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转世（10）

    如果是这样，说不定通过这药就能查出那个奸细的身份，于是抬起头问希锦:“药是你师父给的?有没有被别人碰过?”
    “当，当然，这药是师父亲自炼制，交给我时也没有别人在场，如此重要，我拿到之后从未离身，可是妖君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希锦还处于震惊之中没回过神来，老实回答。
    如果没被其他人碰过，那便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希锦在丹药上做过手脚，希锦当初还是个襁褓婴儿，自然不可能是那个奸细，这几日赶路，也不可能有谁能在这么多高手眼皮子底下偷偷换药。二是这丹药在交给她之前就已经有问题了。
    可这药是以清亲自炼制，如果被其他人动过，他不可能看不出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药本身就有问题了。
    不是希锦的话，那就只可能是……
    鹿幽悠猛地一震，心中却还是有些不信，会不会是希锦受人指使?毕竟九丘之行是她主动要跟来的，药也是她喂给罗袂的。
    可是之前与希锦相处，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会做戏的人。而且直觉也告诉鹿幽悠，希锦没有说谎。
    那么，仙界的叛徒是以清?这怎么想都太荒谬了吧?
    可是转念想到以清是在那场大战之后成为无形山的掌教师尊，这么说起来，他也算是得益者，看上去似乎也是合情合理。
    可是仅凭这点未必就能证明真的是他，鹿幽悠只得先把这个想法埋在心里，起码得等卿聿和永慕回来与他们商量过后再说。
    这边鹿幽悠正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旁边希锦忽然站起来:“师父?师父，你快来看看妖君，我把你给我的丹药喂他服下之后，他就变成这样了！”
    以清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他们，希锦不疑有他，立刻上前想要找以清帮忙。
    鹿幽悠下意识地想要上前一小步挡在罗袂面前，却在意识到之后硬生生地逼自己留在原地。
    冷静点，不管她的猜测是不是真的，自己都不是以清的对手，现在就表现出对他的怀疑，若他不是那个黑袍人还好，如果真的是，只怕自己连卿聿和永慕的面都别想见到了。
    起码现在，以清在没有被拆穿之前应该不会当着她和希锦的面直接对罗袂做些什么。
    结果以清走过来之后，却没有去查看罗袂的情况，反而站在鹿幽悠的面前。
    “鹿姑娘可是想到了什么？”
    鹿幽悠心里猛地一跳，不至于吧？她应该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反常啊？于是装作茫然的模样:“掌教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以清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装傻充愣，直接动起手来，鹿幽悠原本就时刻注意着他的动作，背在身后的右手已经捏出一个焚天咒打过去。
    火光冲天。
    哪知以清却是轻轻一指，火焰立刻熄灭，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忽然笑起来:“你认为区区焚天咒能够奈我何?”
    既然已经动手，那便是证实了鹿幽悠刚才的猜测，并且现在的情况被她想象的还要糟糕，以清隐藏那么久，不可能这么轻易暴露自己，他这么做那就是不打算再演戏了，也就意味着他今日绝对不会放过她。
    鹿幽悠一边尝试着挣脱他的钳制，一边考虑着自己逃跑的办法，然后很悲剧地得出结论，面对以清，她根本没得跑。
    “为什么？”鹿幽悠却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些事，“难道是为了掌教的位置?”
