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新娘（4）

    “师父算出有位上，大人物的力量曾出现在这里，所以命我前来此处查探一番，至于是谁嘛……当然不能告诉你们这些凡人了。要知道我们无形山的事儿啊，那可是……”
    就在希音还滔滔不绝的时候，卿聿已经带着鹿幽悠走出一小段距离，虽然她的手已经渐渐回暖，但显然都对希音口中的“大人物”不感兴趣，至少在这冰天雪地里好奇心可没有暖和起来要紧。
    “诶！你们等等我啊，走那么急做什么？喂！你们叫什么？诶！你们在这儿对视什么？有什么好看的？不要无视我，回答我的话啊！”
    鹿幽悠原本还想着在心里默默把刚才发生的事儿都告诉卿聿，可是身边多了个特别聒噪的人，想好好说都没有办法，只能叹口气。
    “不急，找到你说的那个村子再说。”卿聿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反正鹿幽悠已经安全，还是先找到地方落脚最重要。
    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个村庄，三人走到村口，可里面都静悄悄的，那些屋子里连个灯都没有点上，好像都没有人。又走了一段距离后，只见一群人举着火把围在村子中心的大树边上。
    越过众人，他们中间一个中年妇人和一个老婆婆正跪在地上。
    “村长，我们家阿红真的没有逃走，我们明知道她走了会带累整个村子，怎么可能把她藏起来啊！村长，你要相信我们啊！”
    “不是我不信，山神大人又把嫁衣摆在庙里了，这以往可都是山神大人需要新娘的前一日才会摆在那里的，如果不是她逃了又怎么会这样？你们如果没骗我们，难不成还是山神大人在骗我们吗？”
    “可是，可是我们家阿红的确没回来啊！我们家就那么大，来来回回你们也都找了！”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看起来可怜极了。
    村长此时也是焦头烂额，知道强逼也没用，只得耐着性子跟他们讲道理:“这阿红如果真的跑了，难道还能躲回自己家不成？你们快把她交出来，否则惹怒了山神，我们全村都得和尹家村一样！何况能被选中嫁给山神还不是光宗耀祖的事吗？你们也别那么倔了，快说吧，阿红究竟去哪儿了？”
    那两人仍旧摇头不知，哭得凄凄惨惨。
    村长年纪最长，村子里大半的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尤其是那老妪，与他是同辈，夫君早逝，含辛茹苦地把儿子拉扯大娶了媳妇，哪知去年也意外死了，就留下一屋子女人，此时看到她们这样也有些心软。
    可是原本这山上的村子就不多，适合婚嫁的女子自然也少，大伙都是商量好了轮流奉上，哪知道之前都好好的，偏他乔家村出了问题，若是让别的村子知道，只怕也不会善罢甘休。
    为了整个乔家村，村长也不得不硬下心肠:“你们今晚若是不把乔红交出来，怕是得按乡规族例处置了！”
    众人正说着，现在最外边的一个壮汉注意到了鹿幽悠三人，立刻高声问道:“你们是谁！”
    所有人的眼睛全部看过来，卿聿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在下是无形山弟子，途径此地，不料遇到妖魔，包袱在打斗中遗失，所以想借住此地，这是我的师弟师妹。”
    鹿幽悠见希音想反驳，连忙捂了他的嘴。
    显然这里的村民不像鹿幽悠那么“孤陋寡闻”，相互看看，窃窃私语着“无形山”，不过三人看起来不仅不仙风道骨，反而非常狼狈，到最后众人的眼中多少还带着点怀疑。
    “不知三位仙家可有凭证。”村长站出来还是决定先问清楚，无形山为仙族之首，经常会有弟子下山历练，帮着斩妖除魔，村长年纪大了，也或多或少听说过他们的名号，若这三人果真是无形山来的，他们小小乔家村可得罪不起。
    希音眉头一皱，他说自己是那就是，还从没有遇到过怀疑他身份的人，当然他这一身打扮也是合沓峰弟子才会有的，但要他证明他可不乐意。反正卿聿和鹿幽悠是冒充的，他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解释，于是双手抱在胸前看戏。
