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楚五岁之前所生活的地方,是在祖国西南边陲山区的一个小村庄。
不通公路,与世隔绝,仿佛被世人遗忘,贫穷落后到极点。
他妈妈有精神病,爸爸腿部残疾,奶奶卧病在床,他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弟弟。没错,这样一个温饱都解决不了的破烂家庭,居然生了四个孩子。
可在山里并不奇怪,哪怕是再穷的光棍也会想尽办法娶个媳妇,生尽可能多的孩子。
爸爸去开垦点出产一家人口粮的土地,家里操持基本上靠两个姐姐,他们永远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脏兮兮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他和弟弟的玩具就是家里的一只母鸡。
他就这么懵懵懂懂的活着,直到有一天村里来了献爱心做公益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干净队服,打着旗帜,带来了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人人脸上都是悲悯和善良,他家里也分到了不少东西,四岁的小弟由于太过瘦小还得到了一个奶瓶和几桶奶粉。
呼啦啦热闹了几天,听说人家爱心人士要走了,小弟跑着出去追,没想到雨天路滑倒下了山沟里,头上磕了个老大的口子,再也没救回来。
谢楚第一次萌生了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也要得益于爱心人士的宣传报道,拍的照片和收集的家庭资料,过了没多久,有村干部到家里说是大城市里的有钱人家想要收养他,人家还是大医生大教授呢。
谢楚的残疾父亲和重病奶奶死活不同意,家里可只剩下这么一个男娃了,虽然村干部觉得可惜,但人家不愿意也没办法,这事儿一度要黄。
是两个姐姐偷偷告诉谢楚,让他去哭闹去找村干部,就说他愿意。
他也说不上愿不愿意,没有学习过知识,没有见识过外面世界的小男孩,混混沌沌的,心里更多的是茫然。
但是姐姐总是为他好的,比起父母和奶奶,是两个姐姐给他做饭吃穿衣服,生病了是姐姐搂着他睡觉。既然姐姐这么说,那他就听了。
他不想和姐姐分开,就提出了要和姐姐一起收养,那人家不是很有钱吗,姐姐也吃的不多,应该能养得起的。
村干部大骂他们家人白眼狼,不知好歹,说有比他家更合适更加愿意被收养的,让他滚回去喝西北风去吧。
谢楚有些伤心,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气,像原来那样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他从小到大不就是这么活着的。
可很快,那户人家居然亲自来到了镇上,据说连当官的都惊动了,亲自陪着,村干部亲自让自家婆娘给他们三个孩子换上衣服,送他们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宾馆,见到了大医生大教授。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很好看,尤其是那个做大教授的女人,蹲下来冲他招手。
笑容轻轻的,浑身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走到他面前,他就觉得自己应该再搓一遍澡的,身上最干净的衣服也显得那么肮脏。
“你好三娃,我叫楚茵茵。”
在谢楚还没有认字的时候,身旁任何的信息都是模糊混沌的,直到有一天,他见到了楚茵茵。
他现在的妈妈,世界开始以缓慢的姿态清晰的铺陈在他的眼前。
对于他原本的家人来说,已经得知了这种巨大的好处,也不敢不同意了,对于他两个姐姐的事情,是旁边的大医生来处理的。
他说他们原本只打算收养一个孩子,如果他同意做他们的儿子,他们可以供养两个姐姐上学,负责大学毕业之前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
虽然他还不明白,但是两个姐姐激动开心的样子,让他点了头。
自然,这位大医生也成为了他的爸爸。
随着时间渐渐过去,两个姐姐都已经大学毕业,对于那个老家,她们绝口不提,也不允许他提,久而久之,那仿佛成为了他的前世,久远又不知所踪。
爸爸妈妈对他非常好,这种好不是其他父母那种亲密无间的嬉闹,而是给他很优越的条件,很好的照顾和尊重,让他享受最好的教育。
教育能够打开心灵的窗户,很多事,谢楚在学习中慢慢明白。
爸爸曾经和他说过,妈妈生了病,在他大一点的时候就教导他怎么样才能更好的照顾妈妈,为什么会有这种病,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索性他一直是个安静憨直的孩子,一家人相处的平淡温馨,从来没有过纷争。
他并不觉得妈妈有病,她只是有时候比较安静嗜睡,有时候比较活泼开朗。
不管妈妈怎么样,都是他喜欢的妈妈。
会记得给他买新的内衣裤,帮他应付老师,还会把他抱在怀里亲亲额头的妈妈呀。
家里也偶尔会有客人来,经常是爸爸妈妈的学生,还有一个叫余叔叔的人,有一次余叔叔拍着他的头说,做的不错小伙子,继续加油。
他很不解,就去问爸爸。
爸爸告诉他是因为他爱妈妈,爱这个家,导致了妈妈的病都快好了。
他很兴奋,于是每天都在想尽办法多爱妈妈一点,拉着妈妈参与了很多活动和事情,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他深深地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愚蠢。
他身上带着愚蠢的基因,根本没有聪明的大脑进行合理分析和思考,哪怕跟着这么好的爸爸妈妈受这么好的教育也无法拯救。
他还记得自己的慌乱,记得给爸爸打电话时的绝望。
他看着原本应该在房间睡觉的妈妈坐在三楼的天台栏杆上,白色睡裙飘来荡去,她的长发也披散着,就这么怔怔的看着下面。
仿佛下一秒就要纵身一跃——
他害怕极了,但也没有愚蠢到极点,还知道给爸爸打电话。
爸爸当时的气息十分冷静,谢楚按照爸爸的吩咐,去拿了把吉他,轻轻的弹奏。
“那年春天的微风……”
这首歌是爸爸求婚的时候创作的,他也想要学,爸爸便亲自教他,弹吉他,唱歌。说让他以后追女孩子用,他觉得追女孩子很重要,毕竟爸爸就是这样追到妈妈的,所以一直都有在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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