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执念（9）

    袁夏的声音有些虚弱:“南，南嫣……”
    “大哥不用担心，跑的那个不是南嫣，知道你出事后我就让人对另外那个贱人用刑了，什么问出来了，她才是真的南嫣，还是大哥聪明，现在大将军吩咐的事也算办成，我已经让人送她去寒山亭了。”
    “那就好，那就好。”袁夏喃喃几句就痛得晕死过去。
    听到这里，鹿幽悠和卿聿也往寒山亭赶去。
    寒山亭建在寒山山脚，四周没有树木遮挡，只要一靠近，亭里的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沐子陵和华琚跟在韩阳廷的后面来到寒山亭，却不敢再靠近。
    “一会儿你在这里躲好，不要出去。”沐子陵见到有两个云川士兵将沐复照从囚车之中抬出来，沐复照蓬头垢面，满身是伤，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沐子陵不忍再看父亲受苦，准备救人，朝一旁的华琚嘱咐。
    “不，韩阳廷一定不可能只带了这几个人，我和你一起去！”华琚扬了扬手中的佩剑，“我可以帮你！”
    沐子陵看了一眼近处华琚的侧脸，此刻没心情去纠结常年住在深宫静养的公主为什么突然会用剑，但也不打算让她跟着自己一起冒险。
    他对华琚的感情很复杂，一开始是痛恨她想要拆散他和南嫣，但现在却又不得不感激这一路上华琚为他做的一切。他是不想承她的情的，深知现在欠的越多，日后要还的自然更多，他，不可能对不起南嫣。
    要不是怕跟得太近被韩阳廷发现，他需要借助华琚的力量让鸟带路，又不能让华琚一个人回去，他是绝对不会同意华琚同行的。
    所以现在，他并不想再让自己再欠华琚更多，或许内心深处，也多少有一点不愿意让华琚因为他而身陷险境。
    “你以为这样我会感激你？留在这里，别给我添乱，我可没工夫多救一个人！”沐子陵伸手点了华琚的穴道后就自己拔剑冲了出去。
    韩阳廷带来的人不算多，可是个个武艺高强，沐子陵被他们拖住，一时间也无法脱身。
    韩阳廷坐在寒山亭里悠闲地品茗下棋，黑子是他，白子也是他，就算沐子陵出现也丝毫没有影响到他，外面的刀光剑影好像根本与他无关。
    一盏茶后，白子败。
    沐子陵仍旧与那几个云川士兵纠缠在一起，不过云川士兵已经渐渐不敌，身上好几处都挂了彩。
    “沐子陵，你可记得此处？”
    沐子陵专心对敌，并不说话。
    “此地就是当初你和南嫣杀死我爹的地方，”韩阳廷并不在乎，继续自己说下去，“当年我就在此地发誓，一定会让你和南嫣生不如死。”
    说话间，一个云川士兵已经倒地。沐子陵的左肩也被刀砍伤，他却越战越勇，丝毫不肯示弱。
    “不只是你，我要你们沐家生不如死。”
    “所以你伪造那些信件污蔑我沐家与云川勾结？”沐子陵咬牙又刺死一个士兵，问道。
    “没错，我要让沐家身败名裂。”韩阳廷说这话时辨不出喜怒，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一样平淡。
    “不过，只是这样还远远不够。”手中的茶已凉了三分，韩阳廷放下茶杯。
    沐子陵又打倒了两人，抹了一把脸上沾着的血，还剩三个。
    最后一个人倒地，只剩下韩阳廷和他身后两个压着沐复照的士兵，可他还是一点不着急。
    “大将军！”远处一队人马赶来，为首的人前面赫然坐着被绑住的南嫣。
    此时她看起来狼狈不堪，头发凌乱，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惊恐，在看到沐子陵时大声喊道:“子陵快救我！”却被那士兵狠狠抽了一巴掌。
    “嫣儿！”
    沐子陵大惊，想要冲过去，结果却被另外两个人冲过来拦住，不免又是一场苦战，沐子陵心急如焚，不时去看南嫣难免分神。
    “她是南嫣？”韩阳廷意外地抬了抬眉，眼中厌恶之色明显，“我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沐子陵试着突围过去，却被赶来的士兵团团围住，人多势众，眼见背后就要被刀砍中，华琚冲开穴道用剑帮他挡下。
