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人皮（14）

    “它既然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局，便清楚若此时下山，就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能把所有拥有染香雾的贵女都聚在一起了，而且这种鬼会本能地想要杀死更多的人以求获取更多的力量，大概因为这样才会选择孤注一掷。”
    杨靖依旧摇头，还在可惜好不容易让人找来的玄铁。
    “另外，这次它同样留下了胭脂盒。”苏清霜拿出一个珐琅盒，抛给卿聿。
    卿聿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的染香雾已经用的干干净净。
    “不然再让我试试？”鹿幽悠提议，如果那只鬼真的在房间里杀了人，她就能从这个珐琅盒上面到它现在伪装成了谁。碎墨也说过也许魂牵术只是暂时失灵，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自己就恢复了。
    苏清霜递过来。
    鹿幽悠闭上眼，三秒后摇头，歉意地笑笑：“可能真的以后都看不到了。”
    以前其实也没觉得这能力多重要，因为每次很快就能确定谁是鬼，但是这一次不同，正是需要这种能力的时候反而不行了。
    卿聿从她手中拿走胭脂盒:“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鹿幽悠看着那盒染香雾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每次染香雾都用完了，那是不是说明它需要经常使用，而且用的量也是非常多，才能不被人看出破绽？所以目前为止，她剩下的应该只有伪装成的那个贵女原本的那一盒，并且那一盒应该也用不了很长时间。”
    苏清霜略作思忖，随即点头。
    “如果从它抛弃云九娘的人皮到今日算起，应该不会超过四日，之前每一次发现新的人皮也没有超过四日的。你的意思是……”
    “没错，这样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借染香雾的事情逼它出手。”
    再次回到正德堂的时候，众人都两三个围在一起小声说着话。见到杨靖出现全都围了过去。
    杨靖是王爷，自然就是他们的主心骨。
    “桥的事本王已经送了信鸽，到时候自会有人来修复。刚才夏小姐也说了，本王也就不瞒各位，没错，近日城里的确出现一个杀人犯，而且它专挑用染香雾的小姐下手，本王也没想到它敢在别府犯事。所以为了各位小姐的安全起见，本王已经命人去你们的房间把染香雾都收过来，若是随身带着的也都交出来，以免再有人遇到华家小姐那样的事。”
    所谓近墨者黑，这群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和卿聿不分伯仲。靖小王爷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完就让人跟着各个贵女去取染香雾了。
    这招先斩后奏虽然贵女们心里未必乐意，但也不敢说“不”。尤其是那只人皮鬼，必定舍不得它的染香雾，可是为了不露出破绽，舍不得也要舍得。
    最后，夏馥、余华芝、方婉和郭惜芸的四盒染香雾被收在一起，当着众人的面儿被被毁了。
    所以从现在起，只剩下鹿幽悠手中方婉送她的那一盒。而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鹿幽悠卿聿四人外，应该只剩下伪装成贵女的人皮鬼了。
    现在最后一盒暂时由鹿幽悠先拿着，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那只鬼自动送上门来。
    这一招算是断了人皮鬼的后路，它若不敢动手，没有染香雾迟早会被看出端倪，若动手，那就方便卿聿抓住它了。
    闹出了人命，众人也没有游玩的兴致，等杨靖说完都早早的就各自回房，并且杨靖还给每间房外都多派了一个侍卫守着。
    鹿幽悠却不着急，拉着卿聿出去散步，她现在是人皮鬼的目标，为的就是把它引出来，所以故意在外晃悠：“你说它会选什么时候来？今晚？”
    “……”
    “你说它到底扮成谁了？”
    “……”
    最后鹿幽悠连今天天气很好的话题都找出来说，忍无可忍，停下来面向身后的卿聿：“你说句话好不好？我知道你不赞成这个办法，但是为了尽快抓到那只鬼，这是最好的办法啊，何况让我引出那只鬼总比让婉姐来做好吧？你到底在生什么气？”
