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真假（11）

    “你与卿兄的相貌不太相似。”
    鹿幽悠听得哭笑不得，知道自己和卿聿的容貌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好像的确有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嫌疑，不然骗他说一个长得像母亲，一个像父亲?
    “而且，你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看着兄长。”梁戎虽然是独子，但也有堂表姊妹，她们看他时的目光与鹿幽悠看着卿聿时完全不同。
    鹿幽悠一听就沉默下来，最后露出一抹苦笑，她当然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尤其是眼神。
    “幽悠姑娘此前说的倾慕之人就是他吧？”梁戎一语中的，“可是在下看得出来，他的心思并不在你的身上。”
    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去，天边出现了几点繁星。
    鹿幽悠又重新坐下去，情绪又低落下去。是啊，梁戎看得出来她喜欢卿聿，也看得出来卿聿不喜欢她，旁观者总是看得更加明白的。
    她这鸵鸟也不可能一辈子装下去。
    “在下也有过求而不得的时候，那感觉难受的紧，幽悠姑娘为何不看看旁人呢？”梁戎见鹿幽悠眉头一皱，知道必定又想拒绝，又接着道，“这话你若是不爱听我就不再说了，若你真的想谢我，不如告诉我你的名字，如何？”
    鹿幽悠点头，之前卿聿冒充她兄长，所以梁戎以为她姓卿:“我姓鹿。”
    梁戎忽然笑开。
    “这个姓很好笑吗？”
    “不，只是想到终于知道姑娘芳名，心生欢喜。”
    这话她不知道该怎么接，也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冷漠。
    “幽悠姑娘不必太过介怀，自古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你当我是朋友就足够了，别的交给在下来做就好。”
    鹿幽悠有些恍惚，当初他也曾和卿聿说过类似的话，看着现在的梁戎就像看着自己。勉强地点头同意，想拒绝却又不忍心，只能希望他一直得不到回应后慢慢放弃。
    这个念头一出现，忽然就想到，那卿聿是不是也和现在的自己一个想法。
    “好冷，我们回去吧。”
    回到客栈之时已经不早了，堂子里也没别人，只有卿聿他们几个坐在那里。
    两人一进屋，坐在桌边的四个人立刻转头看过来。
    卿聿率先起身:“幽悠，你去哪儿……你怎么了？”说完人已经走过来，语带急切，不复往日的从容，伸手想要仔细去看她的脸。
    她的眼睛还红着，有些肿，一边脸上也隐隐能看出指印，这样子分明是被人打了。
    鹿幽悠却挡住他的手，往旁边的梁戎身后躲了躲。这个时候她不想和他说话，怕从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怜悯。
    这样的举动让卿聿的动作一僵，脸色沉下来。
    “卿兄，幽悠姑娘也累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说。”梁戎也站出来挡在前面，做出保护者的姿态。
    说完，就带着鹿幽悠往楼上走。
    错身而过。
    后悔吧！
    耳边响起早上紫藤精的话，卿聿不知为何心慌起来，这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又太过陌生，他一时间错愕不已。
    可是手还是稳稳地拉住了走过去的人。
    “不要！”鹿幽悠小声惊呼，狠狠地甩开他。
    而卿聿也被鹿幽悠的声音惊到松了手，那语气里明显的拒绝和害怕。怕他?为什么？
    卿聿的眉头狠狠地皱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莫名的心里生出一股怒气，而对象则是前面的梁戎。
    “你对幽悠做过什么？”语中的寒意明显到连周遭的气氛也降至冰点。
    “我与鹿姑娘做过什么与卿公子有什么相干？”梁戎故意反问。
    鹿姑娘。
    那就是他已经知道了卿聿和鹿幽悠根本不是兄妹。
