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转世（3）

    “废物！这么大的事你不早点告诉我，是想等着我死了再说吗！”
    风路青原本就瘦弱，风樊铮受了伤下手反而更加凶狠，那一耳光直接把他掀翻在地，爬不起来。
    江余看不下去了，连忙挡住风樊铮又一次扇过来的手掌，扶起风路青:“风门主还请手下留情。”
    眼下还有求于他们，风樊铮不好对江余出手，只想着等他们走了再好好收拾风路青。
    那边徐娘也听到了风路青的话，凉凉地笑起来:“想不到我倒是被你一个娃娃算计了！不过今日我绝对不会放过风樊铮！”
    说完，她的指甲立刻变长，然后拼了命地去抓面前的白光。
    江冬叹了一口气，三人再次捏诀，那三道光越缩越小，最后里面的徐娘还是没能冲出去，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第二日，三人就辞了风樊铮打算离开，哪知从一旁跑出个人来拦住了他们。
    “江余姐姐，我也想拜入无形山，和你们一起降妖除魔，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风路青跪在三人面前求道。
    “青哥儿，谁让你出来的！”坐在椅子上的风樊铮脸色一沉，连忙给旁边的管家使了个眼色，让人把他拉开。
    江余已经先一步蹲下身想要扶起他，却在风路青抬头的瞬间愣住了。
    风路青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一看就是被打的，昨夜都还好好的，这是怎么……江余一想到昨夜风樊铮的做法，就了然了，看着如此可怜的脸，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
    挡住了要过来拉人的管家，把风路青护在身后。
    “冬师兄决定吧。”三人之中江冬入无形山最早，凡事也都由他决定。
    无形山自然不是想入就入的，但掌教拂盈师尊一向仁厚，所以所收的弟子之中也不乏资质平平的孤儿，这些孤儿大多都成了外门弟子，也算是有个家。而像风路青这样父亲还在并且家世不俗的情况却不多见。
    江冬见江余那样子，也知道她说是要自己拿主意，但其实已经决定了，但是收不收弟子也不是他说了算的。
    “三位，小儿无礼，你们别听他的，刘管家，还不快把他带下去！”风樊铮见江余依旧拦着，脸色有些难看，如非必要，他也不愿意得罪无形山的人。
    “师妹，风门主是小公子的爹，既然他不愿意，我们自然也不能强行把小公子带走，”江冬走过去，拉开江余的手，“但是小公子的确是无辜的，还望风门主别再责备他了。”
    江冬也只能做到这里，江余虽然不愿意，但是断没有强逼父子分离的道理，残夜门在洛阳也算名门，始终还得给风樊铮几分面子，只能作罢。
    “我们会在洛阳多住两日，你若有事，就来清江客栈找姐姐。”江余叹了口气，蹲下对风路青说完后，只能跟着两位师兄一起离开了。
    当天夜里，就有人来敲门，江余拉开门，就看到店小二扶着一个孱弱少年，正是风路青，说是风路青嘴里一直嚷着要找她。
    此时的风路青比早晨看起来还要惨，脸上又多了几个巴掌印，左脸更是肿起来好大一片，衣衫褴褛，手臂上和背上都是一道道的伤口，一看就是被鞭子打的。
    江余忙让人把他扶到屋里躺下，让他好好休息，又请了江冬和江闻过来。
    “师兄，这个样子若是我们再把他送回去，他一定会被风门主打死的。我们是来救人的，怎可送他去死?”江余不忍。
    另外两人都沉默着。
    风樊铮残暴成性这件事大家心中都清楚，他们也知道离开之后风路青可能还会受到责打。只是虎毒不食子，他们也没料到风樊铮会下这样的狠手，江余说的不错，若是再把他送回去，只怕风路青真的会被打死。
    只是师父一向训诫他们，不可过多介入他人之事，更不可随意改变他人的人生，否则今日种下的因，来日他们未必能偿还接下的果。
    片刻后，躺在床上的风路青勉强坐起来，摔到地上，众人想要扶起他，他却不愿起身，只是一个劲儿地磕头。
