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云中（3）

    这话说得极为嚣张，完全没有把无形山放在眼里，地上的两人都涨红了脸，无形山一向尊师重道，说他们不行，就当是他们学艺不精也就算了，但是连掌教师尊都受到侮辱，那绝不能算！
    正要反驳，但是永慕周身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硬生生地将两人将要说出口的话给压了下去。
    分明看外表是一样年纪的人，可是永慕只不过一个眼神，就能让他们感觉到自己仿佛低到尘埃里。一席话毕，两人才发现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冷汗涔涔。
    永慕见他们都不说话，轻蔑地道了一句“废物”。
    “他们是无形山弟子。”卿聿拿着剑走过来，见到这场景便提醒道。
    “我已经在顾念旧情了。”
    卿聿多少有些无奈，原本留手也是想着等两人冷静下来把剑还给他们，或许可以问清沧州城现在的情况，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哪知又听一声咆哮从不远处传来，一只只有一只眼的妖兽出现在众人面前。
    “是狡！是中阶妖兽狡！”“高个儿”一看立刻惊慌喊道，旁边“娃娃脸”也立刻变了脸色。
    “带幽悠退后！”卿聿转头对永慕说道，不过永慕也不用他说，已经带着鹿幽悠退到安全的距离。
    对付妖兽与别的不同，妖兽体型庞大，破坏的范围也大，靠得太近非常容易被误伤。之前那次若不是因为鹿幽悠差点被塌下的房梁打到，永慕大概也不会消停。
    可是竹猗师兄弟两人就没人搭理了，还倒在路中央。
    鹿幽悠发现卿聿和永慕似乎都不打算管倒在地上的那两个无形山弟子，虽然他们不由分说就动手，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于是转头想要找永慕帮忙:“小土……”
    永慕却不动:“用他俩做饵不是正好?”
    ……
    鹿幽悠知道别人的性命永慕一向不放在心上，当初她是怎么教尘小土的估计他已经全都忘了。眼看着狡越来越近，也顾不得了，至少把人拉起来让他们自己逃也好啊！
    结果才跑出一步就听到耳边一声叹气:“卿聿不会让他们有事，别过去！”
    果然在狡看到那两个人后正打算冲过来时，卿聿已经悄然绕到狡的身侧，顺手提起竹猗的剑正欲刺过去。
    “师弟！”另一边五六个青衣青裳的无形山弟子匆忙赶来。
    为首的那人拔了剑飞身而上，这边卿聿也已经出手，两人一左一右同时将剑刺入狡的眼睛，可是只听咣咣两声，两人手中的剑被狡兽头上的角挡住了，二人只得退至两边。
    “要杀狡兽必得攻其眼睛，咱们快帮大师兄！”余下几个无行山弟子分别绕到狡兽四周一起捏诀，天空中顿时出现一个发着光的大网将狡兽罩在其中。
    一时间狡兽被大网罩住无法动弹，那大师兄见到，立刻跃起再次刺向狡兽的眼睛。
    只听一声震天的咆哮，狡兽猛地挣扎起来，剑依旧没能刺中它的眼睛。反倒是狡兽挣扎得越剧烈那张大网也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虽然那几个弟子仍旧不停地念咒，也渐渐无法再压制住狡兽。
    只见狡兽又猛地向右一撞，那边的两个弟子就摔倒在地，大网也消失不见。
    那大师兄一看，御剑凌空向那边飞去及时救走了那两个弟子，暴怒中的狡兽挥起爪子就要去抓他们。
    那大师兄才把另外两个师弟放下，回头就看到狡兽巨大的爪子就已经拍过来，已经准备用剑去挡，可是一道白光划过，狡兽的爪子还没碰到他就被猛地拉下去，另一边卿聿的诀已成，一道白光化作五条光绳瞬间将狡的四肢和脑袋都捆住按在地上。
    当看到卿聿仅凭一个人就能拦住狡兽时，那人起初还有些惊讶，于是看了他一眼。
    刚才情况太过紧急他也顾不得对方是谁，只一心想着对付狡兽要紧，现在再看向卿聿时，不犹得重新审视了他一番。
    “动手。”卿聿在旁催促。
    他立即回神，略点头后就以剑画符，直直地打入狡兽的眼睛上。