    如果一开始她猜测的是那个黑袍人想要成为仙界第一，所以引他们来夺取元丹，那么以清明明早就已经是掌教了，为什么还要对罗袂下手，这样不是更容易暴露自己吗？
    以清对鹿幽悠猜到他的身份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留和菱一口气就知道她必定会把黑袍人的事情告诉他们，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再演戏了:“果然你还不算笨。”
    “师父，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希锦不知道黑袍人的事，茫然地看着他们，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就打了起来，而且她总感觉现在的师父总有些不对劲，分明连说话的语气都与平时的师父一样，但她总觉得哪里已经有了变化。
    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以清便伸手一指她立时就被他袖子里的捆仙绳捆住，顺便还堵上了嘴。
    显然以清做的事希锦并不知情，鹿幽悠却并没有觉得情况好了多少，以清可是吸收了憾靥、天毒与和菱的元丹，他的实力却对比之前表现出来的还要更加恐怖。希锦就算是大弟子也绝对不是他的对手，而且现在连她都被捉住了，在这片大海上，她们还可以往哪里逃？
    以清已经不打算在她们面前隐瞒身份，那是不是意味着她俩快领便当了？
    搞定了希锦，以清再次看向鹿幽悠:“不如说说你现在知道多少？”
    你当我傻？
    鹿幽悠心里默默吐槽，用余光往下看了看，考虑着如果此时跳海，她有没有希望从以清手里逃出去。
    这边以清见她不回答，手一用力，就把她拉近了自己一些。
    在两人靠近之时一股冰冷的寒气隔着衣裳传到鹿幽悠的手臂上，鹿幽悠一个哆嗦，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冷而已，立刻用没被捉住的左手一把掀开他的衣袖，以清的手臂上竟然长出一层薄薄的黑色鳞片，在阳光下反着冷光。
    “被你发现了?”以清眼中闪过出现一丝慌张，但很快就消失了，看她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人，“鹿姑娘难道不知道有些事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问题是她现在想说自己失忆不也来不及了么？
    “不过有件事你一定还不知道。”
    “我能选择不听吗？”鹿幽悠欲哭无泪，虽说死个明白是好事，可是人都死了，她知道那么多还有用吗？
    以清笑得格外温和:“这世间唯有姜箬在使用焚天咒时能出现鸾鸟焰，现在你却可以，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
    鹿幽悠一愣，这件事她也想过，虽说有猜测吧，但又觉得自己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绝对不可能。她和姜箬，根本一点都不像。可是当初沅离的话，又让她觉得有那么一丢丢的可能。
    “你是说我和姜箬……”
    “放心，你不是姜箬的转世，她逼出金丹之后注定会被妖魔之气吞噬，根本不可能再轮回转世。”
    就是嘛，鹿幽悠也觉得这不可能。
    “不过，她的金丹就在你的体内。”
    “什么?”
    以清笑起来:“若不是你拥有她的元丹，难道你以为一个小小鹿精也能使用鸾鸟焰么？”
    啥？鹿精?
    鹿幽悠发现自己的脑子跟不上他的速度了，她才接受了从自己是姜箬的转世到自己不是姜箬的转世的设定，现在以清居然告诉她，她是鹿精?什么鬼鹿精?她活生生一个人啥时候又成了鹿精?
    “怎么，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以清见她震惊的样子，嗤笑，“也是，若不是我把你带回这里，只怕你还身处另一世界，永堕轮回。”
    听到这里，鹿幽悠才知道原来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人居然是以清，她原本还一直以为自己出现在这里是意外，原来这一切都是被人刻意安排的。
    “你，把我带到这里就是为了那个什么金丹?”
