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城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一些30军士兵的骚乱,面对这些30军士兵已经举起的枪口,唐城只好下令二连暂时停止前进。刚刚结束战斗的这支辎重部队俨然是有些惊弓之鸟的样子,在牛老桂和他们的一个军官寒暄过后,那些30军士兵举起的枪口总算放了下来,可唐城却已经没了去见这支辎重部队指挥官的兴趣。
苏大同和牛老桂跟着那30军的军官去了,唐城则带着二连留在原地休息,顺便看着那些30军的家伙把地上散落着的日本兵尸体变成一个个火球。“这些瘪犊子玩意就是会糟蹋东西,他们就不会把这些小鬼子的尸体搬一块再点火,能省下不少的煤油。”四仰八叉坐在唐城身边的老东北适时的发着牢骚,唐城只是微微发笑却没有阻止老东北的牢骚,因为他知道老东北这么说只是为了陪着自己。
和老东北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恢复了些许体力的唐城心情好了很多,可就在老东北摸出香烟递给唐城的时候,后者却突然起身站了起来,还摘下钢盔侧耳做出在倾听什么的动作。“快走,叫弟兄们都进林子去,快啊。”见老东北还坐在地上不动窝,唐城抬脚就踢,看他的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老东北这才从地上起身站了起来。
刚想要开口询问,却被神色紧张的唐城伸手制止,一头雾水的老东北顺着唐城的视线抬头望天,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哭笑不得的老东北伸手去摸唐城的额头,他向试试看自己的这个小长官是不是大白天的发烧了说胡话。“快带弟兄们进林子,是飞机,来飞机了。”老东北的手被唐城挡开,不等老东北反应过来,唐城已经大叫着有飞机,还扶起一个受伤的家伙冲下公路向百米外的林子跑去。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唐城扶着伤员冲下路基,和30军辎重部队交涉的牛老桂也正好回来,顾不上和身边的苏大同寒暄,牛老桂揪住傻站着的老东北大声问道。自己刚刚离开的时候,唐城还神色如常,这怎么就离开了一小会,唐城就像疯了似的在公路下的野地里大喊大叫。
“飞机,他娘的从北边来飞机了,都进林子隐蔽。”已经冲下公路的唐城见牛老桂他们还都傻站在公路上,便急了眼破口大骂道。果不其然,在唐城有些歇斯底里的喊叫声中,几个深色的小点很快出现在了北面天际,它们那如同苍蝇般的嗡鸣声比军号、皮靴什么的都要有效,公路上的二连士兵从步行转向小跑的趋势,跟在唐城身后向百米外的林子奔去。
“快走,进了林子就安全了。”唐城把受伤士兵的一只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用力拖拽着他在野地里快速的移动着。见二连的人向远处的林子奔跑着,被苏大同的人护在中间的那些百姓们开始出现骚动,虽然不知道这些丘八为什么呼啦啦的全都跑下了公路,但他们知道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唐城的年龄是苏大同一直病垢的,但他同样知道二连的人能打仗会打仗,虽然没有从牛老桂那里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苏大同也不是个傻的,一边派了手下的军官去通知前面的辎重部队,一边下令他手下的士兵和百姓跟着二连奔向百米外的林子。耗子啊公路下的野地土质湿软,这才没有扬起呛人的尘土,只是公路沿途即便有植被也是稀稀疏疏的,根本无法为一支几百人的队伍提供隐蔽。
天空中飞机的嗡鸣声越发的清晰起来,当它们压低机头俯冲而来时,螺旋桨卷动气流发出低沉的呜咽,发动机的嗡鸣则有种强劲的穿透力,在很远的距离就能够让人感到压抑和紧张。苏大同派去前面报讯的军官还是慢了一步,看到俯冲而下的飞机已经摆出一副准备攻击的姿势,30军辎重队的军官们大声招呼着士兵们往公路两边散开。
围聚在一起的士兵挤挤攘攘地各自奔离公路,同样失了方寸的军官们只得夹在士兵中往远离公路的方向拼命跑。这时只听得嗖嗖的呼啸声从空中传来,逃离公路的人群本能地低头猫腰,脚下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怠慢,须臾,撕心裂肺的惨叫接踵而至。俯冲而下的飞机机翼上带着大大的膏药旗标志,这一看就是日军的战机,机关炮打出的子弹能轻易的把人撕碎,刚才那些惨叫声便是被机关炮击中的士兵发出的。
在听到机关炮开火声的刹那,奔跑中的唐城直直向前趴倒,跟在他后面的士兵很多还来不及止步,顿时踉跄着摔倒了一片。趴伏在地上了,唐城才敢回头张望,见日军飞机的第一波俯冲扫射的目标并不是自己这边,便随即起身继续向远处的林子奔去。远远看着越来越近的林子,唐城眼中满是希亦,离着那林子只有30几米远了,再有几息功夫,自己就能冲进林子里了。
