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真相（15）

    等卿聿的目光转向前面，鹿幽悠才开口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那个姜箬是九尾狐变的?”
    “从一开始见到她时我就有些怀疑，她虽然伪装成姜箬的容貌，但仍与我记忆中的姜箬有些不同，你又说她有可能是假的，我就更加确定了。”
    听到这句话，鹿幽悠的嘴角扬了扬，所以他始终还是相信她的。可是转念想到他当时的做法，又拉下脸：“那你当时为什么不马上拆穿她?”害得她白白生气和难过。
    “狐妖若是知道身份暴露必定会马上出手，她毕竟是九尾狐，在那种情况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杀了她，所以只能先让你们离开，再选择合适的时辰动手，”将当日的危险被卿聿轻描淡写的带过，他无意多说什么，只是也想到当初鹿幽悠难过的模样，又道，“虽然事出有因，但我还是该道一句抱歉。”
    “下次，你想做什么能不能先和我商量商量？老是骗我好玩吗？”虽然他道了歉，但鹿幽悠心里还有气，上次在凌波岛时故意支走她就算了，毕竟当时两人才认识不久，关系也最多算得上朋友，可是现在不同了，她以为自己和卿聿一起经历过这么多事，她也一直在尽力帮他，起码在他心中，他们应该不只是普通朋友了吧？结果到头来发现卿聿还是和当初一样，只想着支走她。
    “好。”卿聿好笑的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好说话得很。
    他这样的人，若是做不到就一定不会点头，所以他既然答应了，那鹿幽悠就相信他会说到做到，十分满意他的答案，正要笑时，又一次压住嘴角拉长了脸。
    “所以，为什么要告诉梁戎你是我兄长？”撇撇嘴，心里到底还是介意他那般与她撇清关系，“我可自己还有个哥哥。”
    当真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么！
    “那日我见他身上带着九尾狐的妖气，狐族善于操控人心，梁戎必定为妖术所迷，他对你又……那时如果不这么说，只怕他不会让我进梁府查探九尾狐的下落。”
    其实卿聿给出的解释不算是解释，要查探九尾狐的下落方法多的是，况且就算他说和鹿幽悠是朋友，难道梁戎就能不让他进梁府了吗？
    那么，当时为什么要说是她的兄长呢？
    当那句“兄长”说出口时，卿聿也曾问过自己，其实在桥上相见时他还没有考虑到要通过梁戎去找到九尾狐，那一刻他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那股妖气，那句话说出口时连他自己都意外。
    好像如果不那么说，就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似的。心里下意识地就想要逃避什么，所以才会脱口而出。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
    其实梁戎把鹿幽悠绑走那日，也是他布好了局把九尾狐困在梁府打算动手的时候，原本鹿幽悠留在客栈应当是没事的，九尾狐出不来，梁戎要动手也还有尘小土在，不曾想紫藤精会临时倒戈，结果还是出了意外。
    “无人告诉过我还有陶冉一事。”
    “还告诉你，你连话都不愿跟我说。”鹿幽悠低着头小声抱怨，提起这个她怨念更大，明明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事情，偏偏卿聿就是不肯跟她说。
    两人原本就靠得近，卿聿当然都听到了，转头见她正双手抱着膝盖坐在那里，他的披风对她而言本来就有些大，现在更是整个人都被罩在里面，看起来小小的，那话听上去也委委屈屈的。
    像只柔柔软软的小动物。
    这么想着，声音也不自觉地放低下来：“是我的错，只是当时有事想不通，不过现在已经想明白了。”
    哪知道鹿幽悠一听他这么说，也忘记了紧张，迎上他的目光，明显在好奇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想不明白。
    他还没来得及说，鹿幽悠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今天梁戎说他是真的喜欢九尾狐，难道是因为他身上的妖术还没解开?”