    卿聿还要说话，却看到了鹿幽悠的眼泪，不是没有见过她哭，可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他觉得心烦意乱。可是看到她这样，再有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好了，鹿幽悠有本姑娘陪着，你们瞎凑什么热闹！”紫藤精放完话就拉着人钻回房间去了。
    余下的四人里，梁戎自然成了众矢之的。看着三人明显不友善的目光，梁戎也不想多做解释转身就要离开，结果碎墨已经挡在门口，尘小土直接把人推到旁边的长凳上坐下，大有他不说今晚就别想离开的气势。
    “并非在下故意不说，只是事关鹿姑娘，三位要是真的担心，不如明日亲自去问她。”知道这里拿主意的还是卿聿，于是梁戎只看着卿聿说道，毕竟事关女子名节，他是打定主意不会说了。
    倒是卿聿神情一变：“放他走。”说完丢下三人立刻就走上楼梯。只是来到鹿幽悠和紫藤精的房门口，手放在门上却还是没有敲下去。他刚才看到梁戎心中所想，事关名节，知道是不可能再问下去了，可是这样反而更加忧心。
    就这样站在房外，那边碎墨和尘小土走上来他还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紫藤精忽然推开门，见到他们齐刷刷地站在门口也有些意外：“你们搁这儿杵着做啥？算了，正好你们叫人拿点热水来。”
    热水送来，紫藤精出来接过，招招手：“行了行了，鹿幽悠说了，你们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呆着去，别都在这儿堵着惹人烦，有事也等明日再说。”只是在进门前，扬起下巴冲卿聿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后悔吧！
    卿聿默默地走到客栈后院，这里能够看到她的房间，里面的烛光还没熄灭。
    碎墨自然是跟在他后面的，此时眼中也带了些愧疚：“此事都是我的错，请公子责罚！”
    卿聿斜靠在墙边，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人，不语。
    碎墨知道，卿聿这是在等他的解释，这件事的确是他的错，原本卿聿跟着紫藤精去梁府留下他就是为了守着鹿幽悠，结果鹿幽悠偷溜出门他却没有跟过去：“她离开客栈时我见梁戎就带着人跟在后面，所以没有跟去。”
    解释完后，卿聿依旧没有说话，碎墨也知道这根本不是真正的理由，这件事上他的确是有私心的，他明明知道梁戎有可疑，却还是故意给他与鹿幽悠独处的机会，只因最近看着卿聿和鹿幽悠相处时的样子他总有不好的预感，他是不赞同卿聿和鹿幽悠在一起的，这也是为了他们两个人好。如果知道不会有好结果，不如一开始就尽量阻止。
    “公子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该为别的事情所阻。”
    “我今日曾经对着紫藤精说过类似的话，”卿聿笑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笑的是谁，“然后尘小土说，幽悠就是重要的事。”
    “一个石妖如何与公子相提并论。”
    卿聿再次抬头看着鹿幽悠的房间，烛光已灭，应该是睡下了。那样子，只怕回来前也没吃过东西，不知道夜里会不会饿？
    意识到自己所想时，他又苦笑起来，分明还在和碎墨说话，他却走神了。想想尘小土说的没错，分明鹿幽悠的事对自己而言已经如此重要，他向来最不爱受约束，那为何还要一味去做些违背自己的意愿的事呢？
    “我想我也一样。”
    第二日，鹿幽悠下楼时已经精神许多，脸上的指印也基本上消失了。梁戎依旧等在那里，看到她和紫藤精就招呼着她们坐下，桌上已经摆了各种各样的点心，正要坐下时就见卿聿和碎墨从另一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店小二端着几碗粥。
    鹿幽悠早就饥肠辘辘，一下就闻出那几碗粥里有艾草的味道，见卿聿正看向自己，连忙把视线收回来集中在那一桌点心上。众人入座后，她就把昨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只是因为受到惊吓，又意识到卿聿真正的想法，所以情绪低落没精神解释而已。
    “幽悠你别难过了，那三个人在哪？我去给你出气！”尘小土听完之后是最激动的那一个，早饭也不吃了想要帮鹿幽悠报仇。
    梁戎答道：“已经抓到送去官府了。”他是对着鹿幽悠说的，看起来是想要让她安心。
    鹿幽悠感激地笑笑，事情解决了就好。
