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一》第137章 暖冬（4）

    四季的循环还没有重新开始，不过冬天已经接近了它的尾声，不知不觉间，湖面的冰不见了，太阳的光拨开了冬季的凄蒙，温度变得触手可及，结实的土地也跟着晕开了面容，春天的脚步近了，贴着人们的耳朵，越来越近。www.shuyaya.cc
    屋檐下空巢的燕窝在等待着主人的再一次归来，大家还没有褪去冬日里的厚重，移动着的棉袄、羽绒服……依旧随处可见，寒冷还是有的，但同时也伴随着温暖，冬天迈出了离开的第一步，春天随即便跟了上来，它俩像是说好了一样，衔接的那般完美，当人们察觉时竟是一番恍然大悟。
    立春时的风不是暖暖的，它倒像冬天的最后一次叹息，也许吧，又可能是冬季向春天的呼唤。
    归校的日子还是到了。
    这个寒假很短，可对吕也来讲还是有点漫长，在这十几天的日子里，作业停过，可思念一刻都没有松懈，这是他与她的第一个寒假，也是最后一个冬天，接下来的，是吕也跟刘玖菊的第一个暑假，也是最后一个夏天。
    其实他是知道的，他比谁都了解刘玖菊，甚至比过了解自己。只不过他不想承认自己对她的了解，不愿相信班主任说过的那些话。
    我们憧憬着未来，规划着多年之后的生活，描绘了成为一家人时的情景，可对于近在咫尺的明天，触手可及的下一秒都没有思考过，未曾把握好。
    吕也心里的疑问怎么都没有向老爸提出，“你笑什么？我的回答不对吗？难道我说的不是爱嘛？倘若不是，那你告诉我什么才是啊！”
    老爸在家里也没有待上多久，这次是这样，以前总是这样，以后也会是这样吧，父亲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出发去唐山的那天是星期三，凌晨早早地就出发了，没带太多东西，一个行李箱，还要什么吗？想想看，留念算吗？带的走吗？
    那天早上，吕也跟吕行不知道老爸的离开，那时的他俩还徘徊在梦里。吃着老爸做的饭菜，听着老爸讲的故事，对，就在这样的一间小车库，四个人看似挤挤攘攘的，两张平凑的床，就那样睡下，其实一点都不拥挤，一家四口刚刚好，缺一不可的刚刚好。
    “听你妈的话！”
    “男孩子要学会独立，学着坚强！”
    “都这么大了，不要什么都推给你妈，自己的衣服是时候自己洗了，吃的饭碗不应该自己收拾嘛？少让你妈操心……”
    “兄弟俩之间不要吵架，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你俩闹矛盾最伤心的是谁？还不是你妈。”
    ……
    老爸说过很多很多，就像家常便饭一样，这大多是以为人处世为主。朋友不用多，一两个真心的就好。要学会说话，话少不要紧，但说出来的，一定是要经过思考的。学着去忍耐、去包容，学着去寻求帮助……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抽烟、喝酒、棋牌样样均沾的一个人，却能在烦忧的时候抽根烟思考，醉酒后倾诉衷肠，棋牌上点到为止，他将自己最温柔的一面留给了家里，将柔软的一面留给了自己。
    “我爸呢？”吕也摸着身旁空着的那一大块地方。
    “去唐山了。”母亲忙着手里的早餐。
    “什么！”
    “走了，去唐山了。”女人说的很轻巧，语气跟往常一样的平淡。
    “什么时候？”
    “我怎么不知道的，是不是躲哪里去了？”
    吕也吕行不想去接受，也不相信这样的事实，可角落里的行李箱不见了，屋子里，关于他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除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红南京味道，其它的什么都感受不到。
    一幕回忆杀进了吕也的脑海里，那一瞬，他深刻的觉得，自己额头上留下的温存，是他留下的吧，就像那时候一样，留在我额头上的那个吻，那时的吕也半梦半醒着，男人俯身的那一刻，他们交换了呼吸，小吕也确定知道他是谁，百分百确定着，父亲的那个吻就那么安详的落在了自己的额头，他本想睁开眼睛，可睡意一下子将吕也卷起，或许那就是父亲的魅力所在吧，给予孩子安心睡下的勇气，就算直面黑暗，只要身旁有他的臂腕，一切都显得那般自然。
    这注定是一个无力的星期，就算是对刘玖菊的牵挂也遮掩不住吕也对父亲的留念。
    这扯的就有点远了，我们还是按照时间线来讲故事吧。
    吕也再一次回到校园时，温度已经没有能力再使得河水结冰，河面的生动就像翻开的书页，内容变得清晰可见、生动趣味。这个冬天一点都不像它该有的样子，大雪纷飞的景色始终没有降临，就连个虚假的预兆都没有，天气预报里连个雪花的模样都没有，真的一天都没有过。
    回到那间车库，年味还在，楹联的亮红点缀着整块小区，爆竹的残迹零零碎碎的，它们落在了路面的缝隙里湿了，粘在歪脖子树上睡了，有的随着风飘的不知所踪，墙角、屋檐、湖面……
    每一次回到这个地方，他们都会从校门口经过，这是新一年的第一次，对吕也吕行来讲这也是一个决定前景方向的一年。
    二附的风格是实打实的欧式建筑，淡粉色的墙面显尽了浪漫主义，艺术感十足的她在姜堰乃至整个泰州都有一番耐人寻味的姿态。若城堡一样的教学楼，似教堂一样的报告厅，拱形的校门更是夺人眼目，校园里的那一路花香，被龙爪槐守护的长廊，环柳的圆亭，鹅卵石铺设的羊肠小道……这一切真的好美、好美。
    可再美，没有学生的校园就是一座空巢，她是孤寂的，孤独了一个寒假，看着万家灯火、赏着齐聚一堂，空荡荡的教室里还有孩子们留下的足迹，她记得每一个名字，好的坏的都记得。不过，记得她的孩子却没那么多，他们想不起来，想不到，他们享受着寒假的快乐，想到时，也只是畏惧着，抵触着她的存在，不舍着家的离别。
    感觉她好憔悴，这是吕也的所见所感，他忍不住会望着二附的方向，路过门口、拐进小区，抵达车库。距离渐行渐远，渐行渐近，最后停下时，吕也跟她之间也就隔了一条鹿鸣河的宽度。
    拐进小区经过公寓时，吕也自然的朝着公寓的出口瞅了瞅，回忆的味道没那么浓烈，它开始变的香醇，就像一壶正在酝酿着的清酒，每一滴都能使他长醉不醒。
    那窗口冷冷清清的，或许是十一楼太高的缘故吧，亦或者是他自己眼睛近视程度加深了吧，吕也心里的疑问是有的，她来了吗？她在那间屋子里吗？她……
    没看过二附的雪景，这三年来一次都没有，离开母校之后就更没有过这样的机遇了，那以后的冬天，飘雪了。高中飘了两次，大学飘了两次，之后老天的头发干净了，不挠头了，头皮屑也就不落了。
    冬天的尾巴，夏天的脑袋。这是初三的最后期限，也是大家都想着能创造奇迹的最后期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