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一》第173章 安静

    这一路我都是低着头的，就好像做错事的孩子。
    登记领军训服，总有种囚犯领囚服的感觉。
    衣服领完就是要换的，这个时刻我那已经摧残不堪的心灵终于得到了安慰，太好了，终于能够不再已这副沧桑面貌见人了，大家都是一样的，这样多好啊！
    军训的衣服是可以直接套在短袖上的，但裤子可没那么方便，所以换装的这段时间，厕所里挤满了人，每层都是。
    好尴尬，第一次在学校脱裤子，总有种说不出的羞耻感。
    我被困在一群陌生面孔的中，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励才、二附、四中、南苑、大伦、娄庄……所以总能听到的问题就是，“你以前是哪个初中？”或者“你初中是在哪里上的？”。当然，这个问题从我进教室开始，不，是从我进校门开始就没有人问过我，无人问津，存在感近乎为零。
    我没有觉得孤独，真的一点儿都没有。因为我习惯了吧，习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我，不需要同伴，对，我很强，同伴会成为我的累赘，同伴会拖我的后腿，只有弱者才需要那玩意儿。
    就好像佐助附体了一样，我已经完全沉浸在中二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一直下去就会觉得这是一种很无聊的行为，自娱自乐的结果还是一个人枯燥到趴在课桌上冷静。
    我的思想跳跃变的不再强烈，关注点也从自己的身上飞到了其它地方，吕行在干嘛呢？他交到朋友没？翔君在哪个班？要不中午去找他吧？孙策军训开始了没？在二中很爽的吧……你在干嘛？还适应那边的生活嘛？我想你了，你想我了没？
    困意该来的时候不来，在我这思念泛滥的时候它突然就降落到了我的头上，好困啊，想睡觉，我心里琢磨着能不能继续凌晨时分的那段美梦，越是想着就越想睡去。
    “同学们，安静一下！”
    我笔直着身子，直直地看着那个出现在讲台上的男人，不行！我不能睡，虽然这个男老师看起来很弱鸡，看着脾气也很好，一看就是那种爱学生如爱惜自己子女的那款，就算在这课堂上睡觉打呼，他肯定也不会过来打扰我的一枕清梦，相反，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我身上，对，他就是这样的老师，不会错，我的判断绝对错不了。
    “同学们，安静一下！”
    我听的很清楚，他让我们安静一下；我也看的很清楚，班里一点都不安静。
    “安静！”
    我听得更清楚了，那两个字沁人心脾的动听，不过我也看的更清楚了，有些人就是冥顽不灵，特别是依着北墙那块的。
    果然没有看错你，再这样下去您是不是要哭了呢？我猜测着。会不会那些人说的口干舌燥了，这老师还会端壶水给他们送过去？
    好吧，你是我吕也有生以来见到过的最温柔的老师，没有之一，所以我心里的这个最温柔老师奖就……
    “说什么说啊，有什么好说的！”他猛地拍了一下讲台，用他那只肉做的手。
    嘭！手掌跟课桌的亲密接触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力，安静骤临。
    “还在讲，有什么好说的啊？”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北边。
    原来还有人在窃窃私语，我就朝老师看的那个方向瞄了几眼，毫无头绪后便将目光局限到手里的笔记本上。
    “这么能讲那就到讲台上来说说啊，跟大家分享一下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好吧，我错了，其实他一点都不温柔。我被他那柔弱的外表欺骗了，被骗的体无完肤。
    “话都说完了没，没说完的到讲台上说。”
    讲台下是寂静的，气氛有点死，那些顽固份子不知道是真被老师的威慑力征服了，还是假装乖巧一会儿，反正现在教室里除了电风扇的哗哗声，其它声音真就听不到了。
    “不说了？”
    大家沉默着，我也是，但我跟那些人不一样，沉默一直是我的态度，不是这一时的。
    “你们不说的话，那就我说了。”
    大家伙的沉默依旧着，此刻的他们应该跟我是一样的，都在等着老师的发言。
    “我首先要说一下这个纪律问题，本来我是不想提的，毕竟大家都已经是高中生了，最基本的自觉性应该也是有的，不过照刚刚的情景来看是我高估你们了。”
    学生们是安静的，大多数人是不敢抬头的，而我就不一样了，我直接伏在了桌面上，安静地听着，安静地放飞心灵。
    “一个暑假没玩够吗？到学校还要接着玩吗？”
    “过了两个月你们就不知道什么叫纪律了？过了个假期你们就没有时间观念了嘛？”
    男人生气了，而且还是越说越起劲的那种，我敢打赌，要是他结婚了，绝对存在家暴行为，谁要是做他的孩子，简直就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好吧，这个赌最后我还是输了，又一次被严重打脸。
    打脸的经过是这样的：在我正值高二的某一天上午，我独自一人拿作业本走进了语文办公室，这个熟悉且陌生的面孔就这样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笑着脸，如同向日葵那般灿烂，他手里抱着什么东西，肉肉的东西，好的没错，就是他的崽，一个又白又净的大胖小子。
    其实我一开始并没有认为这两个家伙有什么血缘关系，毕竟从我到他的距离看过去，他就像抱着一团肉，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你家孩子跟你长得真像啊！”
    “王老师真有服气！”
    “那可不，王老师可是我们男老师的楷模，家庭美满，幸福和谐！”
    ……
    哎咦！家庭美满？幸福和谐？他难道不是施虐狂魔嘛，为什么会成了教师界的楷模，为什么啊？
    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故事了，现在说起来还真是有种被当面打耳光的感觉。
    “虽然我们是军训期间的临时班级，但纪律还是要有的，我看今天很多同学都带手机了吧，今天我就当没看见，明天谁要是还敢带过来的话，那就等军训结束后再拿回去吧！”
    确实，班里的很多同学都带了手机，这里面女同学占了七八成。我是羡慕嫉妒恨的，在王老师没有做要求之前。每当我看到那些手机，我的心就开始阵阵发痒，我也想要手机，想要能上网的手机，不是为了玩游戏，只是为了能和她取得联系，知道她在干什么。而现在，我心里的波澜正在汹涌着，这算是幸灾乐祸嘛，果然上了高中之后整个人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啊，怎么感觉自己越来越像个变态了呢？
    当听到不允许带手机这个要求后，有些人还是差点儿坐不住的，我听到了板凳跟地面的摩擦声，好难听，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声的反抗”嘛？”
    “我们现在就来安排一下班长，有谁自愿的？”
    自愿？我听到这个词时内心是兴奋的，既然是想当就当的话，那我还是不凑热闹了，毕竟比起自愿，我还是更喜欢强迫，“你当不当？不当就宰了你”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