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闲插口道:“既是如此,这种时刻你应该在中部坐镇调度,怎会跑来驰明城?”这才是她最不解之处。
“我已经派了专人去研究疫疾的解药,丹道高人徐莫幽也被我请到了并州。”汨罗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知道她问到了点子上,“我已经颁了一整套对策下去,无须我在场,奉天府亦能自行运转。”言罢,脸上终于微现得色。
越是成熟的组织,越趋向于严密而周全的制度,决不会出现群龙无首则牵一发而动全身这种事,这也是奉天府在乱世中屹立无数年而不倒的重要原因。这个巨大的妖宗像一台构造精密的机器,只要一个指令传达下去,自然有人能将它执行得很好。
反而是那一类只依靠某个领袖魅力而繁荣存在的仙派或妖宗,无论一时之间的声势有多浩荡,总是很快会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这种情况下,我留在中部的作用已经不大,所以亲自来追查这一条重要线索。”他取箸从杯中蘸了一点酒水,在桌面上画了起来,“这是瘟疫最先出现的并州,然后就是在各大州郡的大爆发。不过就算是如此,我们也发现了它们在时间上有先后顺序。按照染疫后生病的时间来推断,各州时疫爆发的时间上存在十二个时辰到三十二个时辰的误差!”
“将这些误差时间连接起来,从并州之后,时疫的爆发顺序是豫州、平州、中州、青州、宁远州……夏州、灵州、丰州,随后越过了沙漠地带,下一个地点,也是到目前为止的最后一个地点,就是你曾经去过的杏黄村了!”
他在桌上以圆点代替各州,随后又蘸了一点酒水,从“并州”开始,将这些圆点全部连在了一起:“如此这般,你看出什么没有?”
宁小闲望着桌上的酒水地图,小口微张,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疫疾虽然时而向北、时而往南,几次变向,但总体趋势,却是……向西!”
“不错!”汨罗眼中红光闪耀,“由此一来,我的推断便是这人从并州地宫中取出了某种东西,说不定就是这瘟疫的原种,然后一路往西而行,每过一处大州就传播一次疫疾。这疾病能潜伏数日之后才显出端倪,所以人们一时之间还判断不出这等趋势。如果照着这条路线前进的话,上一站还是杏黄村,下一站就应该是……”
他第三次蘸酒,在桌上画下一个圆点。
宁小闲面色一白,顿时挺直了腰板:“这里?驰明城!”
“不错。这里是南赡部洲西边的最后一个城市,再往西可就没有凡人聚集之处了,传播瘟疫之人不会再往西走。最大的可能,就是停留在驰明城中。”
“这里,要爆发疫疾了?”她面色阴晴不定。这样一座繁华富庶、人口过百万的大城,也即将被疫疾侵袭了么?那必会是人间惨剧!
长天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道:“瘟疫不一定会在这里爆发……如果汨罗不采取行动的话。”
她听得一愣。这是何解?
像是印证长天的话,汨罗嘴角一勾,摇头道:“未必。从这人的行踪来看,每当他抵达目的地之后的三十个时辰内,必然有人染疫。”他看着宁小闲若有所思地点头,才接着道,“而从杏黄村到这里,不过数百里之远,比之前的任何州之间距离都短。”
她心中一动,恍然道:“你是说,如果他想在这里引发瘟疫,早该有迹象了不是?”
“不错!”汨罗伸出手指,在桌上轻轻叩击,“从分析出这条情报之后,我在城中各处都安插了人盯住,可是到目前为止,患上头疼脑热、食欲不振的人,都不是疫疾导致的。所以,我推断引发瘟疫这种事,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他一路西来,想必消耗也很大了,无论是消耗体力还是妖力,都对他的身体构成了沉重的负担,所以要在这里休养一段时间。”
“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他既然要窝在这里,就暂时不会在驰明城散布瘟疫。就是不知道这段‘暂时’时间是多久。”他顿了顿,接着道:“当然,这个推断还要过上数十个时辰的时间才能够论证。我已经安排下去,一旦有人染疫,立刻就要隔离和救治。”
她目光灼灼:“你特地赶来驰明城,就是想在这里抓住他?”