    卿聿从一开始就不赞同她的主意，可是杨靖和苏清霜都没有异议，人数三比一，他也没有办法。
    “我给你的符纸记得收好，睡觉也要带在身边。”卿聿终于肯开口了，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在里面，说完这句后他转身就走。
    “卿聿！”鹿幽悠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扔下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一时间呆在原地，难道真的因为她和杨靖的自作主张生气了？
    心有些慌。
    卿聿又走了两步停下来:“给你个提示，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过来哄我，第二，站那儿别动，继续惹我生气。”
    卿聿说话时没回头，鹿幽悠看着他宽厚的肩膀，这哪里还需要选择，跑到他跟前打算从背后抱住他，哪知卿聿忽然转身，反倒是她先一步被拉进他的怀里。
    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静静站了一阵子，卿聿才开口:“幽悠，你不必为不能使用魂牵术介怀，更无需在我勉强假装没事。”
    语调仍旧有些低，听起来像是还在生气。
    卿聿说的没错，鹿幽悠的确有些介意，虽然对这能力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不过真的失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些遗憾，尤其是这次魂牵术明明可以起到关键的作用，偏偏说不能用就不能用了。所以即使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她依旧主动提出用自己的染香雾引出那只鬼，多少也有点弥补的想法在里面。
    没想到卿聿能这么明白她的心思，鹿幽悠无声地笑起来，这人估计又认为自己不信他了。于是用脑袋在卿聿的怀里蹭了蹭，乖乖巧巧地回答:“我知道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卿聿的心仿佛想被猫儿挠了一下，痒痒的，哪里还生得了气，只是如果就因为她一个动作就作罢，以后还不得上房揭瓦?故意道:“然后呢？”
    “什么然后?”
    “哄我。”
    “不是正在哄吗？”
    “不够。”
    哦。
    虽然这么说，但鹿幽悠哄小娃娃还在行一些，哄卿聿要怎么个哄法?
    鹿幽悠搜刮了肚子里所有哄人的办法，发现好像都不太适合用到卿聿身上:“不然……你再给点儿提示?”
    等不到卿聿的提示便抬头看他，对方倒是一副看她要怎么做的模样，不打算帮忙。
    鹿幽悠被他的眼神激起脾气来，双手把卿聿微微推开了一点儿，踮起脚想在卿聿脸颊上亲一下，结果卿聿正好因为被推开有些不满地侧过头来，唇间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鹿幽悠没想到居然正好碰到了卿聿的唇上，自己也吓了一跳立马退开，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了，一片空白。
    “勇气又用完了？”
    鹿幽悠低着头不敢再看人，结巴着回答:“回，回去了，还要去引出人皮鬼呢。”
    一转过身就垮下脸，这可是她期待已久的初吻啊，就这样没了？此刻真的恨不得找块墙撞死了算了！僵硬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没看到卿聿摸了摸自己的唇后，绽放出的清浅笑容。如黑夜中的昙花一现，瞬间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回去后见到有人正站在她的房门口。
    “鹿妹妹，”夏馥冲鹿幽悠招招手，这一声叫得极为亲切，看来是在等她，“我这里还有一张何大人给的符纸，也许能起点作用。我一个人睡还有些害怕，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鹿幽悠看看卿聿又看看夏馥，点头。夏馥虽然不像另外几个贵女那样对她抱有敌意，但也没有什么深交，至少没有到可以一起睡的地步。不过现在她当然不会拒绝和这些贵女接触，说不定其中哪一个就是冲着她的染香雾而来的鬼。
    结果夜里被夏馥拉着聊了大半夜的私房话。
