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州还魂》第一百八十五章 节外

    东方渐渐的亮了,雨也渐渐的小了。

    担心了一夜的朱友康,终于迎来了黎明,野狼并没有出现,他的心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一夜没有睡觉的他们俩,显得十分疲惫,又万分的狼狈。

    不管怎样,现在总算是能够痛痛快快的喘上一口气了,也不用挤在这个狭小的猫耳洞里了。

    他们各自抖一抖身上的雨水和泥土,又相互为对方擦拭了一下满头的雨水。隔着全湿的衣服拥抱着相互安慰、相互鼓励。

    这时何海云突然提出看看装在朱友康下一口袋里的手续,是不是给湿了。

    朱友康赶紧躲着蒙蒙星星的细雨,从衣兜里逃了出来。

    何海云用心地看着朱友康,慢慢地小心地打开这个包裹了好几层的塑料袋。

    他们俩看到除了塑料袋外面湿了之外,里面都是干的,也就放下心来。

    唯一不妥的就是,打开塑料袋里面都是鱼虾的腥臊味儿,因为向里面装的时候太急,忘记了把里面的几只虾米掏出来。

    现在既然打开了,朱友康拿着塑料袋,何海云用纤细的手指,把粘在纸上的挤碎了的虾米,一个一个地从塑料袋里面的纸上拣出来。

    然后朱友康再次小心翼翼地包裹好,装进自己的衣兜。

    因为天气尚早,何海云一个人不敢回家。

    朱友康提议,先送何海云回家,等到了何海云村头,估计天就会完全亮了,雨很可能也会完全停下来,到时候再把何海云的各种手续递给她,这样就算是完美了。

    至于身子脏了,衣服湿了,那都不算什么大事,只要人安安全全到家了就是最好的。

    朱友康对何海云说,衣服肯定是湿透了,现在雨小了,咱就往回赶路吧。

    于是又按照昨天晚上进来的路线,从玉米地里原路返回。

    在大片的玉米地里,朱友康找到自行车,然后一辆一辆地把自行车从玉米地里搬出来,朱友康在搬第二辆自行车的时候,把一只鞋丢到了玉米地里,他放下自行车,又返回去找到那只鞋。

    结果,这只鞋全成了泥饼子,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在地上把泥饼子刮下来,穿在脚上。

    然后,跺跺脚,抖一抖鞋上的泥水,与何海云一起继续推着自行车,往中丘村从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听见远处的声音:“海云,海云,海云……”

    何海云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那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禁不住委屈的泪水,和着天上的小雨,从脸上刷刷的滚落下来。

    朱友康鼓励她要坚强起来,振作精神。推着自行车,沿着泥泞的山路向前走去。

    前面喊人的声音越来越近,何海云赶紧扯着嗓子回音道:

    “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

    我在这儿

    ……”

    因为这里距离中丘河不太远,河里传回了何海云那颤抖的回音。

    那边似乎听到了何海云的回音,停止了叫声。隔了一会儿,又在喊:“海云,海云,海云……”

    何海云知道,这次喊声是为了确定何海云所处的大致方位。她赶快回了声。并且待一会就喊几嗓子,给对方一个清楚地信息。

    其实,何海云的父母已经整整一个晚上没有休息了。他们昨天晚上等不上海云回家,早已经着急的坐立不安了。

    本来第一次让自己的闺女出门办事,心里根本就没有底。这么晚了又没有回家,于是就找来了自己家里的几个弟兄,披上雨衣,骑上自行车沿着去蓬州方向的路上一路走一路找。

    这不从蓬州又找回来了。也许是因为从他们身边过往的时候,雨水下的正紧,喊声没有听见。

    朱友康跟在海云后面,他们经过一个晚上的煎熬,已经什么都忘记了。特别是朱友康,疲惫的已经走不动了。

    当喊话的人来到眼前的时候,朱友康突然想起,自己满脸花是见不得人的。他想早一点把上学手续递给何海云,自己一个人走人。

    就在他准备往外掏塑料袋的时候,何树坤来到了跟前。

    问:“海云,这位是谁?你们怎么在一起?”显然,何树坤已经对朱友康产生了怀疑。

    “爹,这是我同学朱友康,也是去办理上学手续的。”何海云赶紧解释他们的关系。

    这时候,朱友康已经掏出了何海云的上学手续,上前递给了何海云。何树坤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何树坤的堂弟上前问:“你俩一男一女的这么这么一夜未归,都躲在什么地方了?”显然怀疑朱友康占了何海云得便宜。

    “我们躲进玉米地里面的一个土埝里面了。”朱友康想回答,还没有说出口,何海云已经抢了话。

    “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何树坤问道。他不是担心,而是有些愤怒。他心里想的也许是何海云给他“制造”的。

    “他是在咱们村碰的。”何海云解释说,怕家里人往歪里想。

    “是的,是在你们村大坡下面骑车碰到猪身上了。”朱友康补充道。

    何树坤和他的堂弟,疑惑地相互看了一眼。回头告诉何海云,“走,咱们赶快走吧!”他们并没有跟朱友康打一声招呼。

    朱友康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直看着他们几个人消失在前面的路上拐弯儿处。

    朱友康在附近找了一根树枝,撇开其它枝丫,蹲下来用主干把自行车轮子上、车瓦上粘的淤泥一片一片的剔下来。

    等剔的差不多了,又用双手抬起自行车,在地上蹲了蹲,泥水又掉下来不少。

    这时自行车轻了许多,前面一段路到了片麻岩的地段,地面上基本不怎么粘泥,朱友康就慢慢的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一路上都是静悄悄的,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够和海云一样,有多少个家里人沿着去蓬州的路上,寻找一个整整夜晚啊!

    他是穷人家的孩子,他是不能享受那样的待遇的。他从内心里也从来没有这样奢望过。

    不管你去了多久,也不管你是否安全,也许家里人对自己过于自信吧!因为自己从小就坚强习惯了,也独立习惯了。

    朱友康进了村,村里一片寂静,大部分人都还睡在梦里。

    村子里的街道是土路,非常泥泞,他只好推着自行车往家里走。走一会儿,蹲下来用棍子捅一捅车子上粘的泥。

    他累的实在走不动了,越是到了自家门前,大腿越发软弱无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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