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悠鹿鸣》转世（12）

    以清伸手，示意沅离不必再说:“魔族一向居心叵测，最擅长做戏……”
    “我相信幽悠，”卿聿打断以清，这些诋毁鹿幽悠的话他实在听不下去了，怎么？她不在，他们就可以这样污蔑她吗？冷冷开口，“来来去去说这么多，只不过是你们的猜测而已。”
    “那魔女亲手杀死大师姐，我们都可以作证，而且师姐死前还提到暗算妖君的也是她，难道师尊还会骗你们不成！”
    卿聿却根本没在乎那个跪在棺材前的弟子再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却被永慕挡住:“你去哪？”
    “去找幽悠。”比起再和无形山、槐江这群人做口舌之争，他现在只想快些找到鹿幽悠，确定她是否平安而已。而她今日所受的这些委屈，日后他必定要一一给她讨回来！
    永慕听到之后却停在原地，看神色似乎有些挣扎之色。别的事还好说，这件事偏偏牵扯到姜箬，对他而言，阿姐始终是最重要的，他也一度把鹿幽悠当做阿姐，可现在他也不能确定鹿幽悠究竟是阿姐的转世还是杀死她的凶手。
    卿聿看出永慕的犹豫，不愿再浪费时间等他下决定，自己走了出去。
    “我已经派出许多弟子去寻找鹿幽悠的下落，还有槐江帮忙，眼下少君的身体还未恢复，不如就暂时留在这里等消息。”
    永慕沉默地看着卿聿离开的方向，良久才点头：“若是找到幽，若是找到她的下落，记得告诉我。”
    “这个自然！”
    ***
    鹿幽悠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到哪里，走了多远，身体就像根本不受她控制似的，用着她原本不会的术法不停地往前走。她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脑子里不停地闪过许多画面，但是每当她想要看清楚时又变得模糊，逃走完全就是出于本能，有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停下来，绝对不能被以清找到。
    可是她的力气也总有用尽的时候，停下来的那一刻，鹿幽悠努力地想要分辨自己究竟在哪儿，结果却是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木屋里。
    “呦呦，呦呦。”女子轻轻摸着趴在自己脚边睡着的小鹿的脑袋。那只小鹿半眯着眼睛，两只小耳朵动了动，却是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女子看得微微一笑。
    门忽然被推开，这动静让原本胆子就小的小鹿立刻惊醒站起来，直往女子身后躲去，一双漆黑的眼睛睁的老大。
    只见一个男子走进来，一身白衣随风而动，萧萧肃肃，仿若谪仙，男子见小鹿被吓得不轻，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都这么久了，它怎么每次都还能被吓到？”
    小鹿一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这才探出个脑袋，一双圆圆的眼睛瞅了瞅白衣男子。男子却无端从那双眼睛里看出些许对自己的不满来，然后又觉得可笑，一只连话都不会说的鹿精，根本不可能听懂他说了什么。
    “大概是鹿本来就胆子小，也怪不得呦呦。”女子摸了摸小鹿的背，温温柔柔地解释。
    “你今日的脸色倒是好了一些。”白衣男子走近，看着她说道。
    虽然这么说，但女子那张倾国倾城的脸上缠绕着一股黑气，虚弱的好像随时都可能闭上眼睛。女子听到之后只是微微摇头：“你什么时候也会说假话了。”她的话说得十分缓慢，像是非常吃力一般。
    “阿箬，我这次出去听说有一种药名为返魂香，可以起死回生，只是这药在莲族，他们又甚少与别的仙族来往，不过你再多等几日，我一定能把返魂香找来。”
    姜箬闭了闭眼，缓了口气才继续说道：“没用的，我把金丹逼出前就已经知道什么都救不了我，你又何必再费神去找那些东西。”
    “不，返魂香既然是仙族圣药，也许……”