    “幽悠，涟芳楼来了个说书先生，我们去听一听吧？”等众人吃完早饭，尘小土率先说道。
    鹿幽悠看了看他，这种事尘小土是不可能知道的，一定是有人要他这么说，不过知道他也是想让她开心，不忍拒绝，反正紫藤精要去梁府，自己留在房里也只会胡思乱想，还不如和尘小土出去走走：“好啊，那我们走吧！”
    梁戎二话不说，冲其余人拱拱手就匆忙带着小厮跟了上过去。
    这边卿聿原本正看着桌上鹿幽悠那碗满满的艾草粥，见状起身：“碎墨你和她去梁府。”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只留下紫藤精一脸看戏的表情冲碎墨道：“他急了！”结果被碎墨狠狠一瞪，只能陪了个笑脸，风卷残云地把桌上剩下的点心吃完。
    暗暗抱怨：仙族就是不好相处。
    鹿幽悠跟尘小土来到涟芳楼的时候，里面已经快要坐满了，就只剩二楼一桌还空着，最后的结果自然是跟着梁戎、卿聿坐了一桌。那故事也不新奇，无外乎才子佳人良缘天定。鹿幽悠听得心不在焉，倒是喝了一肚子茶水下楼去找茅房。
    等回到楼梯口时，却见卿聿正往下走。见她来了浅浅一笑，主动说道：“看你一直没回来，我正想去找你。”
    这情景好像回到还没有遇到那个假的姜箬时。
    鹿幽悠点了点头就想往上走，说实在的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明知道卿聿不喜欢自己，却偏偏又放不下，之前放下要追人的话，在看到卿聿对姜箬的态度后就怂了，说她没出息就没出息吧，总之她还需要点时间好好想想该怎么做。
    面前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
    鹿幽悠疑惑地看着卿聿，前两天他不也不想见她吗？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让我过去。”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不会好。
    “幽悠姑娘？”上面梁戎听到了她的声音，走到楼梯口张望了一下，却没看到人。
    这边卿聿带着鹿幽悠已经绕道涟芳楼的后院，此时大家都在前边听书，院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你这是干什么？”鹿幽悠皱紧眉头，不满地挣开卿聿的手。
    卿聿见她躲着他的模样，也就松了手，只问：“你的伤好了吗？除了脸上可还伤到别处？”
    现在做出这关心的模样又是为什么？鹿幽悠实在看不明白这人，前两天既然要躲着她，如今又主动找她说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可怜她昨日的遭遇？一想到这里，脸又沉下来。恰好这时梁戎已经走下来，又喊了一声鹿幽悠，于是说道：“梁公子在找我，我要回去了！”
    “不要接近他，他……”
    鹿幽悠冷笑一声打断卿聿的话:“呵，你凭什么叫我不要接近他，我和谁交朋友难道还要你来管不成?你还真把自己当我哥了?”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还没走出一步，卿聿的两只手就放在她的左右两侧，将她挡在墙壁和自己之前。
    这是……壁咚？
    鹿幽悠看着俯下身来的人，发现卿聿的脸色也不好看，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这个模样，像是在生气又像是不满，还带着一点罕见的迷茫。
    还想再看出点什么，可卿聿已经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不是说追我吗？不追了？”
    那声音，竟能听出些许的委屈。
    虽然卿聿看起来是把头搁在那儿，但其实只是虚虚地靠着，一点重量都没有压在她肩上，恰好他的一缕头发碰到鹿幽悠的脸，痒痒的，她却僵直了身体：“追不追都是我的自由，我说了追你，可没说追多久，当然可以想停就停。”
    卿聿瞬间站直了身体。
    他怎么没想到还可以这样！
    接下来的几日，众人依旧如故，只是若是梁戎再来客栈，卿聿也会留在客栈，若是他不来，他也跟着不见踪影。几次下来，梁戎来客栈的次数倒是没有那么勤了。
    于是这日趁着梁戎不在，鹿幽悠和尘小土打算出门看看你。
    “小土，我怎么觉得好像多了点东西?”鹿幽悠左右看看，只见好些店家的门口都贴着一张黄符，于是指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