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一统志》第二百四十一章 故事大王

    纪弘成就这样迷迷糊糊躺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慢慢恢复了一些知觉,但依旧不能动弹。

    估计是风浪变大,他随着船身的颠簸东倒西歪。那位看守他的人,被一个闷罐子一样的声音叫出去了,舱室内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纪弘成努力睁开眼睛,确认眼前的情形。等到他适应外面射来的昏暗的光,他终于看到了,这是个有些低矮的船舱,大约能够容纳七八人站立,自己就躺在一个木台子上,上面果然垫着海绵垫子。

    再看那窗户,不是一扇窗,而是一排,开口只有只有半尺见方,菱形的,大约后世的轮船也是差不多大小的舷窗,只不过那时椭圆形。

    窗户外面,阴云密布,虽然看不见海浪,但纪弘成知道,那个闷罐子把守卫叫出去,是因为遇到了极端天气。

    纪弘成也暗自叫苦,如果此时这条船被大浪撕成碎块,自己又动弹不得,只有等死的份儿了。好歹让自己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掌控,把固定身体的绳子给解掉,那时再让这帮孙子葬身大海,自己抱着一大块木料等待救援……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随着船身高高抛起,又高高落下,那种超重失重的感觉,让他感觉像是坐过山车。

    外面一片嘈杂的叫喊声,还有踩踏跌落甲板的声音,纪弘成知道,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好在有绳子绑着自己,又有海绵垫子垫着,否则自己家早就在这舱室里被颠得死去活来了。

    随着神志越来越清醒,纪弘成到处打量,他希望自己能够找到一把刀割断绳子。明明自己都昏迷了,鬼子们还是怕他逃脱,给他的绳子打了个死结。

    咦,不对,虽说打的是死结,可绳子是绑在底板的一根木手柄上。这绳子只是固定了自己的腰部,和肩部,可为了让自己翻身,那位守卫把肩部的绳子放松,还留有活动空间。

    最终,纪弘成用小时候他玩过的解绳游戏,解开了绳子的束缚。

    就在他准备离开出去看看的时候,他不禁想,自己现在就在这大海上,即使出去,又能做些什么呢

    关键是,这大风浪似乎停止了。风浪大的时候,自己或可以浑水摸鱼,干掉几个垫底,可现在船上的人都行动自如,自己一旦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灵机一动,他便起身朝近旁楼梯口走去,他希望能够找到匕首或者刀什么的。

    这舱室里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别说刀,连破瓦片也没有一片。

    甲板上依然是一片忙碌的声音,这些人说的都是汉语。偶尔有人冒出一句日语,都要被人训斥。

    纪弘成顺着旋转楼梯往上爬,他感觉到自己的腿还是有些不听使唤,看来麻药的劲儿还没完全过去。

    就在他准备探出头去看看外面的情形,突然觉得自己撞倒了什么东西。他一回头,差点没被吓个半死,因为他撞倒的是一个人,一个死人。

    从装束上看,这是个普通士兵,还是新宋海军。不过纪弘成知道,这人八成也是个日本人。

    纪弘成略微检查了一下,这个人应该是从桅杆上摔下来的,因为他的脖颈已经摔断了,应该是重摔加上窒息而死。高高的桅杆,耸立在乌云滚滚的天际。

    船身不住的摇晃,虽然不剧烈,但预示着恶劣天气并没有过去,可能这时恰好处于一个避风港内。

    纪弘成必须尽快返回,一旦这些倭国人把船停稳了,腾出手来照顾自己,发现自己家醒了,可能不是什么好事。

    继续装可以,但不能再让这些狗娘养的给自己打针了。

    他在那具尸体的腰间摸到一把短刀,于是赶紧返回舱室,把自己绑在了那间固定的床榻上。不过这次他调整了姿势,把刀藏在了自己的腰部,反手便可取拿。

    而且,身体靠里一侧的绳子,打的结虽然跟死结很相似,但自己只要一用力,就会解开。外侧的绳结,则跟原来一样,完全是个死结。

    纪弘成现在需要一些运气,首先是这艘船不沉没,其次是待会儿进来的人不要太多,最好一个。

    就在纪弘成正在盘算杀人的细节时,突然咔嚓一声,船身剧烈一颤,差点没把自己甩出去。

    看来是触礁了,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就要沉了吗怎么办

    接着,大船有些倾斜,不过感觉还在动。外面又是一阵嘈杂,喊话声,跑动的声音,甲板哐哐作响。

    约莫半个小时候,船身静止下来,没有沉没,难道是成功抛锚了

    终于听到有人下来,纪弘成知道,不能再装睡了,腰杆上有刀,他也有底气了。

    纪弘成做出努力睁开眼睛挣扎的样子,他看到下来的人是褚登科。

    纪弘成不动了,只是努力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你是我这是在哪里”

    褚登科看到纪弘成的样子,并不惊讶,因为他知道,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应该快要醒了。

    褚登科大喜道:

    “师祖,是我,褚登科啊!”

