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景皇司马师》第三十九章

    两尊武士雕像粉碎后，那道室内的木门发出咔哒一响。

    羊徽瑜过去一推，门便吱呀呀地摩擦而开。

    后方露出一个宽敞的古朴讲经塾堂，几排长几对着中间一个玉案锦席，四面窗户的窗棂间绘着饕餮交龙纹，有橙色的暖光徐徐从外透射进来。

    “这边！”阿瑜脸上浮出欣喜，指向塾堂的右侧，向那轻跑过去。

    她引着司马师来到那玉案之后，只见其右边有一道推拉扇门，阿瑜上前将其一推，露出后面的铁索长梯，斜陡着直向上通去。两人看到有淡淡的天光从梯道顶部照下，正准备跨进去时，他们蓦然感到一股恶灼，从塾堂的来处木门那涌动而来。

    司马师回头一望，不知何时，那里出现站立着一个高大的黑影，令人烦苦的热风从其所立处缓慢蔓延开来，焦刺人心。

    黑影身躯缓缓行动，向他们所在的梯道口踱来，然后停在了那玉案前方，盯着二人。

    这下看清，这就是刚才那无头的半人狼异兽！此时它颈上仍然无首，只是由一团黑烟聚成一副头骨状，两点红色的火星闪烁就如双眼。

    它身躯此时还披上了一件巨大黑袍，华丽的红色丝绸镶边，胸口上挂着一圈同样火红的玉石，袍服下露出其灰白的肌肉毛发。

    异兽背上还多了一柄巨剑，它握爪将其缓缓拔下，那剑刃出鞘后便立时燃起了血色的赤火，类似前面两个武雕兵器生出的妖火，但此力明显强大凶悍了不止一点半点。

    本来寂寥的塾堂气息瞬时就被这赤火点燃打破，司马师感到愈发扭曲胸闷，同时在隐约之中，似有许多骷髅状的如烟亡魂从那巨剑的剑身上散逸出来，飘荡在塾堂的席案间，发出悲恨怨毒的窃窃低语。

    异兽将大剑对准他们，项上烟团浮动旋转，化出一个模糊的人脸，妖红双目透出杀意，并发出了一声在半空里似有似无的嘲讽。

    “……祝融屈下，暴火归从……”

    古老的呓语由空中的那些亡魂吟诵而出，空气中的邪意变得更加火热，司马师的额头渗出汗珠。

    祝融……！这难道是……

    他看着眼前强不可测的火炎凶物，心下忐忑，震惊于那呓语，难不成这真乃火神降魄……

    司马师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阿瑜就已身形急动，猛地向后一纵，将他拉入身后的铁索梯道里。

    紧接着她转动门后的石头拉杆，铁索连动着扇门就要锁闭。

    “公子，赶紧向上跑……此物非我们所能面对，只要再上去一段距离，离开了力缘非凡之境，一切便会复为普通凡间，神鬼之力就自然被隔绝消散。”

    司马师会意，牵住她的手臂，一齐向梯道上方奔跑，后面的扇门在吱啦声下快速下落闭合。

    眼见着那烈火凶兽就要追他们不上，被挡在外，司马师回望的视野消失前，忽暴起一片红光，赤色的火舌从即将合上的梯道口窜进来，直撩向两人背后。

    子元下意识地运力挥剑一挡，那毒辣火舌击中剑锋，直刺烫得他双手剧痛，炸裂之息轰到胸口，眼前一黑嘴中一甜，一口鲜血就被震了出来。

    阿瑜赶紧过来挥舞双掌发力，出仙狐劲力将这些邪焰打散。

    司马师感觉自己受到灼热震伤，本极为难受，但胸前突生出一道清凉柔劲，一下化去手臂和上身的火烧淤伤，瞬时疼痛全消。

    他讶然低头一看，胸前衣物已全都被炸燃殆尽，竟是娇妻昌如给他的青鸾玉佩，消愈了这邪火之伤，紧贴着自己心口的肌肤，如淬火化生般发出耀眼青亮。

    羊徽瑜看到这玉佩，顿时眼神闪动透出惊异之情，之后脸色复杂，嘴唇颤动了几下似乎把什么话咽了回去。

    两人扶着铁索上纵去，速度很快，很快火光明亮的来源之处就已不远。

    上行了大概两刻钟，他们到达梯道的顶部尽头处，前面一个木制栅栏，后面的窄道里，石墙上的一排熊熊火把照得通亮。

    推开栅栏走过窄道，来到一个似地窖之所在，里面堆积着各式辎重储箱和木桶。看来离地面应是不远，司马师已感不到之前的那种鬼神怪力之息，并闻到泥土和雨水的清新味道。

    出了地窖，他们进入一个低矮的普通民居，像是城中的房屋。桌椅打翻四散，四面墙壁斑驳，地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两人刚观察立定不久，烧焦的糊味伴着血腥，还有遥远的惨烈喊杀声，就从屋子的窗外传来。

    司马师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只见这里是密集民居中的一个巷道，街巷间十分狭窄，围满憋仄的平民房屋。此时正是沉沉黑夜，乌云翻滚整个天穹，看不到月亮。

    “公子，没想到这秘道接通之上，已经到了争战前线，奴家看这里似有些眼熟，可能便是华县县城。”

    ……若是如此，曹魏的徐州官军和青州反党，鏖战血拼的中心一带，就在这里。

    他沉默一时后，想到这一路地下际遇，仍是如梦如幻；侧眼看到羊徽瑜的媚脸，眼中仍有愁绪，眺望着城中远方战火。

    “羊姑娘，那你……这就是归到青州反军中了么”

    阿瑜转过头，眼神里忽带莫名笑意，反问他：

    “公子你，便是要去寻曹军主力了吧”

    司马师低下头，轻叹一声。

    “身不由己，家况复杂。”

    羊徽瑜挥挥手，表示已经完全不介意于此，继续说道：

    “我知……司马公子与我缘分深奇，不必多言，我们日后，自还有更多运命相谋之事。至于眼前，我本想着随乡里青州军，外合关羽之威，能够一举反破曹贼匡扶天道，但还是有些幼稚了啊……天道凶繁，我觉悟世道已不再是简单黑白之情，所以……目前只想要为泰山之地一方，求得百姓安乐远离战火。”

    她抬头仰望黑垂夜空，星瞳之中，透出微怅的茫然。

    司马师会意，和她静立一处，两人各有心事，默然不语一时。

    然后子元率先开口，轻声问她：

    “阿瑜姑娘，那这次青州反军甚众，不知带头外联荆州关羽的，是为何人”

    羊徽瑜对他黠然一眨眼，摇了摇手指。

    “即使我现在无意再与他们相共事，毕竟也是我青州同里，徽瑜为人原则，怎能向你透露况且我看青州反军大势已去，公子归营后，自会从同袍那里知晓。”

    司马师只得作罢不再问此，接着询她道：

    “那么敢问姑娘，你下一步打算何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