    “不是让你不要出来！”
    “我帮你。”华琚也不废话，拿着剑就冲进敌人之中。
    趁着两人疲于应对的时候，南嫣已经被送到韩阳廷的身边。
    “沐子陵，今天这两人你是不可能救走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用你自己来换一个人，你打算换谁？”韩阳廷捏着南嫣的脸，“当然，如果你选了沐复照，我的手下应该很乐意，毕竟他们应该很久没尝过女子的滋味了。”
    这话说得太过直白，沐子陵听了几乎丧失理智，他绝对不允许南嫣受到那样的遭遇:“我要杀了你！”
    沐子陵再次抄起手中的剑想朝韩阳廷冲过去，此刻他只是一心想着要杀死韩阳廷，其他的什么都考虑不到了。
    韩阳廷并没有让人阻拦，只是在沐子陵挥刀的那一刻，从袖子里拿出暗器扔向沐子陵。
    在暗器飞向沐子陵的那一刻，华琚冲过来撞开他，而暗器没入她的肩膀中。
    “华琚！”沐子陵扶住华琚，只见她的肩膀血流如注，连忙点了几处大穴帮她止血。
    “子陵，他们人数太多，你再不走只会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又有谁来救你们呢？”华琚按着自己的肩膀劝道，沐子陵因为南嫣的事丧失理智，一定会和韩阳廷拼个你死我活，所以她故意用身体挡住暗器，这个时候只能用这种方法让沐子陵听进去她的话。
    沐子陵果然冷静了一些，他知道华琚说的没错，可是要他丢下南嫣和沐复照逃走，怎么都做不到。
    韩阳廷见沐子陵放下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选好了么？南嫣还是沐复照。”
    “子陵别听他的！”华琚举起剑刺向韩阳廷，“有本事就和我们单打独斗，躲在手下后面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
    韩阳廷冷笑一声，侧身反而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带到自己身前，佩剑应声落地:“公主身子金贵，这些利器可不适合你。”
    “可我偏偏喜欢用！”华琚的手一用力，挣脱了韩阳廷的桎梏，又从怀里抽出一把匕首直接刺向他的胸膛。
    韩阳廷一掌将她打开，华琚往后倒去被后面赶来的沐子陵接住。
    匕首刺入得并不深，但是韩阳廷却咳嗽起来，云川士兵见了，又将二人团团围住，一人去查看韩阳廷的伤势。
    韩阳廷摆摆手:“沐子陵，我数三声，若你不选我就立刻杀了他们两个。”
    “不要！子陵救我！”南嫣哭喊。
    “一。”
    “二。”
    “啊！”韩阳廷的三还没数出来，身后就传来士兵的惨叫声。
    “阿聿！”沐子陵激动地喊道。
    卿聿悄无声息地潜到抓住沐复照的士兵身后，将两人打倒在地架住沐复照，朝沐子陵笑笑。
    沐子陵少了一重顾忌，想要去救南嫣，结果韩阳廷已经把南嫣拉到自己的面前退到士兵后面。
    “子陵！”
    “嫣儿！”
    “总有些人来打扰我们，”韩阳廷的语气里带着可惜，“真是扫兴。沐子陵，我就当你是选了沐复照，南嫣我就带走了。”
    南嫣的脸色一变，吓得瑟瑟发抖，直摇头:“子陵，别丢下我，求求你。”
    “住手！”沐子陵想要冲进去却无法，“你想折磨的是我，我来换嫣儿！”
    华琚想要出言阻止，但沐子陵心意已决。
    此时鹿幽悠已经借着卿聿的隐身咒悄悄摸到韩阳廷旁边。
    正打算救南嫣的时候，却发现韩阳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他可以看到她一样。
    “你怎么在这儿？”韩阳廷意外地问道，可他周围的士兵明显都是一脸茫然。
    韩阳廷也顾不得再吩咐那些人，又拿拿出三枚暗器朝着鹿幽悠掷过去，鹿幽悠没有想到韩阳廷能看到她，原是一愣，见暗器飞过来连忙往旁边躲，顺便捏了个焚天咒打过去。