    知道夏馥一直爱慕杨靖，只是碍于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妄想，所以她很感激鹿幽悠在缥缃夜宴上的鼓励。
    鹿幽悠一开始还提防着夏馥会不会是人皮鬼伪装的，说着说着也就忘了，夏馥看起来倒真像是和好朋友在倾吐心事一样。
    谁知夏馥后面开始有意无意地暗示卿聿与杨靖关系好，鹿幽悠接触杨靖的时间也多，希望能够多在杨靖面前提一提她的事。
    这下鹿幽悠明白了夏馥为什么突然与她这么亲近，这是想让她帮忙牵红线。
    不过除此之外，夏馥一切如常。
    第二日，众人都安安静静地用着早膳，不久杨靖带着卿聿和苏清霜走进来。
    “本王的信鸽已经回来了，四日后就能下山。”杨靖坐到主位，自己端起了面前的粥喝下。
    这消息其实昨晚就已经被卿聿他们有意放出来了，实际上青鹭传回来的时间是只需要两日，但是为了让人皮鬼以为如果不尽快夺走鹿幽悠手里的染香雾就会露馅，所以才说四日。
    在得到这个确定的消息后，屋内的气氛明显轻松了一些。
    “哐！”瓷碗砸到席案上发出一声闷响，杨靖手里的粥撒了一地。
    “小王爷！”
    众人奇怪地看着他，却见杨靖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痛苦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后就晕了过去。
    这个样子谁都看得出来是中毒，再看到洒了一地的粥，与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这下子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好些立刻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还有不少吓得想要往外跑，这种时候大家都方寸大乱，整间屋子都乱成了一锅粥。
    苏清霜第一时间就走过去给杨靖号脉，卿聿立刻站出来命侍卫把其余人都隔开，接着有条不紊地安排各人各司其职，最后吩咐侍卫将大家都带去正德堂，并且将接触过杨靖这碗粥的人都带过去，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再审问。
    等处理完这些，苏清霜那边也已经给杨靖施完了针，又查看了一番打翻的粥，面色变得有些凝重：“靖王中的是玉关春雪的毒。一日后就会全身溃烂而亡，死后尸身表面发白犹如白雪。”
    听到这话，卿聿也变了脸色。
    “眼下有两个办法，第一，让下毒的人交出解药，但下毒之人未必就会把解药带在身边。第二，我们自己制出解药。”
    “你现在能制出解药？”
    “别府里药物我之前看过，倒是还算齐全，珍贵的药材都不缺，反而是缺一样最要紧的东西。”
    “缺什么？”
    “黄羊血，要制解药需要以才出生的黄羊血入药。此物虽然不算难得，但是眼下京城之中并无黄羊，何况幼羊，我已经施针延缓毒性，但至多也只能拖两日，制这一味药需要大半日，所以必须要在一日内取到黄羊血，你可有办法？”
    要寻黄羊需要去关外，现在吊桥已毁，没有人出的去，就算现在传话给外面的卿祺也未必来得及在一日之内取到血。所以苏清霜现在只能把希望寄于卿聿身上。
    京城距离关外的距离其实并不算远，只是中间隔着三重大山，若是快马也需要七日，不过若是御剑，或许一日之内来回确实能够做到。
    卿聿转头：“碎墨？”
    “若我御剑，也须得近两日。一日，只有公子的剑能做到。”
    卿聿的确可以做到，只是……
    “只怕它是故意想要引我离开，好对幽悠下手。”
    “就算如此，靖王也不能不救。”苏清霜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
    这点卿聿当然明白。
    “放心，我能保护自己，而且还有碎墨和苏清霜在，不会有事的，”鹿幽悠知道卿聿担心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见他眼中还有担忧，又冲他一笑，“你要相信我。”
    虽然办法是有两个，但第一个的变数太大，就怕到时候时间耽误了，也没能拿到解药。
    “一日之内我必定会赶回来。万事等我回来再说，”卿聿也知道眼下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再给他犹豫，于是走过来轻轻拥了一下她，旋即收回手又朝站在旁边的苏清霜和碎墨点点头，“幽悠就请你们代为照顾了。”
    说完后走到门口后御剑而起，飞速消失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