    姜箬伸出手，尘鞅立刻扶住她。
    “没用的，我的情况我自己最清楚，我早晚有一日会被这股妖魔之气吞噬，阿鞅，最近你一直在四处找法子救我，我们也好些日子没见面了，今日你好不容易来，带我出去走一走吧。”
    尘鞅点头，扶着姜箬慢慢地往外走去，身后的小鹿立刻也在旁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只是走出去之后，小鹿立刻就被屋外的艾草吸引，凑到跟前去了。
    “它倒是没心没肺。”
    姜箬在草地上坐下，明明沐浴着阳光，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听到尘鞅的话后也看向前边的小鹿：“鹿精本就生性活泼，可惜我近来疲乏，整日都困在屋里，难为呦呦一直陪着。”
    尘鞅明白她话里的含义，点头：“等我找到返魂香后就日日过来看你。”
    姜箬在心里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们三个之中，永慕看起来最桀骜，其实最听她的话，尘鞅却是打定主意任谁都改变不了的。因为之前的事，尘鞅心中一直对她有愧，布阵让永慕沉睡之后，她也知道自己的时间所剩不多了，就逼出金丹躲在这里等死，然而尘鞅却一直不甘心，四处去寻找能救她的办法，她虽然知道也曾说过这些都是天命，他完全不用愧疚，可惜他不听，姜箬也只能随他去了，毕竟自己也没有办法去阻止，只是尘鞅的天劫……
    “阿箬？”
    姜箬回过神，笑容温柔：“好，我等你回来。”
    他们各自都有各自所要经历的劫难，尤其每次对神族的都是浩劫，他的劫难还未到，实在不该再过多牵扯在她的事里。尘鞅每次都会离开五日左右，每每他开之时姜箬都会这么说，不过这一次他回来应该是见不到她了。
    姜箬看着尘鞅离去的背影，这么想着。
    尘鞅走后，又迎来一人。
    “碧霞君。”沅离背着琴站在门口，不敢妄进。
    “罗袂没有跟你来吧？”
    “没有。”
    姜箬点头，让沅离进屋，她与这一仙一妖都算有些因缘，对姜箬而言，他们并无什么不同，此番大战原就是天毒与憾靥野心太大所致，三界都因此受害，所以她从不憎恨妖族魔族：“沅离，我有一事求你。罗袂的性子太急，这事还是交给你才妥当。”
    “不敢。碧霞君于我有恩，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姜箬摊开右手，手心立刻出现一颗浅绿色的玉石，飞到沅离的面前：“我死后六界必定有不少人觊觎我的金丹，虽然我已经将金丹的力量封印，但时间一长封印减弱，难免会被有心人找到，这枚索灵玉交给你，你娘与我同出姜氏一支，你身上也有她的力量，只要金丹的灵力被使用你应当会第一个发现，到时候就劳你用索灵玉压制住它的力量，”说完这一长串的话，姜箬停下喘了一口气，今日实在劳神太过，有些疲累，可是这些事必须要交待，“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金丹在哪里，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没有用到它的一日。只是锁灵玉的力量有限，终会有压制不住的一日，若真的到了那时候……也是命吧。这原是神族之事，委实不该让你过多介入其中，你做完这些后切记就莫要再牵扯其中了。”
    沅离听出来姜箬这是在安排后事，却仍旧句句为他着想，心里不免有些难过，跪在地上双手接过：“碧霞君放心，沅离定会做到。”
    沅离离开之后，姜箬就使用自己仅剩的一点灵力带着小鹿一起离开了那里，她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不想让尘鞅看到她被妖魔之气吞噬后的模样，只要没有亲眼看到她的死，就这样给他留一个念想也好。
    找到一片更加荒僻的地方，建了一样的木屋住在里面，姜箬就这么抱着小鹿睡了不知道多久，那日，原本一神一鹿正睡着，小鹿忽然感觉到什么，惊醒过来，见到姜箬不知为何忽然强撑着站了起来：“呦呦，走，记住，千万别回头！”说完，火红的衣袖一挥，那只小鹿就被推到了后门外，接着那扇门也关上了。