“不。”出乎她意料的是,汨罗摇了摇头,“要将他引到驰明城外方可。他敢堂而皇之地藏在这里,也是明白驰明城里凡人太多,我投鼠忌器,不敢动他。否则他引发疫疾,又是数十万人染病。”
宁小闲沉吟道:“这人,为何要往西而行?中北部大片州郡更加富庶,人口更多。”南赡部洲的中北部地区,有许多大城富得流油,甚至出现了人口超过两百多万的大型城池,在那里散布瘟疫不啻于投下一颗生化炸弹,效果更好才是。
汨罗深深看了她一眼:“我原本心中也是存疑,直到你为我解惑了。”
“我?”她秀眉一挑。解惑?她自己还迷惘着哪。
“你说曾在天湖的赤鱬洞府中,看到石壁上有新挖出来的窟隆?所以,那里原来藏了东西。”汨罗薄唇边勾起一抹冷笑,“或许是赤鱬之物被他抢夺走了。不过这洞府却藏在大西部天湖的深水中,可谓隐蔽至极,他身处并州之时,如何能够知道远在数十万里之外的赤鱬洞府中所藏之物?这条赤鱬最多也就是七、八百岁,搬到天湖还不到四百年,除非这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又除非……”
他拖长了语调,才说出了自己的推断:“除非这样东西,原本就属于他。这趟西行,不过是取回自己的东西罢了!”
她一时屏住了呼吸。汨罗说得有道理,太有道理了。这家伙仅凭手里的这一点儿情报,就能挖出这么多秘密来,真是个人才。果然是不能让他抓到蛛丝马迹,否则指不定就有什么把柄落到他手中。想到这里,她看他的眼神更加诡异了。
结果这家伙往后一靠,微笑道:“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女人都崇拜强者。他汨罗自负智计过人,但面对这个小女子时却总有捉摸不透的感觉,真是奇哉怪也。她身上必定有个大秘密,一直不为他所知。他向来喜欢剥丝抽茧的感觉,总有一天会将她从外到里都看透的。
他又拿那种奇怪的、带点儿探究意味的眼神看她了。宁小闲气结道:“我却不喜欢你看我的眼神。现在既已知道散布瘟疫的人就在城里,你设计了怎么对付他?别摇头,我知道你肚子里早有诡计!”
“这种瘟疫的特点过于鲜明。所以我翻阅了奉天府的秘密卷宗,终于查到了一万一千多年前,南赡部洲也爆发过一次时疫,导致两千一百多万人丧命。要知道,那时整片大陆的人口远没有今天多,所以这个数字还是相当可观的。更重要的是,那次疫疾的病症,和现在这场几乎是一模一样。”他敛起笑容,一字一句道,“罪魁祸首,乃是一名瘟妖。”
她恍然。难怪这家伙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原来是手里的资料比她的丰富太多了。“也就是说,这场大疫在一万多年前也爆发过?当时如何救治的?”
“当时有人研究出了治愈的方子,但时隔太久,早已遗落不见。”汨罗道,“如今重新召集丹道大师群策群力,未必就不能治好,这个先放在一边。卷宗中,曾经提到过瘟妖的相关情况,所以,今日不妨根据这个重新布置一番,一定要将它一举成擒。”
机会只有一次,若让这家伙逃脱了,驰明城绝逃不过他的报复。“要怎么做?”
汨罗淡淡道:“与我一起,看一场戏如何?不过你得将身上的修为压制到筑基期,涂兄弟也是。”
她奇异地看了他一眼:“行。不过你又有什么鬼点子?戏子可找好了?”
“嗯,原本就已安排好了。现在么,有更合适的人选。”汨罗幽幽道。
接下去,几人又细细聊了小半个时辰,汨罗请宁小闲撤了结界,这才有人轻轻叩了叩门。
一名黑衣男子走了进来:“公子,那人用餐已毕,正要离席。”他随后站着一个人。
那个娇弱而美丽的蝶妖,如姬。
如姬睁着一双大眼睛,显然对于汨罗就这样放过了她大为感激。
汨罗顿时站了起来,向宁小闲深深看了一眼道:“好戏从现在开始。”随后挥手召了如姬过来:“你知道该怎么做?”声音淡然,无喜无怒。如姬眼眶一红,赶紧点了点头。汨罗当即走了出去,蝶妖紧紧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这狐妖外表漂亮,心肠可真狠。宁小闲若有所思地望着形如璧人的这一对背影。得自长天的术法可以掩盖自身的真实修为,她和涂尽都将修为伪装成筑基期,这才慢慢跟了上去。涂尽陪在她身后,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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