    “砰”的一声，狡兽的眼睛如玻璃一样出现一条裂痕，那人把剑拔出来后纵身一跃，平稳落地。
    伴随着巨大的咆哮声，鲜血从狡兽眼睛的裂痕之中涌出来，最后倒在地上死掉了。
    众人一看狡兽倒了，立刻围在那男子身边。
    永慕也带着鹿幽悠重新走到卿聿身后。
    为首的那个男子带着其余几个人走过来，朝着卿聿拱手。他生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即使才经过一番打斗也不见丝毫慌乱狼狈，眉宇之间带着一股浩然正气，举止间沉稳得体。
    “多谢公子方才出手相助。”
    君子如兰，不囿俗尘。
    卿聿还没说话，倒在地上的竹猗师兄弟两人就等不及了，那“高个儿”喊道:“大师兄，救我们！”
    男子给了两人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抱拳:“敢问三位为何要绑我无形山弟子?”言语之间不卑不亢，倒是比那两个上来就动手的人讲道理。
    毕竟刚才卿聿帮了忙，知道对方深藏不露，也不回来冲动地在没弄明白情况的时候就贸然出手。
    “他们要对我们动手，不绑了难道要我们直接杀了?”
    永慕一看就不适合谈判。
    鹿幽悠看着男子听到永慕的话后被噎得说不出话的来的表情，忽然有些同情他，永慕除了对她说话时有些收敛，对其他人那就是各种嚣张的，怼天怼地怼空气，偏偏大多数时候只消他一个眼神，别人就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口了。
    不过这个男子除了被噎一下外，也没有表现得太恼怒，而是收回抱拳的手:“这位公子的话未免太过，我本以礼相待，若有什么误会解释清楚便是，公子何必咄咄逼人。”
    他的修养明显在其余人之上，毕竟永慕那一番话后，站在男子身后的几个人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永慕正要说话，被鹿幽悠捂嘴拉了回来，再说下去只怕还要再打一场。捆仙绳就这一条，这个为首的大师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这打起来，估计没有那么轻松就能解决。
    结果倒地上那两人依然闲不住嘴:“他们都是妖族同党，大师兄，别管我们，莫要对他们客气，杀了他们！”
    这些人，还能不能让人好好说话了？
    “还请三位放了两位师弟，”听了那两人的话，大师兄已经从客气有礼变得语带着厉色，手中的剑已然出鞘，言语中隐含警告，“否则希霜虽然学艺未精，但也当拼尽全力救下两位师弟。”
    永慕虽被鹿幽悠捂着嘴，还不忘冷笑一声。
    这笑声落到无形山弟子耳朵里，那就是瞧不起他们的大师兄，希霜身后一个素日与他要好的师弟已经忍不住了，提剑而来。
    “看不起我们无形山，今日就要让你们知道厉害！”
    “住手！”
    就在剑刺向卿聿的时候，一个黑影从另一边窜出来，一把剑挡在卿聿面前，将那弟子手里的剑震到地上。
    “公子，你们没事吧？”那黑影回头，竟然是离开许久的碎墨。碎墨少见地穿了一身黑衣劲装，气宇轩昂，仿若一个江湖少侠，眉宇间带着急色，大概因为匆忙赶来气息尚有些不稳。
    直到见到卿聿没事后碎墨收了剑，看到永慕时露出明显的惊讶之色。
    永慕轻咳一声，摆摆手。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回头转向那群无形山弟子。
    那无形山弟子手中的剑被震开，差点向后倒在地上，幸好被希霜及时扶了一把，他只觉得右手发麻无力。
    希霜心中原本暗自惊叹那三人已经不简单，如今没想到还有帮手，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怕要救人会有些困难。抬头却是一怔，连忙作揖，神情恭敬。
    “云中君。”
    其余弟子俱是一愣，接着立刻恭敬地随希霜一起纷纷作揖行礼。
    碎墨只颔首算做回应:“这三人都是我的朋友。”
