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夜》五十一 各取所需

    从某种意义上讲，销金窟甚至已经可以称为莫吉城的城外城。陈素被宋义带着，才知道这里远远不止地上的这么一小块地方而已，在地下，它还有着极为庞大的地宫以及延伸到莫吉城下的地脉，也只有真正尊贵的客人才会被邀请到这隐藏在地下的宫殿中来，他们在这里大都一掷千金，尽情享受。而宋庄三位庄主的居所，也被设在了地宫靠近中心的地带，另外据宋义介绍，他们宋庄的禁地也是隐藏在这地宫之中，并嘱咐陈素一定要小心不可犯禁，因为即便是宋庄的弟子也不会被允许随便接近禁地。宋义带着陈素进入地宫，穿过一条条密密麻麻的甬道，终于深入了中心地带，而后他们二人便直接去往宋轩的居所。
    地宫的堂皇富丽程度远非陈素可以想象，这里不但金碧辉煌，而且一派歌舞升平，极尽奢欲繁华，而且陈素就算是小心的收敛了精神力，仍然能在这地宫中隐约感觉到三四道触及了丹元境的气息，这种程度的存在，甚至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初的留沙城，陈素不禁心中暗惊，好在自己及早遇到了宋义，否则还真不知会惹来多大的麻烦，而宋义能够在此处身为一庄之主，看来他非但实力不俗，涉世经验也绝非常人可比。由宋庄看莫吉，陈素心中大震，虑及北柱国府，他的复仇之路上，不知有多少这样强大的存在。
    宋义带着看哪里都感到新鲜的陈素来到宋轩的居所之外，早有庄丁前去禀报，宋义倒是没有仗着身份直接进去，反而等在了门口。宋轩的居所看起来并不大，也不太奢华，而且刚刚门口也只有两名庄丁，不多时，那名庄丁去而复返，毕恭毕敬的对着宋义施礼：“二庄主，三庄主他因为重伤在身，不能亲自接待，还请您里边说话吧。”
    宋义点点头，昂首迈步直进门口，陈素小心的在后边跟着，房间里边也颇为简朴，反倒与外面的华贵显得有些不搭。宋义二人进到内间，一名侍女赶忙迎了出来，恭敬的行礼道：“二庄主里边请，三庄主正在卧房。”随后侍女在前边引路，将宋义二人带到了宋轩的卧房之内。
    宋轩的卧房倒是比外边宽敞一些，不过这仍然与他庄主的身份不大相符。宋义进入其中，一眼便看见了斜卧在床榻之上的宋轩，脸上也露出了担忧之色，自责道：“三弟，都怪二哥不好，来得晚了，才让你伤得这么重。”
    宋轩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气息也起伏不定，不过就在他微微一偏头瞧向宋义之际，双瞳中猛的闪过一抹震惊，当即一挺身子，“二哥小心！”话刚出口，他便因为过于激动而将一口鲜血喷出。
    宋义赶忙冲上去扶住险些摔到地上的宋轩，安慰道：“三弟莫怕，这其中只是有些误会。”
    陈素知道宋轩是因为看到自己才致如此，赶忙向后退了一步，躬身行礼，“是小侄无知莽撞误伤了三庄主，特来向庄主赔罪。”陈素的话铿锵有力，不卑不亢，宋轩听得清清楚楚，还来不及抹去嘴角的血迹，便望向了身旁的宋义，“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从宋轩的气息来看，宋义知道这伤虽不致命，却也颇重，想来宋轩短时间内不能痊愈，将陈素的事情解释给他听，万一他若是在族老们面前告上一状，陈素可能会有不小的麻烦，所以宋义赶忙将陈素唤到跟前，和颜悦色的对着宋轩说道：“三弟，你有所不知，这个孩子乃是我与大哥的一位恩人之后，他来此并不是有意捣乱，而是为了寻我们兄弟而来。”
    “哦？”宋轩眼神微变，宋义的话太过突然，陈素是宋老混带来的人，而这宋老混倒是跟二哥同名，只不过其中的事情他之前并没有细问，现在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就是陈素将他打成了重伤，而现在听宋义的意思，却是有意要袒护此人。“二哥，你说他不是有意来捣乱，可是他伤了小弟不说，还将大哥的三十七名阵丁打伤，只怕短期之内他们都无法再复原了，庄内的损失可是不小。”
    宋义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大哥已经知道了，只不过这孩子的先人曾经救过我和大哥的命，而他也确实是为了寻我们而来，要不你看这样，就先暂时让他留在庄内，护卫销金窟的安全将功补过如何？”