    纪弘成茫然片刻,眼睛里才放出一些光彩道:

    “我的徒孙咱们怎么在这里快说说,怎么回事。”

    纪弘成挣扎,可绳索固定了他,无法动弹。

    褚登科连忙上前,费劲半天,才把那绳索解开,嘴里还不住地骂:

    “这些狗东西,没有半点用,连系安全绳都不会。”

    纪弘成在心里暗想,如果褚登科要检查他腰上的东西,他就立刻动手,杀了他。

    褚登科道:

    “师祖,你被逮人暗算了,我带领一支人马拼死才把你从鞑子手中抢回来,可鞑子人数实在太多,咱们寡不敌众,只好把你紧急送到这艘船上逃向大海。”

    纪弘成做出半信半疑的样子,看看舷窗外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我明明在临安,怎么可能到海上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

    纪弘成演技不错,充分做出了怀疑一切,两眼一抹黑的表情。

    褚登科演技也不弱,竟然声泪俱下,跪在甲板上道:

    “师祖,临安城破了……”

    纪弘成浑浑噩噩的听褚登科瞎编。

    褚登科说,毫无征兆地,几十个蒙元人通过地下通道,进入了临安皇城,把纪弘成掳走了,然后在皇城大肆放火,制造混乱。

    就在皇城禁卫军全部出动灭火的时候,这伙蒙古人便从护城河带着早已昏迷的纪弘成出城。

    由于忙于救火,城防军便没有盘查,这伙人便进入了外城水道。

    褚登科带着人准备救火,便看到了这些人。褚登科当时觉得这些人不救火,反而要往外走,有些可疑,便上前盘查,于是便发生了一场混战。

    “师祖,当时我们这边人数上占优势,对方只有二十几人。徒孙我就向他们开枪,最后那帮鞑子死的死,逃的逃。我们打开那小船的船舱一看,里面躺着两个人,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是……”

    “是谁,你快说呀怎么吞吞吐吐的”

    “是,阿罗翁主。你们两人都已经深度昏迷,叫也叫不醒,我知道,应该是中毒了,于是命令大家赶紧把师祖和翁主送到医馆。”

    “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听到城外一阵大炮的轰鸣声,千军万马的喊杀声。有探马来报,是蒙元军队打过来了,他们原来是装孙子,他们的大炮都能打五十里。”

    纪弘成面色一变,道:

    “怎么可能,蒙元大军的一举一动,汝卡阿诺都洞若观火,怎么突然打到临安”

    “师祖,你忘了吗,前一段时间,曾经传出风声,说忽必烈在渤海湾集结上千艘战船,准备攻打日本”

    纪弘成摇摇脑袋道:

    “你是说,忽必烈跟咱们来了个声东击西”

    “是的,师祖。”

    “可是,扬州的时候,明明……”

    “师祖,扬州的时候,忽必烈故意放空炮,故意示弱,那是因为他还没有准备好,也没有找到进入皇城的密道。后来各方面条件都凑齐了,他便悍然下手。”

    纪弘成捂住胸口,重重的坐在床榻上。

    “现在临安如何了新宋怎么样对了,阿罗在哪里”

    褚登科声泪俱下:

    “师祖,徒孙无能,只救出了你和翁主。当时战况是一边倒,城防大军又是措手不及,只怕,只怕临安已经陷落。至于君长,我虽然派人打听了,但你和翁主安危要紧,随即就逃往海上,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纪弘成痛不欲生。

    褚登科擦了一把眼泪,振作道:

    “不过师祖,咱们新宋,亡不了,咱们还有张世杰几十万军队,还有汝卡阿诺数千门大炮。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还在,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纪弘成不想听他继续瞎编,因为再编下去,自己都无法判断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但有一点是真的,阿罗应该在这些人的手上。

    “阿罗在哪里”

    褚登科:

    “师祖放心,翁主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中毒较深,还没有醒来。我已经派人好好照顾了。”

    “快,去看阿罗!”

    褚登科忙起身,要来搀扶。

    纪弘成一把把他推开:

    “我自己能走,快带路!”

    褚登科只好带路,朝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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