    到了这个时候，以清也不认为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当做让她死个明白又如何?反正她绝对活不过今日，而神族的金丹唾手可得，他的心情大好:“没错，是我用法术把它带了回来。”
    以清等了近千年，好不容易等到姜箬施加在金丹上用来压制它的力量减弱，才能把金丹带回这个世界，只是他的力量依然无法直接把金丹带到自己面前，只能知道金丹最后落在渭城内，他也曾亲自去找过，却没有结果，只因根本没料到金丹其实是在鹿幽悠体内。一度失去了金丹的下落，所以即使翻遍了整座城也没有找到金丹的下落。
    一直到不久前，他当初留下手中的姜箬那一魄才终于感知到姜箬的力量，确定了她的金丹就在鹿幽悠体内。
    “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能得到姜箬的金丹，不过这也不重要，好了，现在，把金丹交给我！”
    说完，以清伸手捏住她的脖子，鹿幽悠顿时感觉到呼吸困难，可是她真的不知道什么金丹，忽然感觉到到一阵撕扯的痛苦，就好像自己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扯了出来一样，满嘴的血腥味，她不停地挣扎，企图去踢打以清，可是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让她的动作也慢下来，那些踢打对以清而言也是不痛不痒，毫无威胁。
    “神族的金丹终于要归我所有了！”
    鹿幽悠痛得说不出话，她感觉到体内似乎有两股力量在撞击拉扯。终于其中一股力量消失，一颗半透明的棕色珠子从自己的嘴里吐出来。以清便不再管她，松开手后，她就无力地摔在剑上。
    鹿幽悠艰难地撑起身想要逃走，却只觉得浑身无力，整个人如坠冰窖一样，越来越冷，那是一种从骨头里透出的寒冷，就像是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即将终结。
    鹿幽悠伸出手，想要把那颗珠子拿回来，但很显然只是徒劳，她现在连站起来都很困难，更不要说抢回来了。
    那边以清原本的笑容却在看见那颗珠子之后消失不见，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他又在珠子上画下一个符咒，那珠子却毫无反应。
    以清立刻提起倒在地上的鹿幽悠:“姜箬的金丹呢?”
    鹿幽悠哪里还有力气回答，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虽然很努力的想要保持清醒，但她现在脑子里除了“我要死了”，别的什么都没有。
    以清也知道失去元丹，鹿幽悠活不了多久，难道是他看错了?鹿幽悠其实根本没有姜箬的金丹?可是凭鹿幽悠这么低道行的鹿精，怎么可能伪装成人族，又怎么可能有能力使用鸾鸟焰?
    可是他从她体内取出的又很明显只是最低阶精怪的元丹，那么难道是她把姜箬的金丹提前给藏起来了?
    以清看着即将闭上眼的鹿幽悠，她这样的精怪失了元丹根本活不了多久，于是立刻把那颗珠子重新放入她的体内。至少在得知金丹下落之前，她还不能死！
    鹿幽悠的意识还有些恍惚，但已经比刚才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好了很多了。
    “说，姜箬的金丹藏在哪里！”
    鹿幽悠才缓过气来，慢慢地摇头，别说她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她也不可能告诉以清。
    以清忽然露出一个邪佞的笑:“原本打算让你少些痛苦，你却不愿意，鹿精，你会后悔的。”
    说完，以清将一颗丹药强行塞进鹿幽悠的最后，然后默默催动当初吸收的魔君的力量，鹿幽悠立刻就感觉到自己的神智变得有些模糊，似乎已经不能再思考任何事，接着手脚就不再受她控制，迷迷糊糊地拿起以清手中幻化出的剑，一步一步走向旁边的希锦。
    希锦原本被堵住的嘴此刻忽然一松，终于可以说话了。虽然目睹了以清对鹿幽悠所做的一切，她却还是不能相信自己最尊敬的师父竟然会做出这种事。
    看着越来越近的剑和鹿幽悠的模样，希锦立刻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老魔君憾靥擅长使用一种可以控制对方行动的策动术，当年三界大战开始有不少道行低微的小仙被他控制，以至仙族节节败退，后来是碧霞上神创出能够抵御的正心术传给仙界，此事才算完结。
    虽然到现在已经很少有魔族会用策动术，但无形山一直把正心术当做基本术法，要求弟子勤加练习。
    希锦明白过来以清这是想要借鹿幽悠之手杀了自己，想要抵挡将要刺来的剑，奈何挣脱不开捆仙绳，就在着急之时，忽然摸到袖子里那张入阵前希音分给大家的符纸，立刻悄悄地施咒开启，希望能让另外拿着符纸的几个人都知道这边的情况能及时赶过来。
    “师父，你……”原本是打算引以清自己把真相说出来，哪知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发现自己竟然又开不了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