    而这边卿聿已经答道：“无形山弟子何时还需自证身份？若是不欢迎我们离开便是，不过若是能让我们住下，我可以帮你们找到乔红姑娘现在何处。”说完转身就走。
    当然，最后三人是不可能走成的，被安排住在村长家里。
    鹿幽悠换了村里人找来的厚衣裳出来，就见希音趴在门边正偷偷地瞄外面的院子，一脸狐疑地自言自语：“要算出一个普通人族在哪儿，就算是知道生辰八字，但无形山里也只有少数微字辈以上的弟子才能推算出来啊。”
    院子里卿聿设案焚香，嘴里正念念有词。
    “你不是大弟子吗？不然你去算？”鹿幽悠看他那副做贼的模样就觉得好笑，要看光明正大地走出去不就成了。不过她也挺好奇希音的本事的，她见过的仙不多，除了凌波岛的莲族外就只有碎墨和沅离，至少大部分都是处事沉稳，各有各的厉害之处，可这人完全颠覆了她对仙的印象，看起来比卿聿还不靠谱。
    “嘿嘿，嘿嘿，”希音尬笑两声，“这术法我还在学，还在学。”
    果然是不靠谱。
    “不过，他真能算出人在哪儿？”希音还是不信。
    鹿幽悠撇嘴，肯定地答道:“当然能。”
    乔红在哪儿他们最清楚不过，哪里还需要算？只是就那么随便说出来只怕没人相信，卿聿又开始“隆重其事”而已。不过他那一套看起来非常唬人，总之什么火水朱砂通通都用一遍，唰唰两下乔红的样子出现在半空又消失了。
    崇拜之色在希音的眼中渐渐升起。
    最后算出的结果自然是乔红远在千里之外的沧州。
    卿聿召来青鹭，说会带信到沧州城，让人送乔红回来。
    村民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乔红能在一夜之间逃到千里之外，但夜里的青鹭周身都带着青色的火焰，看起来很就很唬人，他们看到之后对卿聿更加深信不疑，只是得到这个结果后都是一片愁云惨雾，沧州那么远，就算他们想去抓乔红回来也根本来不及把她献给山神。
    “现在看来只能再选一个送到山神庙了。只盼山神大人不要发现我们换了人。”一阵沉默之后，村长发话了。
    村民们全都低着头。
    选新的，说得容易。
    “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新娘？”希音等卿聿走进屋，问，“不对，你俩到底是什么人？师从何处？你的六爻术是在哪里学的？可是我见师父用时也没有出现过所问之人的容貌，莫非不是六爻？”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卿聿见过乔红啊，鹿幽悠当然不会拆卿聿的台，只把从乔红那里打听到的关于山神和新娘的事情告诉了希音。
    “不可能！”希音听后立刻反驳，“从未听闻哪个地仙娶人做新娘的，而且还娶了那么多个，那个山神肯定是妖魔假扮的！”
    卿聿摇头:“是仙。”
    “不可能！”
    鹿幽悠倒是一点儿不怀疑，卿聿说是仙那就是仙，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他准不准备管。
    担心地又看了一眼他的左肩，用了法术之后衣裳上的血迹已经没了，可他的的确确受了伤，如果真的要与那个青衣男子为敌，只怕这一回的对手和之前遇到的根本不是一个段位，如果会有性命之忧，不如就算了。
    你打不过他吧？
    鹿幽悠拉住卿聿的手臂，让他看着她。
    卿聿点头:“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所用皆是克制妖魔之术，对仙族用处甚微。”
    如此干脆地承认让鹿幽悠更加担心。
    不然还是走吧，惹不起她躲得起啊。他们原本要对付的就是妖魔鬼怪，仙可不在这个范围内，总不能明知不可为还要强出头吧？何况这次的事情也没有人找他们帮忙，她又的确有私心，不愿看到卿聿陷入危险。
    “你做什么？”
    正想得出神，卿聿伸出右手捏了捏她的脸，力气倒是不大，只为让鹿幽悠回神。
    “不用担心那么多，既然已经遇到了，我虽不是他的对手，但总会有办法的，况且这次还有无形山帮忙，”卿聿笑着放开手，把话说得轻松，见鹿幽悠眼中还有担忧，故意扯开话题，“回回都能遇到这些事，我倒好奇你的命数，不如把生辰八字说出来，我算算？”
