不周,险些害了初一小少爷,请姑娘责罚!”
这个认错态度极佳,苏沫也没要怪罪的意思,将他扶起来说道:“这说得哪里话,要不是你提醒,我还记不起来呢。再说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
那人自是又一番千恩万谢,然后离去。
经过他这一出,苏沫的心情倒是舒缓下来许多。
“系统,你说得对,就让时间来决定一切吧。”
反正她是女儿身,不管怎么样,未来都是要离开这座府邸的,哪怕苏方真的看不破,那其实也没什么,至多就是两个人从此往后不再走动了。
次日。
正大光明殿。
群臣集聚一堂。
太子、左右二相、六部尚书、在京将军以及旁的所有有上朝资格的官员,一应都到了。
唐上端坐龙椅之上,朗声道:“诸位爱卿,今日朝会,不谈政事,专为我朝勇士庆功!宣文宁将军及勇士代表入宫觐见!”
立即有内侍挨个传唱:“宣,文宁将军及勇士代表入宫觐见!”同时,宫乐起奏。
苏沫手捧一卷被血迹染红的牛皮纸缓缓走入大殿中,唐孟和初一紧随其后,始终落后一步保持一个身位的距离。
见到苏沫手中的东西,群臣隐约也有些猜测,大北朝将士镇守南疆,死伤的儿郎不计其数,而今次一战,包括镇国公在内连武道先天都陨落了两尊,其惨烈程度可见一斑。
牛皮卷最终由内侍呈到唐上面前。唐上接过,顿时感受到一股血腥气迎面撞来。
于是,唐上深吸了一口气,将花名册又递还给了内侍。
“念!”
得到皇命,那内侍立即打开了牛皮卷。
“北朝士卒疾无命!作战英勇,浑身中箭依旧酣战不休!斩首两级!”
“冯仁鸿死于围城时突围战!斩首八级,果敢无双!”
......
“百夫长劳力!忠于职守,誓死不退,逆伐武者,斩首一级!”
随着内侍每念出一个名字,在场的群臣心里便沉重一分。
苏沫给出的牛皮卷里的这些战功,都是属于死战南疆、马革裹尸的那些遗骨。
“真武大将军苏臻!精于职守,恪尽忠诚,领兵平乱,战死海州城外!”
“落英派修士丁一笑!义薄云天,于南疆势危时赶赴相助,为拖延南蛮大宗师而亡!”
“武林盟主邀月!于危难之际,领北朝武林之士赶赴,舍生女干灭南蛮大宗师日月法王!”
随着最后几个名字念出来,大家伙都明白了她的用意——苏沫,这是准备向皇帝索要战功了...
死者不能言语,自然有生者代为说话。
一时间,几乎所有人都红了眼睛,右相郑剑鸣率先站了出来:“陛下!南疆勇士舍生取义,当赏!当重赏!”
这句话一出,几乎点燃了所有人心里的火焰,众人纷纷站出来喊话:
“众将士高义,当重赏!”
“陛下,当建祠立庙!”
“当荫其后人!”
“逝者该赏,生者功勋亦不可磨灭!当赏!”
到了最后,除苏沫几人以外,群臣都向唐上下拜,齐称:“南疆战士悍不畏死,恭请陛下圣裁!”
众志成城,是为天心天意。
作为皇帝,唐上如果这时再不明白该做什么,那这么多年的皇帝也就算是白当了。
他立刻大声喊道:“赏!凡抗击南蛮有功者,皆赏!”
“吾朝勇士劳苦功高,所有血战南疆者,死者战功翻倍,生者原地升一级!一应民间之士,待校对名单以后,生者授官爵,逝者厚葬并抚恤其家属!”
“凡抗击南蛮有功者,如其直系有适龄幼童,朝廷愿教而养之,供其进学习武!”
又说:“真武大将军苏臻,曾任本朝神威大将军,坐镇南疆十数年,是先获封为镇国公。于今战死南疆,朕心甚痛,特追封为‘真武惠仁王’!”
“落英派修士丁一笑,驰援有功,特追封为‘太玄护国真人’!”
“武林盟主邀月,舍生灭杀南蛮大宗师,于社稷建奇功,特追封为‘九天感世圣母天君’!”
当唐上说完这些封赏后,在场的臣工们都衷心叹服。
因为他给出的封赏可以说是及其丰厚了,任谁也讲不出一个不好来,实乃明君所为。
“谢陛下!”苏沫朗声道了一句,旋即准备退至一旁。
唐上出言拦住她,说道:“文宁将军且慢!此役中还有许多丰功伟绩者未曾奖赏呢。”
说完,便开始说起对生者中他记得住名字的奖赏来,最后说道:“少年初一,勤于习武,年少有为,随文宁将军南下,又深入南蛮大营,卓有功勋,特封为‘定国侯’,邑千户!”
“十七皇子唐孟,身为皇子,身先士卒,随文宁将军南下,又深入南蛮大营,卓有功勋,特封为‘武王’,享一等亲王待遇!”
“文宁将军苏沫...”
“陛下且慢!”说到苏沫时,苏沫突然出声打断了唐上。
旋即在群臣一脸疑惑中冲唐上说道:“陛下,臣不需要任何奖赏!”
唐上十分为难:“有功者赏,此乃古之道理,爱卿这个要求恕朕不能答应。而且,爱卿可知道朕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吗?”
苏沫笑笑说:“陛下,您纵是赐予臣再高的爵位再多的金银,臣亦不能接受,臣只想要换一个要求。”
“哦?那爱卿可要想好了...”唐上脸色一正,后又问道:“哪怕朕要赐卿王爵位,享并肩王待遇也不后悔?”
“不后悔!”苏沫嫣然一笑,“臣心悦武王已久,愿辞去所有职位换陛下一纸婚书,往陛下成全!”
这个要求可谓是震惊朝野。
唐上更是险些惊掉了下巴,结结巴巴道:“爱...爱卿,你方才说什么?”
“臣心悦武王已久,愿辞去所有职位换陛下一纸婚书,往陛下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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