    小鹿看到着急的团团转，却不知道要怎么办。
    小鹿着急地用前蹄去扒拉那扇木门，却不知道为何怎么都推不开，只能用头去撞，可是明明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门依旧纹丝不动。接着小鹿听到了屋里传来姜箬与一个陌生男子说话的声音，它急着想要进去，一股力量却将它推到了更远的树林里。
    往回跑了几步就发现屋子里出现了一股黑气，接着那股黑气蔓延开，将整个木屋都包裹起来。作为鹿的本能告诉它，屋子里的东西十分危险，四周的一切生灵都开始往远处逃窜，可是那股黑气将它们全都吸了回来。小鹿还记着姜箬在里面，不肯逃开，却又想起姜箬刚才的话，原本处于一片混沌的心智忽然有了些变化。
    小鹿停下来看到黑气中的生灵全都发出痛苦的惨叫声，这才头也不回地往前跑去。
    接着小鹿一直生活在山林中，她看到许多与她长得一样的鹿死去，而她的寿命似乎格外的漫长，只是它不懂年岁，依旧懵懵懂懂地活着，许久许久之后，它才闭上眼睛，见到了鬼差，告诉它该离开了。
    “喂，醒醒！醒醒！”
    “哼唧哼唧。”
    鹿幽悠皱着眉，脸被拍的生疼，缓缓睁开眼睛。
    “哟，姑奶奶你可总算醒了！你要是再不醒，老娘可就把你往河里扔了！”
    这语气怎么这么熟悉？鹿幽悠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人：“紫藤精？”
    “诶，”紫藤精点头，把旁边扒拉上来的猪往后一推，“去去去，你跟这儿瞅啥瞅，没见过姑娘咋地？”
    “哼唧哼唧。”那只猪叫了两声，跑到一边小角落去背对着她们，继续小声地哼哼着。
    鹿幽悠坐起来，总觉得那声音听起来委委屈屈的。
    “陶冉你说什么呢！什么叫老娘凶你？是谁每回下山见到姑娘就往人跟前凑的？”
    “哼唧！”
    “嘿，涨了脾气了是不？下回老娘下山就把你一个人，不对，一只猪丢这里！老娘倒要看看你还能看什么！”
    “哼唧哼唧哼唧！”
    鹿幽悠听着一人一猪吵架忍不住笑起来，紫藤精看到之后尴尬地咳了一声，秉持着家丑不可外扬的精神，决定不再跟陶冉计较，只是把他外一踢关上木门，这才重新走到鹿幽悠身边坐下。
    “你们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现在在哪儿？”鹿幽悠收起笑，认真问道。
    “你是睡迷糊了？这里不就是虞城边儿的山上吗？”
    鹿幽悠听后也想起当初和紫藤精他们分开前，她的确说过会和陶冉一起回山里修炼，没想到自己迷迷糊糊的时候居然走到了这里，前面不算太远就是沧州城，大概她脑子不清醒的时候潜意识里想要回去鹿鸣斋吧。
    “至于怎么找到你的，姑奶奶，你这一进山，满身的魔气，老娘还以为哪里来了个大魔头呢，结果过来一看，嘿，原来是老熟人儿了，不过你可得给老娘解释解释，上次见你你不还是一人儿吗？这才几个月咋就变成魔了？”
    鹿幽悠想起无形山弟子说她满身魔气的话，再联想到以清逼她吞下的丹药，估计和当年他给和菱的那颗差不多，张口想要解释，紫藤精却先一步挡住她的嘴。
    “等等啊，你先说说这事儿老娘能不能搞定，要是可以呢，老娘就当是报恩，要是不能，你也就别说了，上次那是九尾狐，这回你可别是又招惹了更厉害的大妖了。”
    鹿幽悠一笑，想着如果说这回不是妖，而是仙族的老大，紫藤精会是个什么反应。不过紫藤精和陶冉在这里过得好好的，她当然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就是真的说了，他们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变得危险，所以只是大概告诉她自己被人诬陷，这周身的魔气也是被喂了药。
    “谢谢你们，那我就先走了。”
    “诶，急什么，你不是说被人陷害吗？不在这里躲着你想去哪儿啊？”
    鹿幽悠摇头，她现在的确无处可去。之前的意识模糊才会往鹿鸣斋走，幸好晕在半路上，要是真走到那里，只怕多的是人等她自投落网。
    “可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