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两只枯瘦的手去捉住许青荷的,两只眼睛里蹦出来的光,仿佛能把许青荷瞬间烧死!
饶是许青荷功夫天下数一数二,如今被皇帝这样大力抓着,也登觉手腕儿那里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痛楚。
“长生之法我会给你,不过,你还得回答我一个问题……”许青荷脸上,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
沈一心知道,她是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后,多少有些心灰意冷了。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朕告诉你!你要是敢骗朕,那就是欺君之罪!朕要找人来,砍了你的脑袋!”见许青荷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个没完,皇帝急了。他一把甩开许青荷的手,眼睛里生出了对许青荷十二分的警惕之意。
许青荷无力地抬了抬眼皮,轻轻冷笑一声,道:“你放心。我保证,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
“快问!”一听是最后一个问题,皇帝连忙催促。
“我问你,你为何讨厌女人?”
许青荷本以为,皇帝会和之前一样,对这个问题快速做出反应。
可没想到,半天过去了,皇帝依旧怔怔站在那里,不发一言。
且他眉目间,似是有各种不同的情绪在来回滚动。
那情绪里有失望、有惊恐、有慌张、有憎恶……
看来,许青荷的问题,让皇帝想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最后,皇帝更是艰难地张了张嘴,乞求许青荷道:“朕……不想说,可以不说吗?”
许青荷果断道:“好啊!那你就永远别想知道《和銮经》里的长生之法了!”
“……不行!”皇帝连忙后悔道:“朕说!朕说!”
许青荷可真是太知道皇帝的软肋了,什么老婆、孩子,都不是皇帝的软肋,只有他自己的性命和如何让他长生,才是他的软肋。
想到这里,许青荷心下不禁苦笑:我年轻时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这天底下,哪怕不是他这般尊贵身份的人,也知道护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可他呢?却偏偏要对自己的老婆、孩子赶尽杀绝。我倒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苦楚!
皇帝瞥了立在紫丹宫门口的沈一心一眼,心里虽对她在场有所不满,但也不敢开口将沈一心赶出去,只得徐徐将一桩皇家秘事道来。
原来,如今的这位隋姓皇帝,并非是林太后与老皇帝所生,而是由林太后和她的亲哥哥“端康王”,也就是“惊风将军”林岸的爷爷所生!
小时候,皇帝一直不明白,他身为皇家子嗣,为何同自己的父皇在容貌上一点儿都不像,反倒同他的“端康王”舅舅十分相似。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民间一直都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外甥像舅。
正因为民间的这个说法,所以,皇帝一直以来对自己的身世并无怀疑。
直到有一次,他亲眼目睹了林太后与端康王的私会……
从林太后与端康王所说的体己话中,皇帝得知:他根本不是什么皇家子嗣,亦不是什么血统高贵的隋家人,更不是什么天选之子……他只是个怪物!是林太后与她亲哥哥私通生出来的怪物!
刚知道自己身世的时候,皇帝很想冲进去,一刀杀了林太后和端康王这对狗男女。
但刀都提好了,皇帝却最终放弃了……
是的,他不敢。
他害怕因此丢了自己当时的太子身份,更怕损了隋姓人的皇家颜面。
那次,皇帝虽然最终控制住了杀死林太后的冲动,但却因此憎恨起了天底下所有的女人。
他认为,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是肮脏的、不懂伦理道德的。
每次看到有女人在自己面前搔首弄姿时,皇帝就会不由自主想到自己的生母林太后。
他恶心、痛苦、难过,胃里翻江倒海地难受。
他想哭,却哭不出。
想说,却又不知该找何人倾诉。
这种情绪日积月累下来,皇帝就只能靠杀死那些女人和她们生的孩子,来发泄自己胸中的怒火。
后来,皇帝意志逐渐消沉,更是选择追随老皇帝的脚步,到处搜寻长生之术。
因为皇帝认为,这样做,会让他看起来更像老皇帝一些。
天底下的父子都是相似的,老皇帝追求长生,他也追求长生。他们所求相同,在外人眼里,自然就是亲生父子。
对于皇帝的这种偏执和执着,林太后或许是有所察觉的吧!
所以,多年来,她才会对皇帝的各种荒谬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之前,许青荷不知道皇宫里的这桩秘辛,沈一心更不知道。
在听皇帝以格外平静的语气,娓娓道来此事时,沈一心甚至有种恍惚之感:他说的人是林太后吗?我见我那位外祖母的第一眼,就觉她气质十分端庄、大气。我实在没想到,端庄之下,她竟然做下那样的事。唉!我这位舅舅……当真可怜又可憎!……对了!
提起林太后,沈一心才突然想起来,她一直忘了问真正的林太后的下落。故,便当即出声道:“许青荷!你把林太后藏到哪里去了?还不快说与我听?”
许青荷淡淡扫了沈一心一眼,之后将一对清秀眸子重新看向皇帝,幽幽道:“早知那老贱妇把我相公害成这样,我早就一掌劈死她了!哼!你想救她?没门儿!我要让那老贱妇,被活活饿死!”
不知是不是重新提起自己身世的缘故,总之,皇帝之前眼中闪耀着的对“长生”的渴望,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许是他一次性将这些藏在心里的秘事和盘托出,心中郁结登时被输出去大半;又或许是,多年后他在叙述此事时,已经有所释然……
总之,不管怎么样,皇帝都已经不再同许青荷继续追问“长生秘法”一事。
他就那么定定地、定定地,盯着其中一个火烧得最旺的丹炉,两只眼睛看得出了神。
“滋滋~”
耳朵一向比常人灵敏的沈一心,此刻似是听见有细小东西燃烧的声音自丹炉里面传来,那似乎……是一种极其危险的声音!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似是……似是火药的信子烧着的声音!……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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