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善恶（11）

    夜凉如水。秋夜的风里似乎也带着寒气。鹿幽悠拉了拉衣领，看向卿聿：“她只是为了找女儿。”
    “不论什么原因，不愿离开就只能等着灰飞烟灭。”卿聿的脸上也染了寒气。
    “可是她没有害过人，也不想害人。”
    “变成鬼四十九日后，她就会化为厉鬼，到时候无论她想与不想都会去害人。”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那现在多少天了？我们在四十九天之前帮她找到女儿不就成了？”
    “咳咳！”卿聿轻咳两声，“她已经找了四十六日，三日后就到时辰了。”
    言下之意，女鬼找了那么久都没下落，他们三天内根本不可能做什么。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他们的女儿不见了吗？”
    “她是鬼。”
    “可她不是坏人，不，坏鬼！”见卿聿打算见死不救，鹿幽悠有些激动地站起身，“而且你答应过我要帮喜妹找到她的女儿的！”
    要不然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被鵺啄伤，遭这种罪。
    “我只说会找到那个小鬼，但没说过会帮朱喜妹。”
    有区别吗？
    “倘若真的还有漏网之鱼，我自然不会放过它。”
    鹿幽悠看着眼前这人，总之他就是不愿意帮一个鬼呗！
    “食古不化！”轻哼一声。
    “你认为何为好何为坏？”
    “她没做过坏事，没害过人，这哪里叫坏？又不是她自己想死的。”虽然一开始面对这些妖魔鬼怪，鹿幽悠也觉得害怕，但见得多了，也有善良的，只要不会影响到别人，也不需要赶尽杀绝吧？
    “害人是迟早的事，张家之所以鸡犬不宁都是因为她身上的戾气在增加所致，既然明知道她再留下会伤了张家的人，这也不算坏？幽悠，你的善心如果成就了一个厉鬼，这也算是善吗？”
    鹿幽悠沉默，好心办坏事的人她也讨厌，如果因为一时心软反而害了人，那她这就不叫善，而是圣母白莲花了。
    “那，给我两天时间，就两天，如果两天内都找不到喜妹的女儿，到时候我不会阻止你的。”
    卿聿挑眉，不置可否。
    “怎么样？”
    “你何时变得如此热心了。”轻叹。
    鹿幽悠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本到这里后就打算一切事情明哲保身，找到回到自己世界的办法后立马回去，虽然这次的事情算是被牵连进来的，可帮喜妹是出自真心。
    对诶，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血了？
    可能是因为被喜妹附身过，她也能体会到喜妹那种失去重要亲人的感觉，以及必须要找到女儿的急切，所以这一次她才会主动想帮忙。不过这感觉说出来估计也只会换来卿聿不屑的笑。
    “她还没变成厉鬼，现在我们的选择不是只有杀她，为什么不能选择一个皆大欢喜的可能?”
    卿聿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头:“好吧，两日为期，不过利钱减半。”
    “……”最后，卿聿是被鹿幽悠踹下屋顶的。
    虽说是帮忙，但鹿幽悠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这一趟的梁上君子做得她心有余悸，鵺要是再出现，就算卿聿有药，她也怕痛啊。
    一大早，鹿幽悠一边推开卿聿的房门一边说着，时间太紧，她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不然我们去找点张家的东西，或许我能看到什么？”她想了一夜，时间紧急，自己大概也就能帮这点忙了。
    进屋后却见卿聿背对着自己站在那里，正低头看着桌子。
    看什么呢？鹿幽悠凑过去，只见桌上摆着一面与桌子一样大的铜镜，铜镜的边缘刻着古朴的藤蔓花纹，看起来倒是十分漂亮。
    “哪里来的镜子？”鹿幽悠伸手想要摸摸那些花纹，却被卿聿挡住。
    卿聿没说话，只是拿出一根白色的羽毛，单手捏诀，另一只手把那根羽毛放在镜子上，镜面像是盛着水一样，羽毛慢慢沉了下去，直到完全看不见为止。
    原本不太清晰的镜面发出微弱的白光。
    白光渐渐散去之后，镜子里出现了一座金碧辉煌的殿宇。
    “嘎嘎！”镜子中传来鸟的叫声。鹿幽悠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跑，这声音简直就是她的噩梦，她这是一朝被鸟啄十年怕鸟鸣了。
    这是鵺的声音，绝对不会错！
    卿聿摆手，示意鹿幽悠不用怕。鹿幽悠这才意识到那个声音似乎是从镜子里传来的，又稍稍靠近了那面镜子一些。
    镜子里的殿宇有些奇怪，不像是建在地上的，而是隐于云间，雾气渺渺，带着些虚无之感，看起来倒与碧环阁有些相似。
    接着见一人走来，明明脚下什么都没有，他却如履平地，而眼前的画面飞速前进，变成了一只放大的手。
    鹿幽悠似乎有些明白了，这应该是那只鸟的视角吧？就像是自己用魂牵术的时候一样，也是通过那些物件的视角来看的整个回忆。那么他们现在看到的是不是那是鵺的回忆？
    卿聿伸手在镜子上轻轻一点，画面瞬间变成了另一个屋子，十分破旧的屋子里，远远传来兵器碰撞的声音，眼前是一个小女孩，哆哆嗦嗦地缩在角落里，接着听到破门的声音，画面一转，只见数十个黑衣人冲进屋里。
    卿聿又轻轻点了三下，画面飞快变换。
    这一次是鹿幽悠熟悉的地方，宋宅。
    “求求你了，帮帮我那不孝子吧！”张老爷子跪在地上，不停地朝着宋老爷磕头。
    “砰砰砰。”每磕一个头都掷地有声。
    宋老爷连忙扶起他来：“这是当然，张宋两家既是世交，老朽也是从小看着蔚山长大的，哪里能看着他被那妖孽害死。张老宽心，老朽已经找人去请了大师前来捉鬼。”
    张老爷子颤巍巍地站起身，却止不住叹气：“我也知道这都是我那不孝子的错，可是，可是他毕竟是张家唯一的血脉，我老张家的血脉总不能到这里硬生生的断了，哎！”
    宋老爷又是一番安慰。
    “七月初十，子时，出。”卿聿对着镜面画符。
    镜子白光一闪，光芒太过刺眼，鹿幽悠伸手挡了挡，待手放下时却愣住了。
    看看四周，这里不是张家的小院子么？他们怎么突然到了这里？而且前一刻分明还是清晨，现在却已经入夜，雷电交加，大雨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