    宋轩一听面色微变，心中却是一声冷笑，陈素在销金窟内将他打伤，这在庄内早晚会成为人尽皆知的事情，而陈素却因此留下来护卫销金窟的安全，那么以后他这个三庄主的脸往哪搁，他的威信又何在？宋彦兄弟真是好毒辣的心思。只不过此时宋轩强忍着痛楚微微一笑，“二哥，这件事小弟可做不了主，若是二哥真有这个心思的话，不如去向三位族老请示。如果族老们也是这个意思，小弟技不如人，甘愿让位。”
    宋轩的话暗带锋芒，宋义知道若是不将宋轩摆平，此事必不能成，“三弟，你误会了，这件事必须要得到你的首肯，我才能去向族老们汇报。”
    “呵呵，二哥言重了，以二哥的身份，何须在意小弟的想法？”
    “诶？三弟，你这就是气话了。”宋义说着，俯道宋轩耳旁，轻声道：“三弟不是一直想要接手赌坊么？大哥跟我的意思是，三弟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去向族老们请愿，到时候我跟大哥都会从旁助你一臂之力。”
    “啊？”宋轩闻言一惊，面色数度变幻，再没有刚刚那种冷静，似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宋义，“恕小弟说句不中听的话，两位哥哥难道就是为了这个小子才将赌坊交予我手？哥哥，你们之前口口声声的说全庄利益为大，赌坊乃是庄中之重……”
    “三弟，你又误会了。”宋义笑呵呵的打断宋轩的话，“前几年我与大哥确实不同意将赌坊交给你，那时因为你经验尚浅，而赌坊的收入差不多占到了全庄的两成，关系到庄中大事，不过近年来随着你的成长，我跟大哥都觉得是该让你担当一些事情了，早晚你也要成为大哥的左膀右臂，所以即便没有这个孩子，我跟大哥也打算将赌坊交给你，眼下只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而且大哥的意思是将赌坊交给你全权打理，这可是你展现能力的良机，能否得到族老们的信任，可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这……”宋轩稍稍犹豫，宋彦果然是老奸巨猾，不过最终在赌坊的**之下，他还是不得不向宋义妥协，“二哥，小弟绝不会让你跟大哥失望。”
    “这就对了嘛。”宋义拍了拍宋轩的肩膀，“说到底我们三人才是亲兄弟，你我能为大哥帮把手，让咱们宋庄长久兴盛下去才是正途。”
    宋轩点了点头，“二哥放心。”说罢，他侧目看了陈素一眼，“两位哥哥的恩人之后，也便是小弟的恩主，所以小弟绝不会多嘴多舌。”
    宋义闻言赶忙起身向着宋轩一拜，“难得三弟深明大义，我与大哥多谢了。”
    宋轩一欠身又是一阵咳嗽，宋义赶忙伸手扶他躺下，“三弟，你好好休息，一会我差人给你送些丹药来，二哥就不打扰了。”
    宋轩点了点，“二哥请便，小弟有伤在身，就不远送了。”
    三人拱手作别，表面上虽然情深义重，不过宋义与宋轩却是清楚，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
    宋义与陈素从宋轩的居所中出来，直奔宋义的住地，宋义所居的地方，无疑比宋轩豪华阔大数倍，虽然同是庄主身份，可是单看住地却不可同日而语。宋彦与宋义乃是同胞兄弟，他们的父亲宋玉凯便是前任宋庄之主，而宋轩的父亲宋玉罗则是宋玉凯同父异母的弟弟，亦是如今三位族老之一，故此三人也算是亲兄弟，不过宋彦与宋义一向血浓于水，数十年来可谓形影不离，反而是对三弟宋轩，渐生疏远之感，宋轩也深有感受，只不过迫于两位哥哥的身份，他只能委曲求全。宋庄的大小事务，包括商会，赌坊，**酒肆，一应大小事务几乎无不出自宋彦兄弟之手，反而是让宋轩打理一些护卫安全的差事，所以他对此早有不满。而宋彦兄弟也是心知肚明，虽然宋玉罗有心帮助儿子，但是也只能将他推上三庄主的位子，却无法争得更多。多年来经过无数次的明争暗斗，宋彦的地位更加巩固，所以此次若不是因为陈素，宋彦绝不会将赌坊交给宋轩。
    宋义将陈素带到后堂安顿下来，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赌坊对宋轩的**可谓极大，占了便宜便不怕他会反悔，只是如何安排陈素还需仔细斟酌，他当然不能将销金窟的安全护卫交给陈素，一来族老们不会同意，二来也不能将陈素放倒那个风口浪尖，思索了一阵，他最终还是觉得将陈素带在身边做一个“下人”好些，因为这样他随时都能见到陈素，出了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