    “求求你们，不要把我送回去，我是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的，若是被抓回去，我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风路青本就比一般孩子瘦弱，现在这样可怜极了，看的江余眼都红了:“这事儿就让我定，我们带他回山，若是师父怪责，我一个人担着。”
    江冬叹了口气，转身对江闻说道:“师弟，快回去收拾包袱吧，小公子既然是偷跑出来的，风门主必定会找到我们这里，我们今夜就走。”
    听到这话，江余和风路青相视一笑。
    四人准备好走出门，就听见远处乱哄哄的，江闻好奇地看了看，似乎隐隐有些光。
    “闻师弟，你看什么呢?快走了！”江余一边扶着风路青，一边催促着。
    江闻听见立刻跟了上去:“大概是哪里失火了。”
    无形山的弟子可不管救火:“咱们快走吧！”
    “好！”
    回无形山的路上，风路青都显得有些提心吊胆，夜里睡得也浅，时常半夜做噩梦惊醒过来，平时也都是一副小心翼翼，怯怯弱弱的模样。
    有一次不小心摔碎了一个茶杯，三江原本都没放在心上，哪知道风路青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求他们别扔下他，倒是把他们都吓了一跳。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江冬和江闻也看得出风路青在残夜门必定过得不好，因此在路上也对他照顾有加，江余就更不必说。
    再加上风路青十分乖巧懂事。因此到无形山的时候，他们已经俨然把风路青当做亲弟弟看待了。
    “余姐姐，我们要去哪里？”风路青跟在江余身后，进了无形山后，江冬和江闻先一步去向师父复命，江余却带着风路青走向另一个方向。
    “我带你去见九师叔，按照我们这儿的规矩，你要拜师需要先拜过九师叔，他同意了才行。”江余轻声说道，话一说完就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拉住，转头就对上风路青忐忑的表情，于是笑了笑，弯下腰安抚他，“放心吧，九师叔人很好的。”
    风路青点点头，手却不愿松开，亦步亦趋地跟着江余来到一间木屋前。
    人刚到，门就开了，只见一个身形魁梧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又有新人来了?”
    “九师叔。”江余拱手行礼。
    “过来给我看看。”
    风路青被江余推到九师叔面前，只见男子捏了一个决指向风路青的眉心，他原本想躲开，却如被定住，动弹不得。
    不久，九师叔收回手，摇了摇头:“四峰是去不得了，送去桑中那里吧。”
    五行山外门共有四个，其中北门门主名叫桑中，显然是要把风路青留在外门了。
    江余一听，虽然早就想到了，却还是舍不得:“您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这孩子先天不足，资质难免也受到影响，按理说入外门都有些困难。”
    言下之意，他已经是通融了。
    江余皱起秀眉，始终舍不得。
    “留在外门倘若真的有造化，也不是没机会进四峰，你现在就把他带进去，对他来说也未必是好事。”九师叔摇头，却是一点儿不容商量。
    江余叹了口气，只说要亲自带风路青过去，于是辞别九师叔朝反方向走去。
    风路青虽然似懂非懂，但也察觉出不是什么好事:“余姐姐，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资质差让你丢脸了吗？”
    江余一听，无奈:“路青，你要记住以后不要什么不好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照你所说，先天不足都是因为你娘当初喝了药的缘故，与你无关，知道吗？”
    风路青点点头。
    “九师叔说你要留在外门，不能跟余姐姐进去，不过你放心，我带你过去一定让他们好好照顾你，等你拜了师，就会有很多和余姐姐、冬大哥一样的师兄师姐来照顾你了。”