    说完皱起眉，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放心，九尾狐用的是魅惑人心的术法，她死后妖术也会自动解开，如果梁戎依然那么说，那应该就与术法无关了，人心向来就是最难掌控的，他就算真的动了心也不奇怪，”卿聿知道她必定是想歪了，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怕她那小脑袋瓜又开始琢磨别的，又道，“紫藤精的事你也可以放心，梁戎答应让她继续留在这里跟先生学习。另外昨日梁太守命人送了银子过来，算是赔礼，你若不想收，就让紫藤精再送回去。”
    虽然知道梁戎对鹿幽悠所做都是为了九尾狐，并没有别的心思，但他也希望他们再见。
    “收！当然要收！这次应该赚了不少吧！”
    “这次可是只千年的狐妖。”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九尾狐压根儿不会找上梁府吧？当然，对此鹿幽悠也没意见，毕竟卿聿的银子最后也会进入她的小金库里，他赚的越多，自己小金库当然越充足。
    说到这里，所有的事也算都弄清楚了，可是还有一点……
    “你……”话只起了个头又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鹿幽悠发现酒果然还是重点，她这个怂人在这种时候真的还是需要酒来壮胆的。
    卿聿见她欲言又止，却没有半点不耐烦，微笑着问：“还想问什么？”
    “你和姜箬……”
    “我和姜箬算是朋友吧，”卿聿知道她想问什么，可是有的事其实连他都不太清楚，再要解释，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将自己目前能说出来告诉她，“她只是个故人，当年因为一些变故独自离开了，下落不明，所以我一直都在找她。”
    “那……你喜欢她吗？”
    卿聿摇头，有些不解地看着鹿幽悠：“我说过不曾有过相悦之人。”
    鹿幽悠原本还打算再问那他对姜箬究竟算什么呢？若是朋友，又何须做到这一步？不过想想也就算了，就算问出来也没什么意义，喜欢不喜欢现在对她而言都没有关系，因为她早就已经决定好了。
    轻轻呵出一口白气，好像天也没有那么冷了，这么静静的看会儿雨似乎也不错。不过一开始顾着说话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天空中的小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雪花，静静飘落。
    “雪啊！”鹿幽悠立刻站起身，伸手接住落下来的雪。她以前就住在南方，一年最多也就下一次雪，一下也就半小时的那种，这还是她来到这里后看到的第一场雪，自然激动得不行。
    卿聿见她此时完全被雪吸引住，明明刚才还缩着，现在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怕冷了，干脆收了伞放在一旁，跟着站起身:“你想说的若说完了，那换我说。”
    “说什么？”鹿幽悠有些意外。
    “上次你说，我什么都不需做，只要像平日那样对你就好。”
    “你想说什么？你该不会决定了什么吧？”鹿幽悠一听这话立刻就变得紧张起来，不会她才下决定，卿聿立马又来个拒绝吧？不会吧？不会吧？
    心一下子慌了。
    “对。我想好……”
    “不，你别说，要不你再多想想？我不急的！真的！”鹿幽悠就怕从卿聿嘴里听到自己不想听的话，但一想到这今日卿聿的照顾，又觉得难不成还有希望?一转念，该不会他是早就想拒绝，所以这几天才照顾照顾她，免得她想不开吧？纠结了半天，算了，反正迟早都得知道，早死早超生，捂住眼睛，“算了，你还是说吧。”
    “那我到底说是不说？”见鹿幽悠一副像是要上刑场的模样，卿聿只觉得有趣，当下也不急着说。
    沉默了一阵子，鹿幽悠还是抬起头：“你说吧。”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卿聿拍拍她的脸，示意鹿幽悠把手拿开，眼睛睁开。
    等她小心翼翼地睁开，只见卿聿眼中盛满温和的笑意，雪花落在他的发上肩上，却让人心生暖意。
    “其实在这之前我从未有过相悦之人，所以也不太明白你说的喜欢究竟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想，我现在应该明白了。”
    “那，那你的意思是……”
    鹿幽悠呆呆地看着他，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是她理解的意思吧？她没会错意吧？
    卿聿点头。
    见鹿幽悠的耳尖渐渐染上一层红霞，然后蔓延到脸上，又有趣又可爱，心念一动，伸手想摸一模她的脸颊，看看是不是和想象中一样带着灼人的温度。
    结果鹿幽悠先一步蹲了下去。
    “幽悠?”