    韩阳廷也没料到会有火焰出现，惊讶之际第一时间拉开了站在他身边眼看着会被波及的手下。
    这一动手自然就松开了抓住南嫣的手，鹿幽悠趁乱靠近，拉着南嫣就跑。等韩阳廷想要去抓她们的时候，数只鸟飞过来，狠狠地去啄他们。
    众人汇合，一起逃走。
    飞鸟散尽后，韩阳廷的手下问道:“大将军，属下是否带人去追？他们带着沐复照，必定没有走远。”
    韩阳廷拍掉身上的几根鸟羽，反而露出阴鸷的笑:“不必，真正的折磨现在才要开始。”
    众人回到边关城，原来的院子是不可能再回去了，所以华琚找了个更加简陋的屋子暂时住下。
    两日后。
    鹿幽悠正好帮华琚换完药，把伤口重新包扎好，刚走出里屋身了个懒腰，就见到卿聿从外面回来，手里提着三副药和干粮，冲他一笑。
    沐复照昨天醒了一会儿就又睡着了，韩阳廷显然是不打算让他这么容易就死了的，所以尽管用了不少酷刑折磨他，但始终都吊着一口气，只是沐复照现在浑身伤痕累累，虚弱无比。如今边关城里也不知道遍布多少金守业的眼线，要找大夫太危险，所以这两日卿聿在照顾。
    卿聿外出顺便打听到，金守业对外宣称有五个云川的细作逃了，悬赏百金通缉他们，所以现在城里戒严，守城侍卫正挨家挨户地找逃犯。
    “嫣儿呢？”叫来沐子陵和华琚啃干粮，唯独不见南嫣。
    鹿幽悠摇头，找了一圈也没见她的人，南嫣自回来后就一直不愿说话，阴阴沉沉地躲在屋子里，对在云川军营里发生的事只字不提。不过究竟发生过什么鹿幽悠已经从袁秋口中听到了，一个女子遭遇到这样的事的确很可怜，但是鹿幽悠却很难毫无芥蒂地关心安慰。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南嫣只顾自己，不惜把鹿幽悠推进火坑，总不能因为结果她比较惨就原谅她吧？如果不是焚天咒临时起效，鹿幽悠说不定会更惨。
    而且南嫣这两日也不与她说话，偶尔眼神对上时都飞速移开，不知道在想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她毫无歉意，所以现在成了她俩相互当对方不存在了。所以鹿幽悠也没太在意南嫣去了哪里。
    众人正打算去找她，就见南嫣一个人从外面走进来。
    “嫣儿，你去哪里了？现在满城都在找我们，你若有什么事就叫我陪你去，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南嫣显得心事重重:“我想去买点吃的。”
    这两日大家都只能啃干粮，南嫣大概因为心情不佳一直吃得很少，但见她两手空空，看来什么都没找到。只是能让这位自打上路后就饭来张口的大小姐亲自去找吃的，看来是饿得狠了。
    “正好阿聿买了干粮回来，快吃吧。”沐子陵立刻拿了干粮起身递给南嫣。
    “我不吃这个！”南嫣一把将递过来的干粮打到地上，却没想正好碰到沐子陵的手臂上的伤口。
    沐子陵手臂上的刀伤原本就深，脸色一白，却一声痛都没有喊出来，只是身形一摇晃。
    华琚扶住他，关切地喊了一声:“子陵！”
    经过这几天，沐子陵对华琚的态度也多少缓和了些，强忍着疼痛摇头:“我没事。”脸上却难掩虚弱之色。
    南嫣看到两人如此，连忙认错:“我不是故意的。子陵你没事吧？”
    “我真的没事。不用担心，我常年在军中，这点儿小伤不算什么。”沐子陵不着痕迹地避开华琚的搀扶，反而安慰南嫣。
    南嫣主动去扶住沐子陵，然后耀武扬威地看了华琚一眼，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无论如何她都是沐子陵心中最重要得那一个。
    “只是眼下就算知道金守业与云川勾结，我们也无法将消息传出去。事关重大，到时候云川军打来，边关一旦失手，后果不堪设想。”沐子陵并未注意到南嫣的小动作，只是一心系在边关的安危上。
    如他所说，如果云川军真的从这里入关，京城也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