    鹿幽悠听卿聿这话的意思就是决定要管到底，她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既然如此，再担心什么的也是多余，反正尽自己的力量帮他就够了。
    仔细一想，他所说的倒是很有道理，一起经历那么多的事，好像大部分从一开始就能和她扯上点儿关系，这运气，噗嗤一笑:“我是孤儿，不知道生辰八字，只怕是真的命数不好，连累了你。”
    卿聿听到过后却收住笑，原本是一句随意的调侃，却忽略了鹿幽悠是孤儿又怎么会知道自己生辰八字这件事，揉了揉她被掐的脸，若真按命数论，兴许还是他连累了她。放低了声音:“我不怕。”
    “你怕也晚了。”
    对于是孤儿这件事她是不在意的，或许小时候还会难过一下，但现在有朋友有喜欢的人还有一间当铺，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咳咳！那妖魔现在何处，我去除了他！”旁边希音见自己说了一大堆话都没人搭理他，挤到两人之间。
    两人摇头。
    “明夜他们会再选出一个人送到山神庙。到时候我们跟在后面应该可以找到那蛇仙的住处。”
    “是蛇妖！”某人依旧不肯相信。
    哪知第二日乔家村却找不出第二个新娘子来。
    还有女儿的那三户人家也不知是不是说好的，一早村长带人去时发现早就人去楼空，连夜全都逃走了，如今整个乔家村上下再找不出一个适龄未婚的女子，唯一还没成亲的只有一个才出世不久的女婴。
    这总不能把那女婴送过去吧？
    村长连忙打发了人把姑灌山所有村的村长都请来，说明情况希望能救救急，可谁的女儿不是女儿，你乔家村自己让人跑了，难不成还要搭进去别家的女儿吗？
    到最后，大伙儿愁眉苦脸地站在村长家门前，村长则愁眉苦脸地站在鹿幽悠的面前。
    “姑娘，我们全村人的命都在你的手里了，求求你发发善心，救救我们吧！”
    鹿幽悠欲哭无泪，所以卿聿说的没错，她或许真的命数不好。放眼望去，整个村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可以当新娘。
    “不行！”她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先被卿聿拉到身后。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卿聿的手收得很紧。鹿幽悠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心里升起一股暖意。
    另一边村长一听，立刻招呼着村民进屋，跪了一院子，最前一排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白发老人，哭得是老泪纵横，恳求殷切，后边儿的还有说好话的，到最后都快把鹿幽悠给吹成当是活菩萨了。
    这乌泱泱跪了一地的人，鹿幽悠正要开口，哪知希音抢先一步过去把人扶起来，大义凛然地拍着胸脯保证:“身为正道人士，这种事怎可推脱？村长，诸位快快请起，你们放心回去，这件事我们无形山管了！”
    众人一听这就是同意了，放了话说去准备准备，然后立刻作鸟兽散，就怕走晚了他们反悔一样。
    “不行！”卿聿还是那句话，可惜现在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他只是说给希音听。
    “你们打着我无形山的名号，我还没和你们算账呢！既然都用了无形山的名义，这事当然得管！”
    “我没说不管，只是不能让幽悠冒险！”
    “可是不冒险我们又怎么把妖邪引出来?这村子里已经没人了，难道真让他们把那个女婴送过去吗？”希音人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作为无形山弟子，降妖除魔是天职，哪有见死不救的道理，“而且有我在，只要等到那妖邪一出现我就能杀了他。”
    “要么换个人，要么，我和幽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