    风路青一听，却高兴不起来:“余姐姐，你们不要我了吗？”
    江余笑着摇头:“怎么会，只是你现在还只能留在外门，姐姐有时间一定会来看你的。等你学有所成拜入碧华峰，就可以和我们一起了。”
    风路青虽然不愿意，但是以他的身份是没有资格拒绝的，所以一路上只能沉默地跟着江余，看着她把他交给一个叫北固师兄，再看着她离开。
    北固仔细打量了一下风路青后，说道:“我带你去见师父。”
    一路上，北固简单告诉了他一些有关无形山的事，无形山外门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内门有四峰，分别为嶙峋，合沓，碧华和御冷。
    身为外门弟子，其实与内门弟子的差别不大，都是以修习法术、道理为主，只是外门弟子还要负责做些粗活，不过对他们而言这也属于修习的一部分。
    无形山每十年都会有一次入选试炼，外门弟子自荐参加，只要通过就能成为内门弟子拜入四峰。
    大部分的外门弟子都想要进入四峰，虽说真正能够走进去的寥寥无几，但依旧对此试炼趋之若鹜。
    风路青仔细听着，这里的一切都令他感到陌生而新鲜，原本以为来到无形山后就可以和江冬他们在一起，却没想到他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这么远，不过他向来能忍耐，比起在残夜门，即使是外门对他而言也已经算是世外桃源了。
    风路青跟着北固拜师，桑中原本想给他改个名字，哪知他竟然一口拒绝，因为门中也有许多不愿改名字的，不过是个称呼，桑中也就没有再勉强他。
    接下来的日子风路青开始学习与以往完全不同的东西，他虽然启蒙太晚，但肯吃苦，当年在残夜门里风樊铮也会让儿子习武，因此，三年后他在门中也不再只是末流。
    接着风路青开始学习新的技艺——炼药，北门在外四门中由以炼药著称，而风路青发现自己在这上面似乎很有天赋，炼药与别的法术不同，不需要太多的天赋资质，只要有足够的耐心，掌握了时辰和火候，要炼制上好的药丸对他来说几乎是轻而易举的。
    所以经过他一次次的练习过后，他炼制的丹药品质也越来越高。
    因此又是三年后，他在北门已经是排的上号的人物了，只炼丹这一项，门内除了大师兄北固，几乎无人可及。
    第九年时江冬，江余和江闻已经渐渐少来了，毕竟没有住在一处，他们又时常被吩咐下山做事，再加上当初他们和风路青相处的时间并不长，所以现在就算见面也难免有些生疏。
    风路青只能更加刻苦地学习法术和炼药，满心欢喜的以为凭借自己在炼药上的天赋，可以通过试炼成为内门弟子进入碧华峰，哪知到了试炼前夕，师父桑中却不同意他去参加。
    入选试炼虽说是自愿参加，但倘若连自己的师父都不同意，那就意味着即使去了也必定不可能通过。
    风路青很是不解，直到他看到了入选试炼的内容。
    入选试炼其实算是外门弟子的比试大会，既然是比试，自然是方方面面的，第一关是画符，第二关是炼丹，第三关就是比剑术与法术。最后的胜出者即可入四峰。
    前两关其实不难，可是这第三关对于擅长炼药，却剑术与法术都平平无奇的风路青来说，只怕是没有胜出的机会的。
    虽说这么多年来也曾有过即使输了最后的比试也被四峰上仙选中的例外，但通常都是因为最后的比试时表现确实出众，从未有人因为炼丹的天赋被选入四峰。
    在无形山乃至整个仙界都认为，剑术与法术相辅相成才可称之为正道，丹药虽然可以提高修为，但终归不是靠自己修炼而成，终究有限。
    就因为“终究有限”四个字，风路青没有能够参加入选试炼。可他心中到底不服，也无法再静心修习。
    这日，他被桑中叫进殿里。
    “为师知道你心中不服，路青，为师问你，你可认为自己有资格可入四峰?”
    “是！”风路青肯定地答道，他潜心修习九年，自认为各方面都不输于旁人，为何不能？
    面前传来一声叹息。
    “你是江余领进来的，应当见过几个四峰弟子，你认为自己比他们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