“轰”“轰”“轰”公路那边传来的强烈的爆炸有数次之多,日军的飞机终于投弹了,巨大的轰响震得人们耳朵发鸣,以至于百米外的唐城都完全没听到两架日军飞机拉起并从头顶上空掠过的声音。等到听力恢复了一些,传入耳中的已是飞机发动机变速的轰响声,第一架爬升到一定高度的日军飞机已经冲着唐城他们俯冲过来,而第二架日军战机还只爬升到大约一半的高度。
当俯冲下来的日军战机降到最低高度时,螺旋桨卷起的风几乎能够吹动地面上的沙砾,而如此肆无忌惮地炫耀低空技巧,已经趴伏在地上的唐城觉得这不仅充分显示了日军此时的绝对制空权,更是日军战机飞行员信心强烈的表现。听到日军飞机俯冲下来所发出的特有呜咽声,趴伏在地上双头抱头的唐城不由得把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当日军位于机翼上的两挺机枪同时开火时,炒豆子般的脆响顿时在唐城头顶上方爆裂开来。两条弹雨随即在地面上激起成串的泥屑,匍匐在地上的士兵和百姓们没能逃过此劫,这短短一轮的扫射竟已造成了近十人伤亡。耳听着连声的惨叫,趴伏在地上的唐城一直没敢抬头,尤其当刚刚子弹扫着石子泥屑在地面上乱飞时,他感觉自己就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
那飞机扫下来可是重机枪口径的子弹或是机关炮弹,若是挨上一下,估计自己不但小命玩完,还得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日军战机的轰鸣声渐渐远去,唐城长喘了一口气扭头回看,野地里的硝烟渐散,惨叫声此起彼伏,周围扑倒在地的人也不知道是死是活。震惊,唐城彻底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了,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挨日军飞机的扫射了,可还是被眼前的惨幕给惊呆了。
“别管死的了,带上受伤的,拉着走不动道的,只要进了林子,我们就安全了。”没时间在这里长吁短叹,唐城起身扶起身边的伤兵,脚步不停的向林子跑去。牛老桂和老东北同样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在唐城的喊叫声中,纷纷起身或背着或扶起伤兵,带着二连的人紧跟在唐城身后,至于苏大同的人和那些百姓,则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不是唐城不想救那些无辜百姓,可眼下就连他自己的小命是否保住都还是两说,并不是正统军人的唐城可没有家国天下那样的胸怀,他参军也只是为了杀日本兵给罗伯特报仇,犯不上为了几个不听指挥的百姓丢掉自己的性命。已经累的像个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穿着粗气的唐城好不容易拖着那受伤的士兵进了林子,不等伸手扶住眼前的那颗小树,唐城和自己扶着的伤兵就齐头摔翻在林子里。
尽管在的空袭中幸运的毫发无伤,可瘫软在林子里的唐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此时他的脑袋里完全是一片混乱。如果说唐城对日军的坦克已经不在那么畏惧,可飞在空中的飞机却令唐城惊恐不已,两次遇上日军的飞机,两次都是血淋淋的记忆,唐城想象不出如果自己指挥二连和日军的战机对战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正为这些问题纠结着,毫无心理准备地唐城被人拍了一下臂膀,扭头看去,是牛老桂那张满是汗水的脸,唐城没怎么多想就做出了个苦笑的表情,那种苦涩的滋味尽在不言中。等唐城转过身时,牛老桂才发现唐城右脸颊的颧骨位置霍然留着条三公分长的血痕,伤口还在往外流血,血迹配上唐城那冷漠的表情,使整个人更显刚硬与坚毅。
猜想唐城也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牛老桂伸手指指他的脸颊,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脸颌骨位置。回过神的唐城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手指沾染的鲜血,却无动于衷的起身向林地边缘走去,望着唐城冷漠的背影,牛老桂默然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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