    “你让我缓缓，我感觉心脏快爆炸了。”
    鹿幽悠说完就拿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好像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然后又吃吃地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像是发生了天大的好事。
    卿聿低头温温柔柔地瞧着她，许久许久，那个姑娘又是害羞又是欢喜的模样就这样印在他的心上。
    等她缓过来，却还是不好意思看他，只低着头，双手捏着披风，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卿聿笑她没出息，之前追他的胆子都哪里去了?原本想要逗她，见这样也只能作罢。
    伸出手，掌中是那日她被夜叉扯断的手绳，当初她虽然捡起来了，但后来被鹿幽悠激动地扔了，就一直留在卿聿手里，如今手绳已经完好如初。
    “我在这上面加了个小法术，如果遇到危险，只要你结个印其中的一根就会断开回到我手里，那时不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这法术其实之前就用了，当初是因为得知在他离开后夜叉差一点杀了鹿幽悠，为了以防万一才不顾碎墨反对，用了这个法术，也多亏这样，在手绳断开后他第一时间清醒过来赶去救了鹿幽悠。
    到后来捡到已经断开的手绳时，他却开始犹豫还要不要还给她，毕竟这法术太特殊，一开始他是没想过再用的，可是到现在，他知道他是心甘情愿的。
    “看着我，”卿聿好笑地敲了敲一脸状况外的人，略抬起手教她该如何结印，“这个不难，你试试看。”
    手法的确不难，单手就能很快完成，鹿幽悠学着做两次就会了。
    确定她学会后，卿聿才抬起她的左腕重新把手绳给她系上去。
    “哼唧，哼唧。”只听两声猪叫，接着房檐边探出一个脑袋。
    “反正睡不着，要不要咱们，一起聊聊？”紫藤精呵呵陪着笑脸，一双眼睛又小心翼翼地瞅着鹿幽悠的脸。
    鹿幽悠醒后还没见过她，一眼就看出她必定是在为帮着九尾狐出手的事情歉疚，点点头算是同意。
    其实要说生气其实也谈不上，最后也是多亏她的法术才能拿到解药的，何况如果没有这一遭，又哪里得来卿聿这一番话，倒是有点因祸得福的感觉。
    紫藤精一见她点头，立马跳到两人身边，一手提着一大坛酒，另一只手拖着只猪。那只猪也不怕他们，在一边趴下，看起来好像是困了，还打了个呵欠，无精打采的又哼哼了两声。
    鹿幽悠见它憨憨的模样倒是有些可爱，只是他们喝也就算了，带着陶冉喝酒算不算虐待动物？好像也没听说过猪能喝酒。
    紫藤精拿出两个酒碗，递给鹿幽悠时说道：“之前的事是我对不住你，我和陶冉算是欠了你两个人情，下回有什么事只管说话！”
    鹿幽悠还没来得及伸手接过那碗，就被卿聿抢过来，显然是没打算让她喝。
    紫藤精看看她又看看他，露出“我懂了”的坏笑也不介意，自己打开盖子举起酒坛仰头就灌了几大口，喝完后用袖子抹了一把嘴：“还是这么喝痛快。”结果才把酒坛放下，陶冉就去嗅了嗅，然后伸着脑袋就往酒坛里钻。
    紫藤精见了立刻去抢酒坛：“诶！你不能喝！上次喝了老娘就追了你两条街！出来！”
    鹿幽悠正乐呵呵地看着这一人一猪吵闹，一只手伸过来，先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她微凉的手背，然后将她的手整个握在掌中。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