    “怎么可能?”旁边地上的竹猗却不信，“他们分明就是，就是妖族。”
    永慕冷笑。
    倒是希霜立刻明白过来其中原委，连忙解释:“他们并非妖族，想来是师弟误会了，还请三位见谅。”
    最后竹猗师兄弟两人都被放了，跟着希霜一起给卿聿三人赔礼道歉。知道他们是碎墨的朋友，又被误认成妖族之后，他们对待三人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十分恭敬。
    误会解开后，碎墨便向卿聿解释沧州的情况。
    他回到沧州之时这里就已经出了事，去找到白烨之后才问清了来龙去脉，先不过几日夜里总会出现些怪事，接着就有人被杀死，看死状不似人为。
    城里一时人心惶惶，惨死的人也越来越多，白烨知道卿聿去了武陵还未回来，便自己组织白家家丁与官府一起夜夜于城内巡逻。
    可是他们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怪事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到最后就连白天也有人看到妖族出没杀人。
    无行山弟子的出现则是因为前些日子沧州城十里外的有一个小镇上有妖族作祟，他们原本是奉师命下山历练，在那镇上斩杀三个妖族后就打算回山，哪知途经沧州城时，见到城里妖气冲天，于是进城查探。
    得知沧州城有妖族出来为祸百姓后，希霜就决定带着师弟师妹们留下保护百姓，哪知越来越多的妖族聚到这里，现在就算大白天都没有人敢出门。
    希霜便把其余弟子每两人分为一组，日日在街上巡逻，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刚回城的碎墨。其后他就与无形山弟子一起守着沧州城。
    沧州城这件事处处透着古怪，众人决定先回到他们暂住的地方再商议接下来的事情。
    无形山众人皆以希霜为首，而希霜又落后于碎墨半步，而碎墨又以卿聿为主，所以最后就变成了卿聿和碎墨被围在众人中心的状态。
    鹿幽悠原本想问问碎墨魏十的情况，现在也只能作罢，这样一来，也就不去凑热闹了，与永慕跟在一旁最末，不时好奇地打量走在前面的碎墨。
    “小土，你说他们为什么要把碎墨叫做云中君?”鹿幽悠记得碎墨的原身其实是云中镜，但是相处这么久，从来也没听人叫过他云中君，而且从这些无形山弟子的态度来看，碎墨在他们之中的地位好像还不一般。
    “不过是个称呼罢了。你要是好奇，问问他们不就行了？”永慕说完看向走在身边的那个叫竹猗的弟子。
    竹猗心里有些奇怪他们分明是云中君的朋友，为何不知道他的身份，随即又想像云中君这样的大人物，当然不会随意在人界显露身份，也就明白了。
    他原本为自己把人当做妖族感到抱歉，又为自己学艺不精感到羞愧，心里对云中君鹿幽悠也有歉意，见她有此一问，摸着后脑勺一股脑儿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上古时期，妖魔两族联手攻打仙界，幸得三位上神于仙界存亡之际出手相助，当时碎墨就是颢央上神手下大将，率军抵抗妖族，自那以后仙界势如破竹，战无不胜，几次大败敌军，他不仅用兵如神，次次大战皆是身先士卒，仙法高强无人可敌，最后更是凭借一己之力手刃妖君。
    因他原身为神物云中镜所化，所以大家都尊称他为云中君。
    说这些时竹猗眼中是满满的崇拜，仿佛碎墨就是他心中的大英雄。却换来永慕一声嗤笑。
    竹猗原本是不愿意搭理永慕的，毕竟他可没忘记刚才永慕对掌教师尊出言不逊，但是碍于他是云中君的朋友，自己又有错在先，所以没有表现出来，现在见他对云中君都如此，忍不了了。
    “你笑什么！云中君的骁勇在六界都是出了名的，难道你不服?”
    永慕笑容桀骜，依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你！”
    “竹猗师弟一向对云中君十分崇拜，见笑了。”另一位无形山弟子见这边又有吵起来的苗头，连忙过来帮忙灭火，拉着竹猗往一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